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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希·麥格拉斯幫麥奇采購了些他需要東西,唐納爾和珍妮到訪的時候,她剛開車走。

“你的鞋子呢,小姑娘?”麥奇問。

“我把它們落在家了。”珍妮說。

“她從不穿鞋的。”唐納爾說,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算是辯護還是指責,抑或自己究竟想要表達什麽。

麥奇靠在碗櫥旁,等著壺裏的水燒開。“我覺得,你應該穿鞋的,”他說,“因為你有鞋子穿啊。”

珍妮拿著口哨的吹口沿著桌上防水油布的圖案比畫著。

“可要是它們穿上鞋,會迷失方向,不知所措的。”她說。

“真的是這樣嗎?”麥奇說,“可我依然認為你應該穿上鞋子。我從來沒缺過鞋,我爸也一樣。但在那個年代,教區裏還真有人穿不起呢。你一進屋,我就感受到了你身上鬼魂的氣息,還是我爸那個年代的。”

唐納爾見縫插針地問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麥奇?”

“我相信,有的。”麥奇肯定地說,“我曾經不信,但現在相信了。”

“你有親眼見過嗎?”

水壺燒開了,但麥奇沒理它,繼續說道:“這個嘛,就要取決於你說的‘看見’是什麽意思。你用看人的方法去看鬼,那是看不到的。也就是說,你根本無法直視它們。你隻能—”他停了下來,注意到唐納爾那雙瞪得老大,充滿求知欲的眼睛,“當然啦,看我又在胡說些什麽。不用理睬我,人老了腦子就糊塗,秀逗了。”

他轉身往茶壺裏倒進開水,想把它燙一下。

“你隻能用眼角的餘光看到它們,是嗎?”唐納爾小心翼翼地問。麥奇放下茶壺,轉過身來麵對著他。麥奇試圖抓住椅背來支撐老態龍鍾的自己,可沒抓住,第二次才抓到。

“到我這裏來,”他用一種嚴峻的口吻說道,這種語氣,唐納爾曾經有聽到過,“你爸後來有提過直升機的事嗎?”

唐納爾羞愧得滿臉通紅,很是為他爸難為情。“他可能忘記了。”

“你提醒他了嗎?”

唐納爾點點頭,他很想告訴麥奇吉吉當時的原話,但是沒有勇氣說出來。因為爸爸說當時腦子一片混亂,許下的諾言是言不由衷的。

“謝謝你,小男子漢!”麥奇說,顯得格外矍鑠。

“但最好不要當麵和他講這個事,”唐納爾趕忙說,“要不你在電話裏說?”

“我會的。”麥奇說完,轉身拿起茶壺,“現在是不是該演奏樂曲了?”

唐納爾和珍妮回家後的幾小時裏,吉吉熱火朝天地把到場參加當晚凱利舞會的樂手安排到位,這是當季的最後一次了。接下來,他就該忙外出巡演了。夏季是吉吉最忙的季節,所以舞會不得不暫停三個月,直到九月。新一輪的舞會將延續至次年的五月。今晚的室內舞會,也是吉吉臨時興起組織起來的。他和海姿爾一般是拉小提琴,艾斯琳用電子琴助陣,有些時候,吉吉的母親海倫也會從都柏林過來,用六角手風琴獻上幾曲。

“為什麽媽媽今天沒過來?不然,她明天就能順便把海姿爾帶回去了。”他問艾斯琳。

“你怎麽不提前和她講?”她反問道。

她帶著艾登去給客人們準備食物和飲品去了。吉吉打了個電話給弗洛·梵希,她很樂意來這裏用手風琴給大家演奏。就像以前所有在利迪家舉辦的凱利舞會一樣,這次也無疑會取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