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閑零食專櫃:殺死舌頭

【舒寧】

在梁小葳出事的一個月後,高晗終於出現了。

當我抱著一大束滿天星走到病室門口的時候,一眼看到了坐在病床前的他,他輕輕捧起梁小葳的手,一臉憂鬱:“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原諒你?

這恐怕是癡人說夢了。

因為,梁小葳再也不能開口說話了,她成了一個植物人。

一個月前的那個午後,太陽很毒,大家都躲在寢室裏吹著電扇,吃著冷飲,聊著八卦,而我的好朋友梁小葳卻精神恍惚地走上教學樓樓頂,懷抱著滿腔憤怒和委屈,縱身一躍。

梁小葳跳樓自殺了。

不過,幸運的是搶救及時,她保住了性命,隻是由於傷勢過重,雖然搶救了過來,她也成了植物人。

關於梁小葳跳樓的原因,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兩個月前的那天早上,一張標題為“文學傳媒學院院花梁小葳同副院長有染”的海報赫然出現在食堂前的公告欄上,海報上寫著梁小葳多次半夜神秘進入副院長辦公室,還有幾張模糊的照片為證。

關於梁小葳和副院長有染的話題迅速傳播開來,這立刻成了學校最夯的新聞。

雖然文學傳媒學院院方相關人員立刻撤走了海報,並在第一時間對此事做出回應,但是流言就像長了舌頭的小腿,在學校裏亂竄。

那份聲明沒能防住所有人的嘴,也沒能防住微博、朋友圈的擴散。

事情發生後,梁小葳本想站出來為自己辯解,但又不知道要向誰辯解,這讓她陷入崩潰。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很怪異,他們都窸窸窣窣地對她指指點點。

當時,我建議她暫時休學,等到事情過了,再回來。

不過,我們都清楚,這件事就像一貼膏藥,一旦黏上了她,就要扯掉一層皮,而扯掉的這層皮,有時候是致命的。

被形形色色變種流言傷害的梁小葳傷心欲絕,她唯一可以依賴的男朋友高晗也對她產生了懷疑,甚至沒聽她的解釋就向她提出了分手。

這也成了壓倒梁小葳的最後一棵稻草。

與梁小葳提出分手後,高晗便請假離開了學校,被紛飛流言攻擊的梁小葳最終選擇了自殺,在她自殺後,流言仍舊沒有停息。

我推門進去,高晗見我來了,連忙拭去眼角零星的淚,起身道:“好久不見,舒寧。”

梁小葳出事後,我給他打過電話,電話始終無法接通,這讓我很氣憤。因此,對於他的出現,我並不開心。

我將花插進花瓶,冷冷道:“你終於肯出現了。”

高晗回道:“聽說小葳出事後,一直是你在這邊照顧,我替小葳謝謝你。”

我冷哼一聲:“我和小葳是好姐妹,照顧她是我分內之事。”

高晗也感覺尷尬:“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如果小葳醒了,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李莎莉】

整整一天,李莎莉都在看那部火爆的韓劇,她被劇中的男主角迷住了,幻想著有一天能夠變成女主角。

起初,她並沒有感覺什麽怪異。

直至看完最後一集,重重倒在**的一刻,她才感到嘴巴裏怪怪的,說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怪怪的。

她起身去了衛生間,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用力張開嘴巴。

她的牙齒很潔白,牙齦很紅潤。

她本能地探出舌頭。

那一刻,她終於意識到了那股停留在口腔中的怪異了,她的舌頭好像,變長了。

仔細看看,真的變長了。

想到這裏,她無由地一顫,舌頭不痛不癢的,摸上去感覺肥厚了一些,而且確實是變長了。

因為她伸出舌頭的時候,竟然能輕易舔到鼻尖,平日裏,她根本做不到的。

李莎莉倏地閉上嘴巴,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立刻給正在外地旅遊的閨蜜張小藝打了電話,本想同她說一下自己舌頭突然變長的怪事,但是張小藝說她累了,二人沒有多聊,各自掛斷了電話。

