第29章 藏書樓
“找老夫，有何要事嗎？”麵對易德打量的目光，這位老人依舊埋頭翻閱著桌麵上平鋪的竹簡。
平淡的語氣，洪亮的聲音。如果不是易德正看著說話的對方，真的很難想象他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在下陳易德，見過……”
“叫老夫堂主就行了。”
“見過堂主。”
“嗯。”
隨後再沒聲響，易德抬頭看過去，發現原本坐在桌子裏邊的老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下了高堂，來到了他的麵前。整段過程，易德甚至沒聽見有一絲的動靜，而且速度之快，幾乎是咋眼之間，這堂主就已經站在他不足一尺的前方，注視著他。
突如其來的威壓震得他根本不敢抬起頭來，然而即便是低著腦袋，易德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來至前方審視般的目光，和圍繞在他身邊的氣息。
如果人的氣勢是應該有顏色，那在易德的感知當中，這位老堂主磅礴的氣勢就是灰色，看不出黑或白的灰色。
目光一直注視著低下腦袋的易德，這讓他的內心感到無比的緊張。現在看來，他很後悔為什麽沒讓高建一起進來，起碼那樣自己不用那麽緊張。
“找老夫有何要事嗎？”堂主的聲音再一次傳到易德的耳邊，嚇得他趕緊說：“小子想問一樣藥物。”
“藥物？”堂主轉過身來，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用那聽不出情緒的語氣說道：“老夫這裏是禦獸堂，不是萬藥堂。”
可能是堂主說話的時候威壓散發出去了，導致在他說完之後，居然有一盞蠟燭無故熄滅，嚇得易德連忙回道：“小子知曉。”
“既然知曉，那就退下吧。”
“堂主且慢，不如先聽小子解釋一二。”
說完，易德等了好一會都沒聽見堂主的回話，以為他已經走了。於是他偷偷地抬起腦袋來，卻發現堂主本人依然坐在自己聲旁的椅子上，與他對視。
這目光剛一接觸，易德就感到雙眼刺痛，連忙低下頭去，慌張地說道：“家父乃門羅城的藥師之一，平日喜好以藥待人，經他之手，所救之人不上千萬也過數百。如今因人所致，傷及魂魄而昏迷不醒，恰好聽聞禦獸堂堂主博古通今神通廣大，而小子救父心切，才會冒昧打擾到堂主，還請堂主見諒，並告知一二。”
一連串的話說完之後，易德也不敢大喘氣，屏氣凝神地專注著麵前之人的動靜，生怕對方說出一個不字。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堂主沒有接著他的話，而是問：“陳易德，是這個名字吧？”
被問得有些措不及防的易德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達發現堂主原本鋒利的目光變得稍微有些平和之後，連忙說道：“正是。”
“你娘親呢？”
“家慈早年便因病離世。”
“什麽病，連門羅城的陳藥師都治不好。”
雖然易德不清楚他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但此時的這句話無疑是讓易德對他的好感跌入了山穀。若不是為了救陳廣，易德根本就不可能來見他。
但，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於是他壓下了內心的厭惡和憤怒，說：“小子不知。”
似乎是感覺到易德的情緒，這堂主也沉默了有一會，才問道：“幫你，老夫有什麽好處嗎？”
好處？這一點是易德根本沒想過的。他隻以為，對方怎麽也算是長輩，幫助晚輩，應該是輕而易舉並且天經地義的事情。但現在人家一開口，才發現自己是多麽的愚蠢。
“家父醒後，可以專職於救治禦獸堂的一切傷亡。”內心有些發慌的易德已經開始自己攪亂了思緒，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到了這個好處。
然而對方根本沒有回應，甚至還加重了他周圍的威壓。沉重的氣場之下，易德又一次在腦海當中倒映出高建的模樣，隨後他雙眼一亮，改口說道：“我可以加入禦獸堂。”
果然，此話一出，易德就感到自己沉重的身體慢慢變得輕盈，但對方緊接著說的話，卻讓他再一次陷入了迷惘之中。
“加入禦獸堂？幾天之前，你不是就已經答應加入禦獸堂了嗎？所以這個，不算。”
幾天前？難道是在村子的時候？難道父親跟他們達成過什麽協定？忽然，他回想起當初白千等人捕獲到妖獸後，即將離開時說的話：“過段時間小易就是我們堂中的人了，這提前幫助自己的弟兄。”
當初沒有聽懂的含義，如今恍然大悟。他終於理解到為什麽白千當時對他是那樣奇怪的眼神了，而且他們之所以這麽幫助自己，也不是因為他們跟父親一樣好心，也不是看在父親是藥師的身份，而是因為易德是禦獸堂之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看來當初父親與白千私下商量的事，估計就是這個了。隻是易德不清楚，他們還商量了什麽，為何在那之後陳廣又不告訴他。
