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逝去
不知過了多久，方浩覺察到耳邊的淒厲叫聲逐漸衰弱，他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了過去。
青雨所化蛇軀已經無力的躺在地上，似乎已經無力動彈，蛇軀不時會**一下，以顯示她還活著。
方浩心中擔憂，便向敖燼開口問道：“前輩，這……”
“噓！”敖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以極低的聲音說道：“你仔細聽。”
方浩皺起眉頭，側耳傾聽。
就聽到一種淡淡的，微不可聞的聲音在響起。
這聲音讓方浩想起了自己參軍之時，在野外剖解妖獸時的那種切割撕裂的聲音。
嗤～嗤～
方浩心中正奇怪，陡然就傳來一聲嗤拉的響動，地上的蛇軀翻滾了一下，竟然有一隻細小的爪子從她的蛇軀之中穿透出來！
然後那細小的爪子的一旁，竟然又穿透出一隻爪子，隨即兩隻爪子相互並攏，猛的一撕！
嗤拉！
蛇軀被撕開一道口子，汙濁的血液流淌而出，從裏麵就鑽出一條不足一尺大小的……龍？
方浩眼睛一瞪，那還真是一條龍！
顯露在汙濁血液下麵的身軀呈現出透明翡翠一般的顏色，鱗片極為細小，層層疊疊，彎曲的鹿角是有些透明的天青色，體型修長，腹下生有四隻爪子，一雙眼睛中還透露著淡淡的威嚴！
那的確是龍沒錯，和方浩所見的敖燼本體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那體型著實是有點……太小了！
“咳咳……”方浩咳嗽了一聲，對那小青龍試探著低聲叫道：“青姨？”
嗷！
小青龍搖頭擺尾點頭，回了他一聲低吼。
方浩忍不住笑了起來：“青姨，你怎麽會變得這麽小啊？”
嗖的一下，一道青光一閃而過，方浩隻覺得臉上啪的一下，好像被什麽東西打了一巴掌，一股火辣辣的疼痛頓時蔓延開來。
“好快！好痛！”方浩捂住臉叫痛，這才發現那道青光竟然就是青姨所化的小青龍！
她落在一旁的石頭上，擺了擺尾巴，頗為得意的看著方浩。
方浩心下頓時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他如今的肉身強度堪比妖王，竟然被打的這麽痛，一摸之下好像還腫了起來！
甚至他剛才根本就沒看清楚青姨是怎麽出手的！
太快了！
方浩連忙擺手道：“青姨，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隻是一時之間反差太……”
啪！
方浩另一隻手捂住另一邊臉，轉頭看向敖燼：“前輩……”
敖燼哈哈一笑，對青雨招了招手，青雨嗖的一下飛掠到他身旁，靜靜的盤踞在那裏。
敖燼笑道：“不必驚奇，我龍族本就可大可小，變幻多端，她剛蛻變完成，以往的境界修為都已經化作了如今的身軀，等以後她的修為逐漸強大起來，就能夠大小如意，不受限製了。”
方浩驚奇道：“那豈不是說，她以前的修為化為烏有了？”
敖燼點頭，說道：“由蛇化龍極為不易，若非老夫一身血肉精氣相助，她之前要晉升到妖仙境界才有可能出現蛻變的契機，能夠成功蛻變，就已經是一種新生，以往的力量已經盡數化做她這青龍之軀。”
“不過她雖然沒有修為，也不可小覷，想必你也見識到了，你如今堪比妖王的體魄，都擋不住她的襲擊，而這卻隻不過是她蛻變之後的幼年期而已！”
敖燼扶須欣慰笑道：“待她成長起來，未來境界甚至會猶勝於老夫啊！”
方浩聞言嘖嘖稱奇，又忍不住瞥了青雨細小的身軀一眼，結果發現她正惡狠狠的盯著他，不由身體一縮，做捂臉狀。
嗷！嗷！
青雨歡快的叫了兩聲，似乎在嘲笑方浩的舉動一般，隨即便高傲的昂著頭對他做出不屑一顧的樣子。
方浩苦笑搖頭，以往他就覺得青雨的性格和她修為身份根本不匹配，這下好了，雖然蛻變成小青龍，倒是有種莫名的般配。
方浩突然又想到什麽，便開口問道：“那青姨這樣……要維持到什麽時候？”
敖燼道：“她如今新的身軀修為全無，自然要重新修煉一次了，待到妖王之境，就可以重新化形為人了。”
方浩一愣，隨即也嘲笑自己有些糊塗了，竟然沒想到這點。
他以為龍族會和妖族有些不同，原來也是一樣，必須要到妖王才可以化形。
敖燼漂浮起來，他的元神之體已經虛幻的如同一團煙霧，隻能看出大概的體形，樣貌已經完全模糊起來。
“好了，此間事已了，我也該上路了。”敖燼的語氣淡然，沒有麵對死亡的抗拒，反而有一種終於要解脫的意境。
小青龍直起身子，發出一聲哀鳴。
方浩也同時站起身來，不舍道：“前輩……”
一襲銀白色的長袍落在方浩的麵前，敖燼笑道：“這是老夫以龍皮煉製而成，水火不侵，更可以輕鬆抵禦妖王攻擊，諸多神妙，於我已然無用，臨別之際，便贈與你作為禮物，也不枉我與你父親相識一場！”
方浩默默接住，又聽敖燼說道：“這幾日，我對你修行之路已經有所了解，與大周太祖有異曲同工之妙，方浩，你很好！堅持下去！以你的資質悟性，未必不能超越大周太祖，開創出一條不朽之路！”
雖然隻是相處幾日，但是敖燼對他猶如自家子弟，傾心相授，更以自身本源助他修行，這般恩情，如同再造，對父親早逝的方浩來說，更加難得！
方浩忍不住眼圈一紅，用力點頭：“我定不負前輩厚望！”
“大丈夫，誌在四方，莫要哭哭啼啼，徒惹人笑話。”
敖燼歎息道：“可惜，老夫終其一生，也未能一睹不朽境界的奧妙！”
“甚憾啊！”
話音一落，敖燼的身軀陡然潰散，化作一縷縷白色煙霧升騰而起，飄飄渺渺，直入天際。
“敖伯父！一路走好！”方浩跪倒在地，一連磕了九個響頭，抬起頭時，已是淚流滿麵。
方浩從小就失去父親，心性堅毅而又警覺，能夠走進他心裏的親人不多，除了那些生死與共的兄弟，此前也不過隻有青雨而已。
往後便要再加上一個敖燼，敖伯父！
敖燼與方浩父親方無念相交深厚，隻是方浩自小便養成了對任何事物始終保持警惕的心性，所以一直不曾叫出口。
此時此刻，敖燼元神潰散，卻從未有過害他的心思，臨死之前甚至將自己的龍皮煉製成法袍贈送，方浩就算再警惕，也不是冷血無情之人，終於叫出了這一聲伯父。
可惜，斯人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