她又站到衛生間的鏡子前,仔細看了看舌頭,自我安慰著: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很多人也能用舌頭舔到鼻尖的,突然擁有這個技能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想到這裏,她便回臥室休息了。

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李莎莉起床的時候,感覺嘴巴裏有些鼓脹,她的第一個念頭便想到舌頭,順手從枕頭下麵摸出鏡子,然後吐出舌頭。

她的感覺是對的,一夜過去了,她的舌頭非但沒有恢複,反倒更長了。

鏡子中映出她圓潤肥厚的舌頭,吐出的一刻,她差點被這變長的東西嚇壞,大腦給了她一個舔左眼的指令,舌尖便靈敏的越過上唇和鼻子,輕鬆舔到了左眼。

舔到左眼的那一刻,她忽的收回了舌頭,就像一隻捕食結束的青蛙。

這到底怎麽回事,舌頭怎麽會在一夜間變長?

李莎莉本連忙起床,甚至來不及吃早飯,匆匆去了醫院。

一路上,雖然她戴著口罩,還是感覺嘴巴裏越來越鼓,那條舌頭仿佛突然有了意識,**地扭動著,隨時都可能破口而出。

她掛了口腔科,當她摘掉口罩,張開嘴巴的一刻,醫生也被這條十幾厘米的舌頭嚇了一跳。

經過細致檢查,醫生也未發現什麽異常。

對於舌頭一夜間變長,醫生也是不停搖頭:“最近,你吃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我放暑假一直在家,吃飯和休息都非常正常。”

“你的舌頭很健康,舌苔顏色也正常,對於它突然變厚變長,我也覺得困惑。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先住院觀察一下。”

李莎莉說要考慮一下,拿了一些消炎藥,便離開了。

她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出了醫院,李莎莉又給張小藝打了電話,她向張小藝說起了舌頭詭異變長的事情,張小藝一邊聽,一邊笑:“你說什麽呢,舌頭怎麽會一夜間變長,你是不是說夢話呢!”

李莎莉很氣憤:“我說的是真的,它真的變長了!”

張小藝仍舊不相信:“如果你的舌頭變長了,現在是不是變成白無常了。”

李莎莉本想繼續解釋的,不過她知道張小藝根本不相信,如果換做張小藝告訴她舌頭變長了,她也會覺得這是癡人說夢吧!

整整一天,李莎莉都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看自己的舌頭,一分一秒,她都不想錯過,她想親眼看到舌頭的變化。

那舌頭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一直沒有動靜,直至她累了,靠在衛生間馬桶上睡著了。

李莎莉是被一種灼熱的膨脹感叫醒的。

讓她失望的是,醫生給她的消炎藥沒有起作用。

她的舌頭一夜間撐滿了整個嘴巴,一旦她張開嘴巴說話或者吃東西,那條長舌頭便會竄出來,隻是短短幾個小時,舌頭便又長了十厘米,她甚至能夠用兩隻手前後握住這條如小蛇般粗壯的舌頭了。

她不敢想象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麽事情,她的舌頭會繼續變長嗎,然後長到三十幾厘米,四十幾厘米,直至半米甚至一米。

一條沾滿口水的長舌頭倏地竄進了她的腦袋裏。

她怕了,徹底怕了:怎麽辦,該怎麽辦,去醫院還是通知爸媽,或者就這麽放任這條詭異的舌頭變長嗎?

她忽然想到一個多月前跳樓自殺未遂,最後變成植物人的梁小葳,這一切不會與她有關吧?