“那，堂主想讓晚生做些什麽。”易德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己能拿出手的好處，隻好將這個問題拋還給對方了。
“很簡單。”堂主似乎一直都在等易德的這句話，以至於他剛一說出來，堂主就已經接過了話：“明日，你有兩位師兄要遠出捕獲異獸，到時候你一同前往，等你們捕獲成功，並且無傷而返時，老夫自然會幫你。”
此話一出，易德就擺出一副難以置信地模樣問道：“可是，我……”
還沒等他把自己心中所顧慮的事情說出來，堂主就打斷了他的話，問道：“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是小子對捕獸之事，一竅不通，這貿然前去，會不會亂了好事？”說完，易德突然想起來高建說的，昨日他們是被血馬和烈犬背來一事，頓時就明白了堂主的用意，於是連忙說道：“那，晚生盡力而為。”
“嗯，退下吧。”
抬頭一看，發現堂主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了高堂之上的的長桌裏邊，嚇得易德話都不敢說就連忙走出屋子。
來到屋外後，新鮮的陽光指引著他呼吸的方向，易德正想原地深呼吸一口，就看到迎麵走來的高建。
“建哥。”
“叫高哥。”高建一邊走來，還不忘糾正易德的措辭，但聽到他這樣稱呼自己，也感覺到易德算是真正振作起來了，難免笑了起來：“完事啦？”
“對。”易德長舒了一口氣，想著要怎麽應對明天到來的危機時，就發現高建推開自己剛關上的屋門，就想邁步進去，於是易德趕緊問道：“怎麽了嗎？”
“剛才堂主傳我進去。”說完，高建就步入了屋中，並關上了大門，留易德一人在原地。
剛才？易德有注意到這個詞語，但回想一下，剛才堂主不是一直都在跟自己談好處嗎？什麽時候傳話給高建了？不過想到他能無聲無息地來回走動之後，感覺能鬼使神差地傳話給高建，也不是怪事。隻是有些好奇，叫高建是所為何事。
一碼歸一碼，自己總不能因為好奇就跑進去問吧？但如果說在這等，那還不知曉要等到什麽時候，所以易德打算，先一個人逛逛，也算是在明天之前，熟悉一下關於禦獸使的生活日常。
在這段日子之前，易德從來沒聽說過禦獸使的存在。對於他們這些普通人而言，就是能者的行蹤都少有耳聞，更別說這歸隱山林的禦獸堂。說實話，如果當初知道的早，或許他會向陳廣提出加入禦獸堂的要求。
不過現在也為時不晚，加上父親早在幾天之前就已經替他做出了決定。但由於眼下的原因，易德並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一職業當中，因為他需要找到治療陳廣的藥，否則，就是讓他當上一國之主也不能心安理得。
等治好了陳廣，學會了禦獸堂的術式，易德心想，就可以短暫地回城一趟了。他緊握著拳，目光淩厲地看著遠方，在他的腦海當中，清晰地浮現出好幾個人的樣子。
禦獸堂很大，整個坐落在城西郊區的森林邊緣，以現在身後的屋子為主要，其他住人儲物的房子散落在它的周圍不到兩百米遠。
堂內以駕馭異獸為主，訓練的場地應該就是後邊的森林，那裏是最天然也是最合適不過的訓練場所。現在的易德除了堂主和高建之外，沒見到其他的任何一個師兄，依他所見，很有可能就是到後森林訓練去了。
除了住人，就是儲物。這宿舍，高建已經帶易德參觀過，至於另一間，就隻能是倉庫了吧？易德這樣想著，然後慢慢走了過去。
進入房子裏，易德發現這裏並不是一間倉庫，而是擺滿了卷軸和竹簡的房子。看著一排排的架子，易德感到有些壯闊，正想投身與這片知識的海洋中暢遊時，門角後麵的漆黑中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是新來的？”
突如其來地詢問著實把易德下了一跳，但在看到問話的人比自己還要年幼時，易德又露出一副詭異的表情，似乎在思考為什麽會有小屁孩在這。
沒等易德回話，那身高隻到易德肚臍，身穿紅肚兜，頭紮衝天辮的孩子瞪了他一樣，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訓斥著易德：“沒禮貌的家夥，論年齡，老夫可比你大上個幾百年呢！”
聽著這孩子稚嫩清脆的聲音，卻說出如此話語，這等奇特的場麵，可謂是再一次加深了易德臉上的詭異，身子是目光，都變得有些詭異。
見易德如此放肆地打量這他，並且絲毫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眼裏，這小孩竟嘟起了粉嫩的小嘴，嗔怒道：“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來！”
用著如此可愛的模樣，說著如此恐怖的話語。強烈的反差感讓易德失去了對那些卷軸的興趣，他現在隻想繼續和這小孩鬧著玩。但沒等他問這孩子怎麽會在這時，對方賊一樣的雙眼骨碌碌就轉到了易德的腦袋上。
隨後在易德無法理解的情況下，發出了清脆的笑聲：“哦嗬嗬嗬，真是有意思。”
笑著，他甚至還朝易德丟出了一塊黑色的令牌。接過來一看，上麵刻著：“藏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