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劉麗萍是淮海路上《富麗華》大酒店的服務員,每天上午10時至晚上10時為上班時間。雖說是時間長了一些,但下午2點到4點可以在店裏的長沙發上休息,況且中餐和晚餐都由酒店提供,而且工資與其它福利都比其他酒店略高一些,所以也算得上是一份不錯的工作。

兩天前,也就是10月13號的晚上,由於當晚客人特別多,所以當劉麗萍收拾好一切而下班後,已經是10點20分了。她趕忙奔向24路公交車站,因為最後一輛公交車的時間是10點30分。還算好,當她到達車站時,正好公交車來了。20分鍾後,公交車到達高慶路,劉麗萍下了車。從這兒到她位於百花園小區45號樓的公寓還要步行15分鍾左右。因為她一天忙碌之後有些勞累,所以就慢悠悠地走著。那是一條不寬的馬路,現在是晚上11點左右,路上已經看不到其他行人了。

就在她邁著疲憊的步伐前行時,突然,她仿佛感到了後麵有什麽東西在逼近自己。她猛地回頭一看,是一輛黑色的轎車快速而無聲地向自己駛來,距離自己已經很近了。她驚叫著向路邊跑去,可是那車仍然撞到了她的大腿,她被撞倒在路邊的大樹旁。她大呼求救,路邊的公寓樓裏有一個小個子老頭跑了出來,那黑色轎車須臾之間就失去了蹤影。那小個子老頭連忙打120求救,幾分鍾之後,她被送往市第一人民醫院骨傷科。經X拍片及一係列檢查後醫生診斷,還算好,左大腿部位的股骨僅僅發生較輕的骨裂而已。但當晚已不能回家了,須住院觀察。她感覺自己勉強支撐著還能走路,所以她想,幸虧自己反應靈敏,避讓及時,否則就麻煩了。

事後她躺在醫院的病**想道,那位該死的轎車司機肯定是喝醉酒了,否則怎麽會平白無故地開車撞人呢?當時隻顧著喊救命,也沒有看到那汽車的型號和牌照。怪隻怪自己運氣不好,遇見了那個醉鬼!

第二天早晨,醫生來查病房。仔細檢查了她的傷勢後,醫生說,幸而骨裂的程度不嚴重,不需要打石膏,但要留院觀察幾天。

劉麗萍的病房隻有兩個病人,另一位是一個11歲的女孩兒,她叫小莉,因為在玩耍時跌斷了胳膊而在此住院。那小莉伶俐可愛,她見來了一位病友,非常高興,小嘴巴唧唧咕咕說個不停,因此,劉麗萍倒也不感到寂寞。

到了上午10點半左右,隻見來了一位護士,她在劉麗萍床頭櫃上的小藥杯裏放了兩粒白色的小膠囊,並且吩咐她馬上吃掉,然後轉身就要離開。這時,小莉開口問道:

“護士阿姨,還有我的藥呢?”

那護士道:

“你的藥等會兒再發。”說畢,便離開了。

劉麗萍拿起床頭櫃上的暖水瓶倒了一杯開水,但那開水太燙,必須冷一下才能吃藥。過了幾分鍾,又來了一位護士,給她們量體溫。小莉問道:

“護士阿姨,劉姐姐的藥發了,為什麽我的藥還沒發呢?”

“胡說!你們的藥都還不曾發呢,等會兒再發。”那護士一邊將體溫表插到小莉的腋下,一邊說道。

“可是,剛才確實來了一個護士,給劉姐姐發了兩粒藥,她還沒吃呢!”

那護士用懷疑的眼神看了一眼劉麗萍,劉麗萍點了一下頭,並把那小藥杯給她看了一下。那護士感到詫異,她拿起那個小藥杯看了一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沉吟片刻後說道:

“這間病房是我負責的,今天的藥都還沒有發,誰給你發的藥呢?難道是其他病房的護士發錯了?不大可能吧。或者是什麽人和你開玩笑?把那藥扔了吧,我一會兒就給你們發藥。”說畢,她將那兩個膠囊倒在門口的廢物桶裏,就離開病房回護士站去了。

劉麗萍想了一下,感到有些蹊蹺,就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又將那兩個膠囊從廢物桶裏拾了出來。她把那兩粒小膠囊放在手掌上看了看,這到底是什麽藥呢?那送藥的護士又是什麽人呢?自己在人民醫院並無熟人,又有誰會和自己開玩笑呢?後來她又想道,小莉在這兒住院已經很多天了,不知道是否認識那送藥的護士呢?於是問道:

“小莉,剛才給我送藥的護士你認識嗎?”