【舒寧】

直至現在,我也不相信,李莎莉竟然自殺了,她就死在自家的衛生間裏。

那天下午,我接到了李莎莉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她情緒非常不穩定,口口聲聲地說:“舌頭變長了,舌頭變長了……”

當我問及發生什麽事情時,她哭泣著說再也受不了了。

她的情緒很激動,最詭異的是平日裏口齒清晰的李莎莉說話竟然含糊起來,她好像咬住了什麽,導致每個從她嘴裏發出的音都怪怪的。

掛斷電話,我便打車去了她家。

李莎莉的家住在城西,本來路程就遠,加之我出發時正好是下班高峰期,當我抵達後,距離我們通電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我匆匆忙忙上了樓。

這時候,李莎莉家門口已經站滿了鄰居,他們都是隱約聽到慘叫聲才過來的。

據住在李莎莉家對麵的那個老頭說,他最先聽到李莎莉家傳來的慘叫聲,就像是在宰殺一隻小豬。

我等不及了,和其他鄰居一起撞門進去。

李莎莉家的房子不大,門口正對著衛生間。

我們一眼看到從那裏流出來的血,李莎莉趴在地上,貼在地麵上的臉已經被粘稠的血汙覆蓋了。

她一隻手握著一把剪刀,另一隻手裏則攥著一條紅色的,黏糊糊的東西,大約有三十幾厘米長,無法分辨那是什麽。

當我壯著膽子將李莎莉的身體翻過來的一刻,我看到了她張開的,滿是鮮血的嘴巴,她的舌頭不見了,隻留下了一截舌根,我忽的瞄到她手裏的那截紅紅的東西。

那是,舌頭?

忽然,那截攥在李莎莉手中的舌頭扭動了一下,仿佛一條蘇醒的紅蛇!

警察趕到後,一麵疏散了現場的鄰居,一麵對李莎莉的屍體做了處理。

我和最先衝進李莎莉家的鄰居被帶去了警局,做了例行詢問筆錄。

給我做筆錄的是一個胖警官,他讓我簡單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我仍未從剛才的慘象中回過神來,他細心的為我倒了一杯熱水。

喝過熱水,我才稍稍緩過神:“我和李莎莉是室友,今天下午,我接到她的電話,說要我過去和她聊天,我過去的時候,她家門前站滿了鄰居,他們說聽到屋內有慘叫,我們這才破門而入,然後……”

我實在不願意想起那讓人作嘔的一幕了。

那個胖警官問道:“當時李莎莉在電話裏有何異常嗎,她有沒有同你說起什麽?”

我思忖了一下,搖搖頭。

我沒有提及李莎莉在電話中說過的話,也沒有說起她含糊的說話方式。

我知道,說的越少,越能快速的離開這裏,我可不想像個傻子一樣被問來問去。

在來這裏之前,我給爸媽打了電話,他們在我做完筆錄之後將我帶走了。

他們都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受到了驚嚇,為了讓我轉移注意力,特意帶我去吃了大餐。

折騰了一下午,我確實餓了,當我拿起菜單,看到那道“紅燜鴨舌”的圖片時,忽然想到了李莎莉剪掉的舌頭。

我再沒了食欲,嚷嚷著回家。

回了家,我便將自己關進了臥室。

我躺在那裏,腦海裏都是李莎莉死時的慘相,我不知道這幾天她經曆了些什麽。不過,可以確定是她的舌頭莫名其妙的變長了!

我起身拿起鏡子,然後對鏡子吐了吐舌頭。

人的舌頭從口咽部位算起也就有十厘米,李莎莉手中的那截舌頭卻有三十幾厘米了,想到這裏,我忽然感覺背脊一涼,好像有一條濕答答的舌頭舔了我一下。

李莎莉自殺的事情次日便見諸報端了,得知李莎莉出事後,張小藝第一時間趕了回來,她找到了我,我們在樓下的冷飲店見了麵。

對於李莎莉的剪舌自盡,我和張小藝都感覺十分意外。

不過,除了意外,張小藝還有深深的恐懼,她顫抖著喝了一口卡布奇諾:“其實,在李莎莉出事之前,她曾給我打過電話,她說她的舌頭變長了,當時我根本沒在意,人的舌頭怎麽會變長呢,沒想到這一切是真的,她一定被瘋長的舌頭嚇壞了,才失控的拿起剪刀剪短自己的舌頭……”

我輕歎一口氣,沒有說話。

張小藝繼續道:“你知道嗎,李莎莉出事後,我立刻給在市醫院上班的表姐打了電話,她是專門負責給公安局解剖屍體的,她說李莎莉剪掉的那截舌頭是真的,四十厘米長,在被送到醫院後,那舌頭還不停扭動呢!”

