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第一次聯係
他覺得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後，早已經泰山崩於前而不色不變了，可這一刻，他差點就跳了起來。
應該不是幻覺！
他知道，剛才確實從耳機裏，清楚的傳來了一聲“喂”。
這絕對不可能是幻覺。
可麵對這等待了許久的聯係，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等待了那麽久之後，當他對此已經絕望，僅僅把這個電台和頻道，當成一個傾瀉心理垃圾的深潭。
忽然間，深潭中，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回應。
頓時，他就有了一種慌了手腳的感覺。
而且，他立刻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當初，隱藏在遊戲通關結尾處的彩蛋，雖然向他指明了方向，並沒有告訴他，與對麵建立了聯係後，需要說些什麽！
這時候，
耳機那邊又傳來了聲音：
“你是誰？”
陳塵？？？
“你，你是誰？”他反問。
“我，我叫艾琳。”對麵回答他，現在他聽出來了，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女人，聲音很好聽，但聽得出同樣也有些猶豫。
“我來這裏好久了，一直在聯係你們，為什麽現在才回應我？你們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陳塵倒豆子似的，一口氣問出心中的疑惑，又問道：
“能不能送我回去？”
對麵的女人似乎同樣困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陳塵……
他腦子裏忽然出現另外一個念頭，這女人怕不是一個電台愛好者，無意中進入這個頻道，所以與他建立了聯係？
這個時代不可能還有人在使用這樣的老古董，愛好者也不可能有！
所以遊戲設計者才會想到這樣的方法。
但任何事情都有例外，這就如同兩幫人將古代文字刻在烏龜殼子上，相互傳遞信息，本以為天衣無縫絕對保密，可偏偏遇到了一個對甲骨文感興趣的人，輕易就破解了他們的秘密。
“你怎麽在這裏？”陳塵問。
“有人讓我使用這樣的機器，聯係這個頻道。”對麵的女人說。
陳塵頓時明白了，“那人有沒有讓你告訴我什麽？”
等了好一會，對麵再沒有聲音來。
這就下線了？
老子等了你們那麽久，隻說這麽幾句話，就結束了？
可他總不能順著網線爬過去吧？
雖然在這個時代，確實已經具備這樣的能力了。
不對，這是一台老古董的電台，他發出的信號被無線波發射出去，經過電離層的反射，很遠的地方就會接收到信息。
所以就算他連接到網絡上，也根本不可能找出對方。
這也是遊戲設計者，為什麽讓他使用這樣的老古董的原因？
這樣由無線電波發射出去的信息，其實不具有任何保密性，隻要知道頻道，任何人都能接收到信息。
舊時代還在使用這樣的方式，傳輸某些秘密信息的時候，都有一套專門的密碼。
他當然沒有這樣的東西！
好吧！不管怎麽說，已經有了進展，至少終於有了回應。
心裏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
如果這就是自己一直等待的人，見了麵，自己該說些什麽？
剛才的情不自禁喊出的“能不能送自己回去”，現在想起來就有些臉紅。
雖然那句話確實發自內心，可總得先表示一下“同誌，我終於等到你們了”，然後再提出自己的要求，這才符合流程。
更多的，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人說了幾句話，就下線了！
他又繼續等待了一會兒，對麵的那女人再沒有聯係他。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
陳塵如同之前的那樣，準時關閉電台。
既然已經建立了聯係，那麽，後麵就一定會有更多機會。
對方顯然比他想象的，更加謹慎。
以他對這個時代的理解，任何謹慎都不為過。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另外一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157號城市，META分部的某人，要與他見麵。
對他的稱呼依然是準管理員，但別說是準管理員，就算是低級的正式管理員，也不可能見到META中的人。