“不認識,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小莉的回答非常幹脆。

“可是,她戴著大口罩,你又看不清她的臉,你能肯定不曾見過她嗎?”劉麗萍的眸子中閃現出疑慮的目光。

可是,小莉的回答卻是出乎意料地堅定:

“這個病區的護士我全都認識,但我肯定沒見過她,因為她的雙耳戴著兩個非常閃亮的耳環,那耳環我從來不曾見過。我特別喜歡耳環,隻要是見過的,就不會忘記。”停了一會兒,小莉又說道:“噢,對了,她左邊耳後有一顆較大的黑痣。”

劉麗萍想把那兩粒膠囊扔掉,但後來一想,還是暫且收起來吧。於是用一張白紙包好,藏在枕頭下麵。

她又想起來送藥的那位護士,她戴著個大口罩,所以麵容根本看不清,隻是記得在透頂的護士帽後梳著高高的發髻。另外,還覺得她的目光陰冷陰冷的,令人感到有些兒不寒而栗。自己又不認識她,她給自己送藥到底是什麽目的呢?

她想找什麽人商量一下。可是,她在本市唯一的親人、她的母親已於上個月赴上海照顧即將臨產的嫂嫂去了。如果找別人商量,說不定會笑話自己無事生非、大驚小怪。算了,大概也不會有什麽特別的問題吧。

雖說是決定不再考慮那事情,但是那位戴耳環護士的身影卻始終縈繞在自己的腦際。每當想起她那一雙陰冷陰冷的眼睛,劉麗萍甚至於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由於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所以劉麗萍午餐隻吃了一半便把飯盒擱下了。午飯後,小莉睡得很熟,然而劉麗萍翻來覆去一點兒也不曾睡著。

後來她又想,那兩粒膠囊到底是什麽藥呢?有很多藥都是裝在膠囊中供病人口服的,可是要想判斷某種膠囊到底是裝了什麽藥,絕非易事,恐怕隻有大學裏的實驗室或者是研究所之類的專業機構才能做到吧。

難道是有什麽人想害我性命?我又從來沒有得罪什麽人,人家為什麽要害我性命呢?想著想著,她不由得覺著身上突然起了許多雞皮疙瘩,就更加心慌意亂起來了。此事馬虎不得,必須立即搞清楚才行。她忽然看見陽台上有幾個小麻雀在覓食,於是立刻有了主意。她從枕下的紙包中取出一個膠囊,稍微擰了一下,就把那膠囊擰開了,隻見那裏麵裝的是一種白色的粉末。她將一些粉末倒在另一張紙上,再取出一點兒中午的剩飯攪拌均勻,然後撒到陽台的地上。她把通向陽台的玻璃門關上,就靜靜地躺在**隔著那玻璃門觀看。

過了一會兒,麻雀又飛過來了,先是一隻,後來又過來兩隻。那麻雀先是停在陽台的欄杆上,警惕地東張西望了一會兒,見沒有什麽動靜,便又落到陽台的地麵上,又張望了片刻,就開始吃食了。

劉麗萍看著看著,隻見有一隻麻雀似乎是站立不穩,晃了兩晃,突然倒下了。一分鍾之內,那三隻麻雀居然全都躺下了!

劉麗萍驚呆了,她感到渾身戰栗著,冷汗順著脊梁骨淌了下來。

她又觀察了一會兒,那三隻麻雀就像死了一樣,靜靜地躺在陽台的地上。她忍著腿痛,硬撐著走到陽台上,用一根竹筷子撥動那幾隻麻雀,但是它們動也不動,全都死得透透的了。

劉麗萍的麵孔刷的一下變成青白色。倘若保溫瓶的開水不是太燙,倘若不是小莉問那量體溫的護士關於發藥的事情,那麽……。隻差那麽一點點,死掉的就不是麻雀,而是自己的小命了!

她膽顫心驚地躺在**,思考著對策。不好!昨晚的撞車事故肯定也不是偶然,更不是醉鬼,而是有人蓄意想除掉自己。如果是醉鬼開車,怎麽會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呢?那車是悄悄地向自己開過來的,肯定是殺手無疑!既然撞車不成,今日上午便假冒護士下毒!想想自己,也真是太大意了!昨晚被車撞了,就應該加強警惕,怎麽能認為是醉鬼幹的呢?若非小莉快嘴快舌地問那量體溫的護士,自己現在已經是命喪黃泉了!

那位女殺手已經知道自己躺在這間病房裏,她隨時可能再度出現。那殺手既然已經兩次失手,她下一次的行動必然是出手必殺!以前隻有在電影裏才看到的情節現在居然出現在自己身上了!自己不能在這兒等死!等一會兒天就要黑了,就更加危險了,必須立即離開這兒!

可是,到哪兒去呢?殺手既然能夠找到醫院裏來,想必自己家的地址她也知道。醫院裏這麽多人,殺手尚且敢於下手;如果回家,隻有自己一個人,殺手就更容易得手了。況且,至今為止,還不知道那女殺手是一個人或者是一個組織。如果是一個組織,就更危險了。所以,絕對不能回家!

猛然,她想起了一個人,就是她的密友、中學同學陳小蘭,今晚就住到小蘭家裏去。以前曾聽說她的叔叔是一位刑偵專家,破了許多疑難案件,明天一早去找她叔叔,他一定有辦法!但是,從醫院到小蘭家的途中自己也必須小心,要避免被殺手跟蹤,否則就會連累小蘭了,還是叫一輛出租車,在路上多繞幾個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