“好了,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了,或許是李莎莉染上了什麽奇怪病毒才引起了舌頭的變異。”我心煩意亂的回道。

“可是我表姐說,忽略長度不計,那條舌頭非常健康,而李莎莉的身體也毫無異狀,她沒有感染任何病毒……”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倏地起身,冷冷嗬斥道,“梁小葳和李莎莉已經相繼出事了,如果你不希望自己是下一個,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裏,不要隨便見陌生人,也不要隨意外出!”

【張小藝】

李莎莉出事後,張小藝一直惶惶不可終日。

雖然,她不知道李莎莉的舌頭是如何變長的,但是聯想到不久之前梁小葳的事情,她覺得自己也非常危險了。

張小藝家境富裕,父母也非常疼愛她,在聽說了女兒的室友自殺之後,張爸爸提出一家三口去外地旅遊,藉此散心。

這次旅行,她玩得非常開心,也將李莎莉自殺帶來的陰影一掃而光。

張小藝繼續著自己的花樣暑假,她的朋友不止李莎莉一個,而新朋友的出現永遠是替代舊朋友的良藥。

那個周末,張小藝和新結交的幾個朋友一起去逛街看電影,一直玩到很晚,才意猶未盡的回到家。

她躺在**,忽然感覺嘴巴裏有些怪怪的,準確的說是舌頭有些怪怪的。

舌頭怪怪的?

張小藝忽然想到了剪舌自殺的李莎莉,她不會重蹈覆轍吧。

想到這裏,她倏地跳下床,跑到衛生間的鏡子前檢查舌頭。

事實證明,她想太多了。

她的舌頭上隻是起了一個水泡,她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那一晚,她吃了一些降火的藥,便早早睡了。

次日一早,張小藝是被一種奇怪的感覺叫醒的。

那感覺同樣來自於嘴巴,她用牙齒咬了咬舌頭,一簇簇鑽心的疼痛傳來。

她立刻下床跑去了衛生間,鏡子裏那條伸出來的舌頭上竟然長滿了泡,不再是單一的水泡,而是密密匝匝的膿包。

舌苔,舌底和舌根上,小小的舌頭上布滿了這種大大小小的包狀物。

張小藝失聲慘叫起來,聽到叫聲的張小藝父母也趕了過來,在看到女兒滿舌的膿包後,立刻帶她去了醫院。

雖然見過各種口腔疾病,醫生對於張小藝一夜間長滿舌頭的膿包還是大吃一驚,那些膿包每一個都精神飽滿,隨時可能破裂。

醫生輕輕刺破了其中一個,一簇粘稠的黑色濃汁噴了出來,那濃汁的味道很臭,不過並沒有其他異常。

在接下來的全麵體檢中,也並沒有檢測出張小藝的身體有何異常,為了解除張小藝的痛苦,醫生隨即為她安排了手術。

手術進行了整整三個小時。

雖然打了麻藥,但是張小藝還是能夠感覺到微微的刺痛。

幸運的是,手術非常成功。

醫生成功祛除了張小藝舌頭上的膿包,不過對於這種突然出現的膿包,醫生也沒能給出合理的解釋,他隻是建議今後在飲食上格外注意,千萬不要吃來曆不明的食物。

張小藝的舌頭上纏滿了紗布,剛剛經曆了手術的她非常虛弱,醫生說術後要在家休養三天,三天後便可以來醫院去掉紗布了。

這三天,張小藝乖乖呆在家裏,她隻希望自己的舌頭盡快恢複,想到那布滿膿包的舌頭,她便止不住一陣戰栗。

三天後,張小藝的父母如期帶著女兒來到醫院。

當醫生去掉裹在張小藝舌頭上的紗布時,他們都驚呆了,本來已經清理幹淨的舌頭上竟然再次布滿了那讓人作嘔的膿包!