實際上，
META中的人，都是屬於寄生程度達到了一定高度的宿主。
為了保持神秘感，為了不讓自己因為成為宿主後，變得與普通人類越來越不再一樣外表，他們都極少以實體與別人見麵。
陳塵當然見過他們。
在遊戲中，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員。
所以這些家夥是什麽鬼樣子，他可是一清二楚。
每個城市的META都屬於金字塔尖的高層了。
高層想要見自己，當然是為了了解自己為什麽可以一次性的承受數顆蟲卵的寄生，而且竟然還沒有因為排異反應，立刻死掉。
甚至還活蹦亂跳的，去衝入一個三流犯罪幫會的工作場所，殺進殺出。
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本身。
這樣的情況，他在前世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遇到過。
也許，那些遊戲設計者也完全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通關？
他抬手捏捏太陽穴，房間裏的燈漸漸暗了下去，一切漸漸被黑暗籠罩。
女孩躺在房間裏唯一的**，他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
房間裏隻剩下牆上的掛鍾，嘀嘀噠噠，發出單調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了眼睛，轉頭看向門口方向。
又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向門口走去，來到門口後，他絲毫沒有猶豫，拉開門，閃身離開了房間。
幽深寂靜的公寓走廊中，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人。
頭頂天花板昏暗的燈光照射下，這人隱藏在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中，隻是頭頂位置，有些突兀的發出亮光，實在引人注目。
“你知道我來這裏了？”
這人看到從房間裏出來的陳塵，有些意外的問。
“醫院保安？”
陳塵看著這家夥反光的頭頂，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這人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了隱藏在陰影裏的臉，咧嘴一笑，“既是醫院的保安，也是鐵龍幫的二當家。別人都叫我黑蝙蝠。”
這是他在醫院一樓，看到的那個光頭黑人。
此刻這個光頭黑人身上穿著一件將他整個人包裹住的黑色大衣，一顆光頭，在天花板暗淡的燈光下發出亮光。
“還真是讓人感到意外。”
陳塵淡淡地說，“你來這裏，是想要取回被我拿走的超夢芯片？”
“還有那個小女孩的腦袋。她被某個大人物看上了。”
黑蝙蝠臉上露出了獰笑，
“你殺了鐵拳，鐵拳身上的戰鬥義體向幫會貸款安裝的，所以他也是幫會的財產，你損壞了就必須賠償。
我需要評估你體內的植入物，如果不夠，就用你的自然體來湊數。
本來想用文明一點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可是操作這件事情的人，把任務層層外包，一切都搞砸了！
所以，現在就隻能以我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了。”
黑蝙蝠身上的風衣忽然間敞開，往兩側高高揚起，如同一隻巨大的蝙蝠，張開了翅膀。
一片刺目的寒光出現在狹窄的公寓樓道裏。
黑蝙蝠手腕處已經接上了兩把一米長的利刃，手臂已經換成了適合近戰的假肢，從他揮刀的姿勢可以看得出來，這種假肢內有專門適合使用冷兵器近戰的力反饋器，以及冷兵器近站芯片。
這才符合這個時代幫會的戰鬥方式。
上次看到，這家夥在醫院底層，身上挎著一支舊時代的AK47，簡直讓人感覺滑稽。
黑蝙蝠仿佛一個飛速旋轉的陀螺，刀鋒化成了鋪天蓋地的利刃，將陳塵籠罩了起來。
但每一刀都角度刁鑽，而且非常有講究。
會將他身上的肌肉攪成碎片，卻不會傷到他體內的植入體，以及之前的內髒部位。
在這個時代雖然早就已普及人共內髒，但有錢人在更換內髒的時候，還是傾向於使用自然生物體的內髒。
就算使用基因技術培育出來的，幾乎與人類的自然生物體幾乎沒有差別的，在優先級方麵，也要略微靠後。
無關功能與效果，主要是身份的象征。
