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聽到那聲淒厲慘叫的時候，我正陪女朋友璐璐在食品區挑選零食。
那叫聲嚇壞了璐璐，也嚇壞了周圍的顧客。
大家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之後，有人竊竊私語，有人開始往外走，做刑警的職業敏感讓我想立刻衝出去一探究竟，璐璐看出我的意圖，一把拉住我的袖子：“別去！”
我輕輕脫開她的手：“放心吧，我就是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你呆在這裏不要動。”
雖然隻是一聲慘叫，但我還是準確判斷出了位置。
我跑出零食區，看到有些人往肉類區那邊跑，就快步跟了上去。
超市裏的人不多，在安靜舒適的環境中，那淒厲的一叫顯得格外刺耳。
我匆忙趕到肉類區。
此時，已經有人圍了上去，男女老少，人頭攢動。
超市保安也隨我一並趕了過來。
隻見一個渾身裹得嚴實的男人抱著一大塊新鮮豬肉瘋狂啃食，一邊啃食，一邊發出奇怪的叫聲，聽不出是享受還是痛苦。
三五個保安見狀，也都蒙了，對視了一眼，就齊刷刷衝了上去，將那個男人製住了，並搶走了他手裏的生肉。
那個男人見肉被搶走了，大叫道：“給我肉，給我肉……”
保安們都以為他是來超市偷吃食的，我卻不那麽認為，如果他真是來超市偷吃東西，也應該是美味的各色食物，為什麽要跑到肉食區偷吃生肉？
還是用這麽一種顯眼的方式。
就在那個男人要被攆出去的時候，他忽然爆發出一股蠻力，將保安們全部撞開，接著直接撲到肉食區的大櫃子裏。
就像遇到水的魚，瞬間來了精神，他抓著那些分不清是豬牛羊肉的生肉，就往嘴巴裏塞，一邊塞一邊用力咀嚼，直至整個嘴巴快被撐破了。
那個場景讓人看了很不舒服。
期間，他還是不斷發出那種奇怪叫聲，不知道開心還是痛苦。
接著，某一個瞬間，他發現自己手裏抓滿生肉，又像是看到了鬼怪，慌張地將它們丟開，然後瘋狂嘔吐，邊吐邊喊：“滾開，滾開……”
保安們再次將他製住，拖了出來。
我知道他們要把他攆出去，如果攆出去，很可能會引起更大的騷亂。
直覺告訴我，這男人病了，他需要治療！
我快步走上前去，對保安們說：“我叫周軼，東城分局刑警隊的刑警，請你們配合將他送到附近的醫院。”
保安們也準備報警，見警察就在這裏，自然是一百個願意，直接將這個精神亢奮，行為失常的男人送到了醫院。
將這個男人送到醫院急診室後，醫生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
沒過多久，這個男人就安靜了下來，然後睡著了。
看著他睡去，我也鬆了一口氣。
在將男人的外套脫掉後，醫生發現他的身體很瘦弱，應該有一段時間沒有正常吃東西了，嚴重的營養不良。
我同醫生簡單說明了情況，醫生聽後也感覺奇怪：“我倒是聽說過其他國家民族有食用生肉的習慣，但是在我們國家極其少見，再說了，就算食用生肉，也應該是正常的一日三餐，結合你說的這些情況，他既嗜吃生肉，又懼怕生肉，症狀確實怪異，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不過，基本可以確定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同這種怪異症狀有關。”
我說：“希望你能幫助他，找到患病的根源。”
醫生點點頭：“我盡力吧。”
離開醫院，我給璐璐打了電話，她已經順利回家了。
我向她大致說明了情況，她讓我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我直接回了分局，向老隊長說明了情況。
雖然這並不屬於刑警隊的管轄範疇，但是考慮到這個男人的行為可能引發的後果，老隊長還是讓我盡快查明緣由，並讓同事肖翰配合調查。
這個男人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身份證，銀行卡，會員卡，也沒有手機，隻有外套上寫著“鑫鑫快遞”四個字。
隨後，我和肖翰找到了那家快遞公司。
負責人在看過照片後，確認公司裏沒有這個員工。
我們有些失望。
負責人又說可以通過工作服編號查到它的主人。隨後，他幫我們查了一下，這件工作服的主人叫做王剛。
隻是，王剛已經在半年前離職了。
既然他穿著王剛的工作服，或許他們是朋友，起碼應該認識。
好在這個快遞公司裏還有人和王剛有聯係。
我們輾轉找到了王剛，當我向王剛提起那個吃生肉的男人時，他歎息道：“我認識他，他叫楊家亮，我們之前是室友。”
王剛是這麽說的：“一年前，我在同城網上看到有人在招募合租者，房租便宜，我就去谘詢了一下，當時發合租信息的人就是楊家亮，他人挺不錯的，沒有正式工作，偶爾打打零工，最大的愛好就是窮遊，月月都出去，我們在一起住了快一年吧，上個月，我搬走了。”
我問：“你為什麽搬走？”
王剛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我問：“和他吃生肉的古怪行為有關係嗎？”
王剛應聲道：“我就是受不了他這個古怪毛病才搬走的。不過，搬走前，我建議他去看醫生了，他去沒去我就不知道了。”
我問：“他是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王剛想了想：“就是上個月吧，他窮遊回來後，我就感覺他心事重重的，我問他怎麽了，他說沒事，之後就一直躲在屋子裏，當時我工作挺忙的，也沒有太過在意，想著過兩天也就好了。”
我問：“之後呢？”
王剛回憶道：“過了兩三天吧，有一天晚上，我回家後，發現他出屋了，就問他這兩天悶在屋裏做什麽呢，是不是看毛片了，他沒理我，就坐在客廳的桌子前吃東西，我走過去，想要和他繼續閑聊，卻發現他手裏攥著一塊生肉，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肉，他正在吃那塊生肉，我當時就吐了，問他為什麽吃生肉，他說他餓了，我說你餓了，可以吃飯啊，為什麽吃生肉，他說吃別的根本不管用，他隻想吃肉，我說也要把肉煮熟或者燉熟再吃，他說熟了就沒味道了，他隻想吃生肉。不過，我看得出來，他的表情並不享受。”
說到這裏，我和肖翰對看了一眼，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然後呢？”
“當天，他吃了很多生肉，晚上我起夜，發現他在衛生間裏狂吐，他的身體根本無法消化那些東西，最後全部吐了出來，我問他是不是生病了，他說沒有，然後回屋了，我本想跟他進去，卻被他拒絕了。”
“後來呢？”
“之後兩天，我暗中觀察他，發現他買了大量生肉放在冰箱裏，甚至還有很多放在房間裏，他不停吃著，吃完後又不停吐，我感覺事情不對勁，就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他跪在地上，繼續吃著生肉，一邊吃，一邊哭，說他也無法控製自己，他就是很餓，而唯一能夠充饑的隻有生肉，豬肉，牛肉，羊肉，雞肉，任何動物的肉，隻要是生的，他都想吃，但是吃完後，他又會全部吐出來，黏黏糊糊的，看著就讓人作嘔，就這樣反複過了半個月，他的症狀越來越嚴重，我實在受不了就搬走了，搬走前，我特意囑咐他，一定要去看醫生。”
“他還有什麽朋友嗎？”
“他沒什麽朋友，倒是有很多驢友，都是網上認識的，具體是誰，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起身準備要離開，王剛追問道：“警察同誌，楊家亮還有救嗎？”
我歎息道：“我也不能確定，醫生正在盡力醫治他，如果你想去看看他的話，他就住在環湖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