醫生也慌了神,他試探性地刺破一個膿包,裏麵仍舊是黑色濃汁。不過,讓他感覺恐懼的是,那個被刺破的膿包在短短幾分鍾內再次鼓脹起來。

張小藝嚇哭了,她知道自己這一次在劫難逃了,隻是,她根本想不通自己是從哪裏染上這奇怪的病症。

雖然,接下來的手術成功祛除了張小藝舌頭上的膿包,但是並不能阻止它們再次生長的勢頭。

手術後短短十幾分鍾內,膿包便再次占領了張小藝的舌頭,而且膿包越鼓越大,直至自己撐破,接著再次生長,周而複始。

醫生為張小藝注射了鎮定劑,這似乎也不能阻止她失控的情緒,她哭喊著:“舌頭疼,舌頭疼……”。

由於舌頭上布滿膿包,張小藝根本無法正常進食和與人交流了,她的精力迅速被舌頭上的膿包耗費殆盡。

張小藝的父母想到了轉院,但是張小藝的主治醫生稱,張小藝的病症他們從未見過,況且這裏已經是全是最好的醫院了,即使轉去了外市,張小藝被治愈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醫生,還有什麽辦法嗎?”

“眼下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切除病人的舌頭。”醫生輕歎一口氣,“這樣既減去了病人的痛苦,也可以遏製膿包的交叉感染。”

“你說什麽,切除舌頭,那小藝以後就不能說話了嗎?”

“這也是最大限度保護病人的生命安全了,她現在的狀態極不穩定,一旦膿包轉移,到時候恐怕就不隻是切除舌頭那麽簡單了。”

張小藝的父母絕望了。

她們無法想象那個豆蔻年華的女兒舌頭上長滿了駭人的膿包,如今為了徹底拜托那些去不掉的膿包,他們要眼睜睜的看著醫生切掉女兒的舌頭。

切掉舌頭?

他們無法接受,張小藝同樣無法接受。

【舒寧】

在得知張小藝住院之後,我立刻趕了過去。

我過去的時候,病房裏一陣混亂,張小藝站在高高的窗子上,他的父母和醫生正在不斷求她下來。

被病痛折磨的張小藝瘦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虛弱地攀著窗子,然後張開嘴巴,似乎在大聲說著什麽,但是已經無法正常發聲了。

她的舌頭也無法震顫了,那條紅紅的舌頭上已經結滿厚厚一層膿包,那些膿包不斷撐破,又不斷鼓起,張小藝咿咿呀呀的,我們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

她臉上的表情很奇怪,無法分辨是哭是笑,她低頭向下望了望,這裏是十八樓,她跳下去必死無疑。

我大喊道:“小藝,不要做傻事,不要做傻事!”

她看了看我,嘴角忽然湧起一簇詭秘的笑,然後用盡全力喊道:“殺死舌頭!”

接著,她縱身一躍。

當我們再趕到窗子前麵的時候,她已經落地,墜落成了一朵血花。

我至今都忘不了張小藝的死相。

她的臉被摔爛了,舌頭卻探了出來,那上麵的膿包還不知疲倦地破裂鼓起,然後速度緩了下來,直至它們全部失去了光澤,徹底癟了下去。

張小藝沒有食言,她殺死了舌頭,殺死了舌頭上的膿包,也殺死了自己。

李莎莉和張小藝先後自殺讓我的情緒一下子降到了穀底,而且她們兩個都是在舌頭上出的事,一個人的舌頭詭異一夜之間變長,最後剪舌自盡,一個人的舌頭上升滿膿包,最後跳樓自殺。

舌頭,有時候真的能要人命!

我又去醫院探望了梁小葳。

她病房內的滿天星枯萎了,我買了一捧新的。

我過去的時候,高晗正坐在她的床前。

我推門進去,一臉冷漠:“你怎麽又來了?”

