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午飯之後,陳子明、李毅然、秦亦虎、以及西市區公安分局的兩名刑警乘著警車來到了桃花鎮。桃花鎮派出所的戴所長和兩名警員聽說赫赫有名的子明老師今日親自前來勘查案情,早已在鎮子外恭候多時。原來,戴所長也曾是陳子明的學生,隻不過許多年來學生太多,陳子明無法一一記住而已。戴所長與老師相見之後,回憶起當初在警察學院讀書時的情景,自有一番親熱。

警車在鎮子主街的青石板上顛簸前行,速度較慢,陳子明則悠閑地觀察著街兩邊的風土人情。很快,就到達了鎮子西頭的別墅群,陳子明建議下車步行,以便可以充分欣賞四周那美妙的景色。陳子明眯著眼睛,貪婪地深深呼吸著那清新的空氣,心中不由得思念道,如能在此處有一套別墅養老,該是何等愜意之事!

他們一行人一邊觀賞著那青翠的山色,一邊傾聽著由桃花溪傳過來的汨汨流水聲,很快就來到了第17號別墅的院子門口。戴所長拿出鑰匙打開院門,一行人步入院內。陳子明先行,其他人則躡手躡腳地輕輕跟在後麵。能夠跟隨子明老師一起勘查現場,這的確是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

陳子明首先在院子裏仔細勘查,他甚至於不放過每一寸地麵。院子的地麵是用水泥鋪成的,雖說整個別墅剛剛裝修完畢不久,但是那地麵卻顯得比較清潔。陳子明一邊仔細觀察著,一邊向戴所長詳細詢問他們10月13日來現場勘查的具體情況。西側靠牆處有一個石棉瓦的小棚,其中堆放著一些用剩了的裝修材料,比如一些板材、細木條、瓷磚之類。

勘查過了院子,陳子明進入客廳。死者曾被捆綁坐過的藤椅還在原地放著,藤椅背後地麵上的那灘血泊還未清理。陳子明蹲下身子,仔細觀察那血泊,然後又站起來,立在客廳中央,眉頭緊皺著,打量著那藤椅和旁邊的一盆萬年青,仿佛在思考著什麽,然後又搖了搖頭。

室內勘查完畢後,一行人又來到了院子裏。陳子明看了看別墅西側的車庫,那車庫門是鎖著的,其門前的地麵上有兩行清晰的汽車車輪印跡。陳子明向秦亦虎問道:

“車庫裏麵查過了嗎?”

秦亦虎立刻回答道:

“車庫裏有一輛黑色奧迪轎車,據說是死者林玉榮的。其他並沒有什麽異常發現。”

“車門及方向盤上的指紋檢查了嗎?”

“當我們10月13日來勘查時,車庫的門是鎖著的,並沒有被撬壞的痕跡。況且根據那凶徒的腳印,他似乎不曾進入車庫,因此我們就沒有檢查車中的指紋……”秦亦虎似乎已經發覺自己工作上有漏洞,有些局促不安起來,於是立即命令手下的刑警趕快進入車庫進行有關檢查。

陳子明跟在那兩名刑警的後麵也進了車庫。一會兒,大家都出來了,那兩名警員的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原來,那車門及方向盤上根本沒有指紋!

李毅然注意到,在整個勘查過程中,子明老師始終是緊蹙著眉頭。可是現在,他的眉頭卻舒展開了,麵孔上也出現了笑容。

這時,陳子明笑嘻嘻地對秦亦虎說道:

“現在是下午5點多鍾了,我想今晚就住在這鎮子上,你看如何呢?”

“既然老師想住下,我當然奉陪了。”秦亦虎感到有些詫異,該勘查的全都勘查過了,還住在這兒幹什麽呢?但是他又想,既然老師說要住下,想必有他的道理吧。

戴所長聽說老師準備在本鎮住一晚,當然非常高興,趕忙到鎮政府招待所裏安排床位去了。

晚上戴所長本想設宴請客,但子明老師堅持要吃工作餐,戴所長隻好服從。晚飯後,陳子明與戴所長他們隨便聊了一會兒天,大多是關於當初警察學院的一些事情,隻字未提桃花鎮殺人案。秦亦虎感到有些納悶,他心想,我們老遠跑來,目的就是要查清案情,現在案情毫無進展,自己急都急死了,子明老師怎麽好像是完全不關心了呢?可是見子明老師聊天聊得正高興,他也不敢插嘴。李毅然見子明老師這樣,反倒是心中沒有了疑慮。她知道,子明老師對於破案大概已有了幾成把握,他之所以不曾說出來,隻不過還未到時機而已。

已是晚上11點鍾了,秦亦虎早已回房睡覺,隻有戴所長和李毅然還陪著子明老師坐著聊天。戴所長似乎已經有了些倦意,然而他見子明老師卻好像談興正濃,所以他也不好意思告辭。李毅然深知老師的脾氣,心想,說不定等會兒老師還有什麽安排呢!

果不其然,不知不覺已經是12點多了,陳子明站起來說:

“二位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於是,三人一起出門向鎮子上走去。鄉間小鎮的晚上顯得更為寧靜,周圍一絲兒聲音都沒有,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他們三人走路的腳步聲。陳子明一邊漫步走著,一邊進行著深呼吸。鎮上主街上已經是空無一人,街兩邊的商鋪也已經漆黑一片,隻有電線杆上的路燈發出昏暗的燈光。戴所長輕聲問道:

“老師這是要到哪兒去呢?”

陳子明微笑著答道:

“我下午經過主街時看到,路邊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現在想去看看。”

“老師是想買什麽東西?”

“也不是,隻是去看看……”

須臾,就來到了那家便利店。三人走了進去,一位六十多歲的老板娘迎了出來,她見是本鎮的派出所長,連忙笑容滿麵地打招呼。

陳子明在貨架上挑了一包雞蛋糕,又拿了一包中華牌香煙。在付錢時,他漫不經心地向那老板娘問道:

“每晚都是你在這店裏守著嗎?怪辛苦的呢。”

“習慣了,也無所謂辛苦了。每天的上半夜大多數都是我在守著,除非我身體不舒服。老頭子值下半夜,他就睡在上麵的閣樓裏,2點鍾下來換我。”

“10月13日淩晨1點左右,你聽到過兩輛自行車由西往東經過這兒嗎?自行車騎在這高高低低的青石板上理應會發出較響的聲音。”

那老板娘以一種詫異的眼光看了看陳子明,反問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呢?那晚1點鍾左右,我正在打瞌睡,忽然聽到一陣自行車的聲音,以為是什麽人來買東西,於是立即站起來走到門口去看。原來是兩個人騎著自行車從我店門口經過,根本不是來買東西的。因為半夜裏來買東西的大多是本鎮上的人,都是步行,很少有人騎自行車,所以我印象很深。我當時還感到納悶,這深更半夜裏,什麽人還在騎自行車呢?”

“你看那身影,是否是一男一女呢?”

“哎呀!正是!難道那晚你也看到了不成?”那老板娘凝視著陳子明,她的麵孔上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陳子明哈哈大笑起來。謝過老板娘,三人回到了招待所。戴所長還茫然不知所以然,而李毅然卻已經意識道,老師對案情肯定有了大致的了解,他今晚必定能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