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能如何
朱元璋雖然對李子安感興趣，但心裏也明白。
這樣的能人，強行帶走他沒有任何意義。
但朱元璋是何許人也，他又自信，很快，他和李子安還會再見麵的。
很快，朱元璋便重返京城。
奉天殿內，朝臣站立兩旁。
身穿龍袍，恢複了威嚴氣勢的朱元璋看著底下的官員。
明朝建國可謂曆經千辛萬苦，但就算打下江山，朱元璋這個寶座，依然坐的如坐針氈。
李善長位極人臣不說，現在還將胡惟庸給推出來，相當自己的接班人。
還有江南那群世家子弟，南方科舉選士，幾乎占據朝廷半壁江山。
自己不過是稍微偏袒北人，這些世家，就一個個上書據理力爭。
要不是朱元璋自己本事卓絕，讓幾方人馬鬥個不可開交。
再加上這天下，是他自己馬背上打下來的。
恐怕這會兒皇帝說的話，還不如幾個臣子派的上用場。
“今日朝會，朕從先祖之地，帶了個玩意兒回來。”
“諸位都是大明的肱骨之臣，正好一起看看。”
“多謝陛下！”
不管朱元璋要給他們看什麽，那都是皇帝的恩賜，自然要先感恩戴德一番。
幾個小太監，很快捧出來幾個方盒子。
為首的李善長有些困惑，要說這位皇帝，也不是貪圖享樂之人。
更何況朱元璋的老家，李善長可比誰都清楚，那地方能有什麽好東西？
李善長從托盤上拿起來一看，卻是密密麻麻擺好的小方塊。
上麵印著一個大字。
再拿起一個，是個黑字。
李善長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都是些什麽？
可等他將托盤上的東西，全部翻開一看之後。
李善長的臉色微微一白，眼底寫滿了震驚。
胡惟庸向來以李善長馬首是瞻，隻可惜胡惟庸沒有李善長聰明。
這玩意兒，看上去和民間的馬吊差不多。
隻是上麵密密麻麻印的都是字，難不成，是什麽新的玩樂之物？
但要隻是遊樂之物，怎麽李善長卻如遭雷劈似的。
除了李善長，就隻有幾個江南世家的官員，也同時麵露異色。
朱元璋心裏歎了口氣，當真是朝中無人，能人卻在山野麽？
李子安都已經發明出活字印刷術了。
這些酒囊飯袋，就算看見了如此異寶，都不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
“如何，可有人看明白了？”
朱元璋不鹹不淡的問道。
眾人當中，有的是真的不懂。
還有的，雖然看懂了卻不敢說話。
朱元璋這麽一問，可不是真的要臣子來作答。
誰敢在這個時候多嘴，簡直自找苦吃。
胡惟庸雖然不聰明，但卻很懂得媚上。
連忙站出來，恭敬道，
“此等神物，我等駑鈍，實在不知。不知陛下從何處得來，也好叫我們開開眼啊。”
朱元璋看了胡惟庸一眼，雖明知道對方是在拍馬屁。
但這個馬匹拍的恰到好處，還是讓朱元璋十分高興的。
“好，既然你們都不知道，朕就叫你們見識見識。”
“這個，叫做印刷板。”
“隻要將字體，按照一定的順序排列，然後塗上墨跡，覆蓋白紙之上。”
“一頁書卷，尋常人手抄，耗時耗力，還有諸多錯漏之處。”
“但是隻要有了此物，就算一日之間，印刷百冊書卷，也不成問題。”
朱元璋的聲音從眾人身前傳來，帶著幾分自得。
“諸位大臣，覺得此物如何啊？”
底下的官員麵麵相覷，隨著朱元璋的講解，一個個臉色發白。
其中出身江南盧家的盧憑照第一個站了出來，
“殿下，此物一出，豈不是讓天下書卷從此紙賤？”
“讀書乃是聖人之言，尋常百姓駑鈍，得書卷而不知珍惜。”
“要是有了此物，大肆印刷書籍，實在有失體統！”
朱元璋心裏冷哼了一聲，他就知道，這東西一出來。
江南的幾個官員， 肯定要大肆反對。
但朱元璋是什麽人，他要做的事，向來說到做到，誰敢忤逆。
“盧卿這話不錯，書卷珍貴，乃是聖人之言。”
“普通百姓，買回去能幹嘛？”
“朕要印刷書卷，自然是給讀書人看的，諸位以為如何啊？”
有江南這樣的世家大臣出麵製止，自然也有來自北方的臣子欣喜若狂。
“殿下得此寶，是天下讀書人的福氣。”
“不錯，要是書卷能夠多多印刷，我等讀書人，將來求學，就不至於一書難求了！”
“陛下真龍所在，果然天命庇佑，降下此寶啊！”
北人魯莽耿直，但也不是傻子。
他們北方人考上科舉多不容易，一本書簡直就和傳家寶似的。
偏偏底蘊確實比不上南人，就算考上了科舉，學問上也確實要差一些。
不能喝南人出口成章相比，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經常被南人嘲笑。
這印刷板的珍貴，隻有他們這些想讀書，卻讀不起書的人，才知珍貴。e
胡惟庸看了李善長一眼，卻見李善長不動聲色點頭。
頓時，就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什麽讀書不讀書，反正和他們這些開國功勳沒有關係。
書本印刷多了，他們買起來也方便。
若是沒有書，恐怕少不得還要和這些世家子弟套近乎。
誰也不想看人臉色，更何況是功勳們。
隨著李善長的點頭，胡惟庸立刻站了出來，高聲喊道，
“陛下天命所歸，得此異寶，實在可喜可賀！”
有了胡惟庸這一通馬屁，旁人再也不敢多說什麽了。
否則，質疑的就不是印刷術，而是朱元璋是否是真龍天子了！
就算是盧憑照，此刻也不敢多說，隻好隨著眾人附和。
等散朝之後，幾個江南世家的官員明麵上不說什麽，到了晚間，全都聚集在了一塊。
酒樓外絲竹不絕，但酒樓內，卻一片寂靜無聲。
幾個官員已經換成了常服，但神色卻並不好看。
“陛下這麽做，恐怕是在故意針對我們江南世家吧？”
陸憑照率先開口，神色十分陰沉。
“無妨，天下藏書，十之七八，盡在我等府中！”
“隻要我等不將書籍交出來，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