至於植入在體內的義體，一定還沒有過期，屬於高附加值的物品，必須要保證完好無損！
作為一個專業嘎腰子幫會的二當家，業務水平必須是非常專業的，已經將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體，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這一輪刀鋒轉動結束，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公司小職員，隻剩下完整的骨架和腦袋，身上的內髒，以及植入物會滑落一地，他在死前還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模樣。
眼睛裏充滿了恐懼、絕望、愕然、驚恐。
黑蝙蝠對此一點也不陌生，而且非常期待。
黑蝙蝠已經興奮地尖叫起來，癲狂般的刀鋒轉動，掃過麵前狹窄的空間，公寓走廊兩側的牆壁上，瞬間出現上千條刀痕，迸射出大片白色牆灰，彌漫在走廊中的空間裏，整個世界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啊啊啊啊啊！”
黑蝙蝠嚎叫著衝出了這白色的世界，腳下猛的一頓足，身體因為慣性，依然往前滑動了一截，才終於停下，兩支長刀指向前方。
可他眼前空無一物，想象中的刀尖抵在那個年輕人骨架上的情景，根本沒有出現。
“算法太差了！”
耳邊傳來那年輕人的聲音，肩膀被輕拍了幾下。
黑蝙蝠發出一聲大吼，手臂上的兩把長刀向後橫掃。
噗的一聲。
公寓狹窄的牆壁掃出兩條深深的刀痕，刀鋒夾雜大片的灰塵，劈向陳塵脖頸。
陳塵往前一步，手掌按在黑蝙蝠的手肘處，微微發力，黑蝙蝠就仿佛一個陀螺，反向旋轉起來。
“算法太差！”
陳塵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攻擊時候速度和角度位置，計算錯誤。機械臂中的力反饋操作器的質量也很差，精度和對反饋的調整靈敏度太差。攻擊的輔助芯片都是從洗衣機上拆下來的嗎？”
這句話完全說完，黑蝙蝠的身體才終於停下來。
砰的一聲。
陳塵一拳命中光頭黑人的臉部正中。
“不是身上穿著黑色長風衣，就可以自稱蝙蝠。”
陳塵說道：“蝙蝠首先具有靈敏的感知，輕盈的身姿，而非依靠蠻力。”
又是砰的一聲。
陳塵一腳踢在光頭黑人的**。
光頭黑人被踢得飛起，背部重重撞擊在公寓走廊的天花板。
嘩啦一聲，天花板以光頭黑人為中心，出現大片龜裂。
轟！
光頭黑人落下來，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陳塵撥通了一個號碼，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光頭黑人照片發過去：
“過來清理一下，他是你的。”
很快，眼前淡藍色的通訊屏幕亮起，一顆狗頭出現在屏幕上。
“質量不是很高！聊勝於無。這家夥是去你公寓拆樓，被你揍了嗎？”
“別的事情你不要管，把這裏清理了，他就屬於你了。”
陳塵掛斷了通訊，蹲下身，將光頭黑人的存儲器去了下來，然後起身回自己房間。
狗頭人屬於三菱重工設計的賽博人，屬於那種除了大腦，身體別的地方已經換成了義體。
自己在還是準管理員的時候，屬於META外派到三菱重工的員工，暫時由三菱重工代管。
狗頭人是替他傳遞信息，做一些任務後的掃尾工作。
狗頭人屬於極端性的對身體改造的類型。
其實，在正常人類中，這樣對自己身體進行徹底的改造，依然屬於少部分。
除非是屬於某些軍事方麵的用途。
比如說，可以根據需要執行的軍事任務的要求，隨時將大腦以熱插拔的模式，更換到另外一具義體上。
這樣的賽博人，其實已經算是一個真正的工具了。
很難說還屬於人類。
說起來，小墨水現在和這些家夥，是一樣的存在。
房間內充滿靜謐，他離開的時候沒有開燈，隻有遠處的全息廣告的光，穿過窗戶，房間中被割裂出各種的顏色。
他將窗戶拉上，房間裏重新被黑暗籠罩。
他又過去檢查了一下小墨水。
女孩睜開眼睛，正看頭頂天花板，眼睛裏似乎沒有任何聚焦。
又過了好一會兒，女孩的眼球才終於轉動了一下，微微轉頭，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
“醒啦！”陳塵微笑著打招呼。
女孩輕聲的嗯了一聲。
其實他知道，女孩早就醒了。
他剛才離開房間的時候，順便連接網絡，檢查了一下女孩的自檢進度。
已經結束了。
一切都非常成功，簡直完美。
隻是，女孩不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