高晗幹澀地笑笑,起身為我衝了一杯奶茶。

我接過奶茶,努了努嘴:“如果小葳的父母看到了,你就是自找沒趣!”“我今天過來是想告訴小葳一個好消息的。”高晗答道。

“好消息?”我一臉狐疑,“什麽好消息?”

“你知道李莎莉和張小藝相繼自殺的事情了嗎?”

“你什麽意思,她們自殺對你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舒寧,你可能不知道吧,李莎莉和張小藝的自殺都是罪有應得。”高晗點點頭,“在小葳出事後,我非常內疚,如果當時我能留在她身邊,給她鼓勵,或許她就不會一時想不開做傻事了,為了彌補這份遲到的愧疚,我通過校方找到了那張寫滿汙蔑小葳清白的海報,我一家一家排查可能印製這種海報的店麵,並發動親朋好友一起幫忙,最終找到了那家店麵,我將小葳可能接觸到的人做成相冊,讓店主認真辨認,最後她認出了當時來衝印海報的人竟然是李莎莉和張小藝,我沒想到傷害小葳的人竟然是她的室友!”

“你說什麽,當時衝印海報的人是她們兩個?”我一臉驚詫。

“沒錯,當我得知她們兩個是傷害小葳的罪魁禍首的時候,簡直是怒不可遏,更讓我氣憤的是,她們還是散播謠言的重要人物,關於小葳和副院長的各種版本故事都是從她們嘴裏散播出去的,都是她們那張可惡的嘴和那條害人的舌頭!”

這一刻,我驀然意識到李莎莉和張小藝的遭遇和眼前這個充滿戾氣的男人有關係。

“舒寧,你說這種在好朋友背後散布流言中傷他人的人是不是該受到懲罰?”高晗緩緩抬眼道。

“你做了什麽?”我吞了吞口水。

“我隻是讓她們好好長長記性,以後別做長舌婦,舌頭這東西,可以解一時之快,也能惹禍上身!”高晗微微笑笑。

“你到底對她們做了什麽?”我繼續著剛才的問題。

“我隻是給她們喝了這種口味的奶茶。”高晗從口袋裏摸出兩個小袋子,他側眼看了看,“這種奶茶叫做‘殺死舌頭’,就是針對那些在別人背後嚼舌根,流言中傷他人的,這是我無意中在一家叫做奇形怪狀商店買來的,店主說這奶茶有七種口味,什麽蘋果味,橘子味的,香蕉味的,每種味道的奶茶功效不同,比如李莎莉喝掉的就是蘋果味的,她的舌頭就變長了,然後越來越長,我聽說她剪舍自盡的時候,舌頭已經長出三十多厘米了,包裝上寫著最長可以讓舌頭變長一米,兩米,想想都覺得痛快!”

我不說話了,繼續聽高晗說著:“比如張小藝喝掉的是獼猴桃口味的,她的舌頭就張滿了膿包,永遠無法清除幹淨,就算她沒有跳樓,早晚也被膿包逼死!”

“你為什麽這麽狠毒?”我忽然有些氣憤。

“狠毒?”高晗譏笑道,“舒寧,最狠毒的人莫過於你了吧?”

“你什麽意思?”我質問道。

“其實,李莎莉和張小藝隻是兩個浮在表麵上的人。”高晗倏地收掉了臉上的笑意,“真正在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人就是你!”

【結局】

我不說話了。

那一刻,我感覺高晗看透了我的心,他已經知道了一切!

