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西山肥遺
周繼從昏迷中蘇醒，他下意識地想要爬起，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使不上勁。
他終於記起，他的四肢好像已經被那可憎的怪物給分了去。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卻仍然安好。
一旁的劉易扶著周繼，“醫生說你這是斷肢後重接暫時出現的自主性免疫，手腳可能會不聽控製，但是很快就能好了。”
周繼掃了掃周圍，潔白的床，樸素的內飾，這裏是醫院。
周繼看向劉易，“我昏迷了多久，是誰救了我們？”
“你已經睡了一周了，今天是5月16日，是序列軍第九軍長吳敵，和他的副官古式，他們已經離開了。”
劉易慢慢將周繼扶下床，周繼執拗地擺擺手，示意劉易不需要攙扶。
周繼沒有了劉易的攙扶，雙腿直接一軟，跪倒在地。
劉易一開始還想繼續攙扶他，卻被他嚴詞拒絕。
慢慢的，周繼的行走活動開始變得順暢，不過幾刻，周繼便恢複地和一般人一樣，隻是劇烈的跑跳不能長時間進行。
護士小姐姐驚訝地看到周繼居然可以在斷臂醒後幾個小時內恢複到這個程度，不敢置信，連劉易也在一旁瞪大了雙眼，因為白發少年和他說，他對於周繼的恢複隻是很普通的治療，要是想恢複行動能力，起碼要一個月時間。
但隻有周繼知道，在他的身體裏，多了一股神奇的能量，這股能量在不斷刺激他的脈絡，並且他的脈絡不斷修複與壯大，這一定與夢裏的那條怪蛇有關。
周繼在醫院的走廊裏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劉易跟在他的後麵，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周繼突然停下，轉過身來，看著劉易，他似乎看出了劉易的扭捏，“劉易，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劉易上手抱腹，掙紮了好一會，才開口說，
“劉易，我已經被華國序列戰略大學提前錄取了！”
周繼心裏猛的一驚，隨機大聲笑道，用虛弱的手拍著劉易的臂膀。
“好事啊！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簡單，好，真好！”
劉易慢慢地抬起頭，略帶憂慮的眼神看著周繼，
“我……擔心你一個人……”
“擔心我幹什麽，我對這些又沒有興趣，等你走後，我就開個豆腐卷餅攤子，到時候等你有權有勢了，幫我開到全國連鎖，啊，不，是全世界連鎖，我要讓世界的人都品嚐到卷餅加臭豆腐的美味！”
劉易被這不著邊際的回答給整笑了，但他還是看出了周繼那一絲絲沒有表現出來的憂傷。
周繼說完後，稍微停了停，又正色說，“每年回來找我吃頓飯，聽到沒？”
關於為什麽劉易會選擇去成為序列官，一方麵吳迪的推薦和強大的實力，還有一直以來選擇的夢想就是武招，另一方麵，他看到因為自己的軟弱與弱小導致了自己在意的人一個個死去，受傷，他不想在經曆那種無力與恐懼了，他想保護自己所有在意的人。
而周繼，從小就對序列趨之若鶩，他是從屍體堆裏被撿回來的。
那些朦朧的記憶，在他剛剛出生時就印刻在了腦海裏，無數序列官衝向獸潮，試圖保護身後的百姓，可結果是慘烈的，源獸的強大超出了序列官的預期，誰也沒有想到，源王，居然來到了戰場，隻是一擊，所有的虛序列官包括身後的百姓，全部死亡。
但奇怪的是，源王的攻擊是指定的所有初生的孩子都沒有受到攻擊，源獸帶走了所有的孩子，而周繼，生下就是死嬰，母親也在源王攻擊下死去，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沒有一點生命跡象，他用空洞的眼睛目睹了一切，但在獸潮退卻後，活了過來。
這場戰鬥像是印刻在他腦子裏一樣，時間也消磨不了一點記憶。
後來人們稱這場戰爭為腐嬰之戰，人們沒有對那些為了人民付出生命的戰士感到惋惜與尊敬，相反，人們居然肆意抹黑這些戰士，說是因為他們實力弱小導致了一切事情的發生，他們交稅養著他們就是養了一群廢物！
周繼聽過太多，早已經對這個腐敗的世界充滿了失望。
他尊敬序列官，但不想成為他。
他是個平凡人，卻總是不普通。
他早就看慣了一切。
院長把他從廢墟裏抱起，卻總是懲罰他。不是有什麽怪癖，而是院長隻能做到這些。
劉奶奶給他買卷餅，請他吃豆腐，與他聊天，溫暖他，是因為劉奶奶隻能做到這些。
可是序列官不同，序列官實力強大，享受著地位與富貴，這是權利，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適用於體製下的他們，他們享受權益，也要遵循義務，保護人民，去與怪物戰鬥，甚至犧牲生命，人民是交稅的，他們付出了卻得不到好的結果，體製下的人就要承擔輿論的謾罵，這就是人性。
劉易把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周繼。
周繼沒有說什麽，隻是一如既往地說出那句話，
“走，我請你吃卷餅。”
辦理了出院手續，周繼和劉易打車離開了。
吳敵給劉易留下了一張卡，裏麵有很多錢。
很快到了熟悉的菜市場，卷餅攤的香味遠遠地傳到了兩人鼻子裏，隻是這一次，隻有卷餅的味道。
兩人買完餅，坐在曾經劉奶奶賣豆腐的地方，卷餅很香，地方很臭。
兩人就這樣，坐了很久，一直到黃昏。
傍晚兩人回到家，周繼疲勞地倒在沙發上，這是他來到劉易家的暫時居所。
夜晚是平靜的，風會卷過人的發絲，把人的思念傳到想念的地方。
”嘶嘶……“
這裏依舊是周繼的夢裏，那條巨蛇依舊盤旋在在巨山之上，隻是這一次，他變得溫順，不再暴戾。
巨蛇的頭頂，天空有九個太陽，太陽的中央，有一本書，周繼看不清。
那書慢慢變小，最後飄到周繼手中，而那條巨蛇也消失不見。
空間變換為金黃色的牢籠間，書頁轉換，終落其一。
"太華之山，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其廣十裏，鳥獸莫居。有蛇焉，名曰肥遺，六足四翼，見則天下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