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往事
桓國以東三千裏，臨海郡外，南海龍穴。
這裏是南海龍族敖家的統治之地，隨著龍族增多，導致臨海郡的人族越漸稀少。
四海龍族，繁衍生息，都要以人類的血肉為食，才能生產處龍族子嗣，因此臨海郡從桓國建立的三百年之中，都被桓國的曆任帝王默許為四海龍族的捕食之地，其中的人族曆任桓帝並不加以庇佑。
而且，臨海郡內的子民，雖然名義上為桓國子民，本質上卻是為了平息爭端而放棄的籌碼。
這些人族被分籠豢養，決絕環境，剝奪智慧，使得其智慧喪盡，德行全失，淪為龍族餌食。
而此時，奇怪的是，在這臨海郡內，一個麵色滄桑的儒士站在一個散發著莫名氣韻的琉璃珠內，和一個抱著女嬰，龍首人身的女子對話。
“子遊，我們的孩子便交與你了，你放心，他為人族血脈和龍族血脈**而生，並不需要用人族的血食為引，我亦如你所要求的那樣，未曾殺過任何一個人族。”
那龍首人身的女子聲音極為清脆，宛若二十出頭的女子，隻是她的身形單薄，皮膚甚是蒼白，沒有血色，看起來極為虛弱。
“敖雪，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
那中年男子結過女嬰，看著安睡的孩童，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
他輕歎一口氣，隨後補充道，“我曾說過，要以儒家至道幫你洗掉龍族血脈，讓我們夫妻二人永不分離，但是如今這種情況，我可能永遠都做不到了。”
他眼神中潛藏著數之不盡的悵然，有對女子的憐憫和虧欠，有對自己的無奈和譴責。
看起來，這些情緒，已經折磨他不知道多少日子。
“子遊，不要說這種話，你我相識相愛本就是緣分，人世間悲歡離合，生離死別，本身就不合人意，雖然你我都是修行之人，可是大道終不可逆，即便我想擺脫龍族血脈對我的束縛，但是看來隻是癡心妄想。”
那龍首女子閉上雙眼，隨後轉身，一滴清淚滑落，化為青色蛟龍躍進海底。
“回去吧，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從此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琉璃珠中的靈氣散盡，你我緣分已盡。”
這聲音之中蘊含著決絕之意，讓站在氣泡之內的男子聲音為之一顫，麵容更是悲愴。
“雪兒，我到底該怎麽辦？我，什麽都做不了啊......”
韓子遊聲音顫抖，伸出手去，卻什麽都捉摸不到，他看著那一滴清淚滑落，彌散，再也沒有任何痕跡殘留，整個人更為衰老，身上湧現出來的氣息更為孱弱。
——
九寰山，位於桓國西北方向，此處九山林立，珍禽異獸數之不盡。
此時在九峰的徹命宮之內，一個身穿灰色布袍的年輕人跏趺而坐，數之不盡的靈氣以之為中心匯聚在其體內。
他的頭頂之上，一顆五色玄黃金丹漂浮其上，隱約之間，有雷霆不斷在其中環繞，冥冥中，有一道紫氣若隱若現。
“先天一炁推演已經七天，開始初見端倪，按照《道經》的記載，我以太極化無極，再以無極演化先天一炁，隻要這一步達成，我便能夠動用將五雷法推動到三清神雷的地步，甚至可以讓我推演出傳說中的道法一炁化三清奠定條件。”
韓乾的悟性高絕無比，很快便領悟其中深邃。
在這方世界生活數年，他早已經知道外麵世界險惡無比，妖族矛盾，龍族凶殘，各樣的詭異層出不窮，在加上儒門的壟斷，凡人生活的處境不說是水深火熱，也可以說是朝不保夕。
因此他深知自己順應大道指引，來到這方世界，目的便是讓大道恢複均衡。
所謂，大道無為，無為亦是有為，也是順應大道而為，順應道的指引，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雖然沒有睜開眼睛，可是卻在無形之中看到了一切。
韓衍他的意識在外世界中不斷蔓延，延展九峰，他看到數位峰主已經醒來，有的悵然若思，有的低頭冷笑，有的在體會大道，有的自怨自艾。
延展到至道儒宮之時，他看到幾位長老怒氣衝衝的模樣，看到了韓衍的戰戰兢兢。看到了無數弟子內心的熙熙攘攘。
如此穿梭不知道多久，這些人的情緒逐漸影響到他，他有時候低頭哭泣，有時欣喜雀躍，有時暗地愁眉，有時候有滿懷憎恨，種種情緒，應有盡有。
他的意識穿透凡塵之間，世間種種，都映入他的眼簾，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似乎擴散在天地間，別人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他都能夠感動身受。
他的意識不斷延展，蔓延到一百裏之外，看到虎妖在山澗追擊一隻幼年麋鹿，看到蛇精化為人形，褪去衣衫在山泉之中衝洗身體，眼神詭異，蛇信微吐，似乎在是思考什麽事情。
他看到山腳下農人在辛苦耕耘，看到縣城小販為了數文錢與客人爭端，看到了官家小姐欲見情郎的愁緒憂煩，看到了縣衙官邸在臥房抱著金銀難以入睡的興奮不安。
“生命的輪回，總在這樣的尺度中延展，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人的一切勞碌帶來什麽益處呢？世代輾轉相傳，大地的自然循環生生不息，已有之事必再有，已行之事再行，日光之下無新事，這一切的庸碌苦惱隻要在這世間苦海沉淪，便不會休止，可大道萬千，太極之中生無極，我便以無極之道幫爾等解脫！”
“無極之道，推演，先天一炁！”
韓乾眼睛猛然睜開，此時他的意識已經蔓延一百五十裏之外，但是驀然間，一縷清氣在他身上出現，那黑白陰陽魚超脫太極輪盤之外，遨遊一圈之後交織在一起，化為先天一炁。
而正當此時，先天一炁出現之際，便仿佛散發出某種超越一切的道韻，那些被韓乾氣息掃過之人，也在冥冥之中感應到這股道韻，腦海中靈光一現。
“這是——道的氣息？”
那追擊麋鹿的虎妖在爪子攻擊的一瞬間，將自己的動作停止，身上的妖氣漸漸散去，整個軀體似乎獲得某種超脫之意，然後口吐人言，“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原來這就是道啊。”
它閉上眼睛，似乎看到宇宙洪荒的演化，整個身子也在這瞬間化為人形，臉上的凶橫毒辣全部消散，隨後睜開眼睛，一陣清明，先天一炁的微小種子出現在它的丹田，隨後擴大，分出一半出現在麋鹿身上。
虎妖知道，這種子出現之後，它無需再被食欲所牽絆，可以用心修習真正的大道。
那麋鹿也仿佛被先天一炁的微小種子影響，被吸引著走進虎妖，麵容平和，感受著其中妙用。
這種子之力雖然不及韓乾萬一，但是卻能夠點化兩位生靈，這便是無極之道的妙用。
而在山澗清洗身軀的蛇妖此時也仿佛受到感召，在湖中望著天宇，而這個瞬間，它內心的掙紮欲念也瞬間消弭，丹田內，一顆先天一炁的種子也開始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