他說得沒錯,我正是海報事件的策劃者,整個傷害梁小葳的計劃都是我想出來,李莎莉和張小藝隻不過是我的幫凶。

我和梁小葳是旁人眼中的好朋友,好室友,好姐妹。

不過,那隻是他們那麽認為罷了。

其實,在我心中,我早就對這個女人充滿了憎恨,從我們進入大學的一刻。

她外貌身材功課樣樣比我好,甚至男朋友都是曾經拒絕我求愛的高富帥高晗,在她眼中,我隻是一個可憐的跟班,她從未正眼瞧過我。

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在背後議論她,中傷她,比如說她夢遊,說她看色情電影什麽的,這麽做我會莫名地興奮。

或許,這就是製造流言的樂趣吧,但始終沒有對她形成打擊,直至那一晚我發現她進入副院長辦公室,我感覺我的機會來了。

我拉攏了李莎莉和張小藝,她們也對梁小葳這個完美女孩充滿了敵意。

我們三個一拍即合,然後由我策劃,她們付諸實施,最後我們利用各自的人際關係和網絡,大量製造流言,形成對梁小葳的徹底打擊。

其實,我們早就盼望著梁小葳跳樓了,隻是沒想到她沒有死,成了植物人。不過,這對我們來說,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隻是,我沒想到高晗會查出這一切,還用最殘酷的方法報複了李莎莉和張小藝。

我吞了吞口水,口中的奶茶味還在回味,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美好味道。

我也喝掉了“殺死舌頭”奶茶,隻是不知道是什麽口味。

高晗緩緩起身,走到我身邊的時候,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將嘴巴靠了過來:“你知道嗎,你喝掉的是未知口味的,店主說是殺死舌頭係列的最強口味,包裝上甚至都沒有寫明後果呢,隻是寫著兩個字‘慎用’!”

我給了高晗一記耳光,他輕佻地拭去了嘴角的血跡,冷笑道:“想到你也會被自己的舌頭殺死,我真是等不及了呢!”

我立刻跑到了衛生間,不斷嘔吐,試圖吐出那些恐怖的東西,隻是她們已經進入了我的身體。

我隨即去洗了胃,也隻是洗掉了一部分,我絕望的走了出來,我感覺我的末日來了!

我的不適是那天下午發生的。

我感覺嘴巴裏怪怪的,張嘴的時候發現我的舌頭竟然頂住上顎,朝相反的方向變長了。

我將手伸進嘴巴,試圖將那條不聽話的舌頭馴服,不過我失敗了,它擁有的力量完全超越了我的想象。

我感覺它進入了咽部,我張著嘴,咿呀的說不出話了,我試圖向爸媽做出呼救,不過舌頭越來越長,它迅速充滿了整個喉管。

我已經無法呼吸了,倒在地上,一隻手死死掐著脖子,一隻手用力捶打著地麵。

這前後至少有短短幾分鍾,然後我聽到媽媽在喚我吃飯了:“舒寧,開飯了喔,今晚做了你最喜歡的紅燜鴨舌頭。”

我感覺呼吸越來越弱,直至喉嚨裏的氣體全部被舌頭擠了出來,我的臉漲成了紫紅色,然後再沒了意識。

繼李莎莉和張小藝之後,我也被那條可惡的舌頭殺死了,我詭異的死在了臥室裏。

當家人再發現我的時候,我已經斷氣了。

不過,他們還是將我送到了醫院,試圖搶救,大夫說我已經死了,沒救了。

我安靜地躺在搶救台上,就在即將被推出去的時候,負責搶救的醫生卻發現我的肚子在動,一起一伏的,頗有節奏,他急忙喚來了我的家人。

“大夫,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人已經死了嗎,為什麽肚子還會動?”

“我也不知道,她確實是死了,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們可以剖開肚子一探究竟。”醫生低聲道。

為了弄清我的肚子為何會動,家人同意了醫生的提議,然後在他們的見證下,醫生利落的剖開了我的肚子。

當肚子被打開的一刻,他們全部嚇呆了,驚愕之後是無止境的尖叫,他們的視線卻無法離開我的肚子。

在我的肚子裏,竟然滿滿當當地爬滿了舌頭,它越變越長,竟然充滿了喉嚨,胃腔,甚至是小腸大腸,舌頭鑽入並貫穿了每個器官,鮮血和髒器的汁液裹滿了舌頭,最後如蛇一般,詭異的盤旋交錯,然後張牙舞爪地扭動著,妖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