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肖欽的離奇遭遇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事實更具震撼力,沒有誰在死亡麵前還能泰然處之。

四個女生中一直表現得比較堅強的蕭雨竹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她之所以哭,不光是因為兩個同伴的死亡——眼前的情景將她嚇蒙了。她靠在李君的肩上不住地發抖,斷斷續續地說:“是她……是她……昨天晚上抓住我手的就是她……那隻手黏糊糊的,那麽冰冷,原來是血……”

李君也嚇呆了,他不知道該怎樣安慰懷裏的女孩,隻得機械而遲緩地拍著她的背,這異常無力的舉動連他自己都安撫不了,更別說是別人。

幾個人都無比害怕,昨晚他們進來後,聽蕭雨竹的敘述,找過床底,明明什麽都沒有的,吳淑華是什麽時候死在床下的?

除了林韓還有一絲清醒外,在場的每個人都已經六神無主。他們都是林韓的忠實粉絲,自然知道這樣的情節曾在虛構的小說裏出現過,唯一不同的是現場多了本《遺書》而已。每個人都有一種預感,這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一場恐怖的血腥殺戮的開始!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麽?一想到這個問題就令人不寒而栗,這一刻,他們都希望沒有看過這本書,甚至從來不曾在“靈夜魅影”上出現過,不曾識得林韓其人。

林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那麽冷靜,她蹲下身子,伸手將吳淑華瞪得跟銅鈴似的眼睛合上,輕輕說了句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的話。蔥白似的手指沾上了半幹的血,指尖被染成詭異的殷紅色。她將手指在吳淑華的頭發上擦了擦,繼而起身向屋外走去,仿佛事不關己,至少在蕭雨竹他們眼裏是那樣的。

看到林韓走出屋子,蕭雨竹掙脫李君的懷抱厲聲喊道:“林韓!你要去哪裏?”

她的尖叫將兩個男人震醒,他們同時向前奔去伸手抓住林韓,不,應該說是押——像是對待犯人那樣。他們的舉動出賣了他們的心理活動。林韓知道,“靈夜魅影”上友好的種種都已成為過去,現在已經沒有偶像與粉絲,沒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有的隻是猜疑。

兩個男人的手像兩把鐵鉗,林韓覺得整個肩膀都要被卸下來了似的,因為痛微微弓起了身子,心裏卻燃起對他們的鄙夷。她抬起頭,海藻似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眼神犀利、灼人。李君和蘇青幾乎同時鬆開了手。林韓整了整衣領從容地走了出去。

其實她隻是出去拿手機報警,此時的她冷靜得連自己都有些驚訝。

由於平苑北村地處偏僻山區,鎮上的警察預計要到下午才能到達。在那之前,蝙蝠洞有人上吊的事已經在整個村莊傳開來,一撥接一撥的人在通往蝙蝠洞的那條小道上進進出出,沉寂的山村頓時喧鬧起來。幾個村幹部幫忙維護著現場秩序,德高望重的老村長像個經驗豐富的警察,在警察到來之前就在不斷盤問林韓他們幾個。

村長在得知黎有德和肖欽失蹤的消息後,馬上召集村民在村前村後尋找黎有德,中午剛過,就有了黎有德二人的下落。

一群孩子在宋家祖墳地裏找到了黎有德和肖欽。他們昏睡在墳場的溝渠裏,兩人的頭都被砸破了,外套上血跡斑斑。村民用擔架將兩人抬回了家,村長叫來村衛生站的醫生幫他們簡單處理了頭上的傷口。

看到兩人沒有生命危險,林韓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正準備詢問黎有德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時,老村長進來把她叫了出去。原來,警察趕到了。

在另一間房間裏,兩名警察對林韓進行詢問。

“你就是林韓?是你報的警?”詢問林韓的警察三十五六的樣子,身材微胖,顯得格外和藹。

林韓點點頭:“對,我是林韓,是我報的警。”

警察接著問:“你是哪裏人?為什麽來平苑北村?”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的眼神,林韓突然覺得心煩意亂,垂下頭有些莫名的憤然:“我現在心裏很亂,暫時可不可以不要讓我回答任何問題?”

“不想回答?”警察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還準備說什麽時,門被推開了,一個年輕警察跑到他身邊耳語了幾句,他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接著丟下林韓繃著一張胖臉走了。

隨警察走出平苑北村時,黎有德的老奶奶拄著拐杖跟在後麵追,聲嘶力竭地反複叫著:“我們家有德沒有犯事兒,沒有犯事兒啊……”直到黎有德再三保證自己沒事她才停下追逐的腳步。

林韓沒有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去派出所會是這樣的情形,由於山上還沒有通車,所以到鎮上隻能靠步行。黎有德、肖欽由老村長安排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用擔架抬著,另外,還安排了兩副擔架運送王玲與吳淑華的遺體。

黎有德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經完全清醒了,肖欽還在擔架上昏睡著。一路上,蕭雨竹對林韓明顯生分了許多,看她的眼神甚至帶著戒備和害怕。

黎有德一直沒有見到王玲和吳淑華的死狀,當看到抬著兩具蒙著白布的屍體的擔架時,這個堅強的男人流淚了。林韓抽出紙巾為他拭去眼角的淚水,哽咽著問:“昨晚你跟肖欽上哪裏去了?怎麽會在宋家的祖墳地裏?”

林韓心裏一直在想,宋家的墳地跟蝙蝠洞根本就不在一個方向,而且,當時他們跟在後麵,怎麽會突然就沒了影兒呢?聽林韓這麽問,黎有德自己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當時肖欽走在我前麵,我看到你們幾個越走越快,也加快了速度想追上你們,這時——”

“咳咳……”肖欽突然咳了兩聲打斷了黎有德的話。他猛地睜開眼,醒過來了,皺著眉掃了林韓她們一眼,接過話茬,“這時,好像就在我們快要到達蝙蝠洞的時候,我腳底滑了一下,還沒摔到地上,後麵就有隻手及時托住了我。我以為是德哥,剛說了句謝謝,就聽到身後那個人嘻嘻地笑了,卻不是德哥的聲音!我忙問是誰,這時雨突然下得好大……好大……”

肖欽放慢了聲調,眼睛盯著天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半晌,他才緩了口氣,接著慢悠悠地說:“雨嘩嘩的,聲音大到都聽不到自己的說話聲,可是,扶著我的那個人的說話聲我卻聽得清清楚楚……我從來沒有聽她那麽溫柔地對我說過話,她說,是我呀……”肖欽尖著嗓子學著那人的聲音。大家心頭都是一震,雖然他學得並不像,但人人都知道他口中的她肯定就是王玲。

果然,肖欽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大家的猜測:“我說,你是王玲?她沒有回答我,她……她……”肖欽驀地臉紅了,“那隻扶著我後腰的手慢慢地向前遊走……很磨人地遊走著,走著……那時,我忘了和王玲吵過架紅過臉,腦子被什麽塞得滿滿的,但又好像是空空的,耳朵裏嗡嗡的聽不見雨聲,就聽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可突然間,後腦勺重重地挨了一下,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大家都呆住了,在蝙蝠洞前明明親耳聽到王玲最後一個報了名,現在肖欽竟然說他也聽到王玲說話了?難道,是王玲的鬼魂?

蕭雨竹顫聲問:“你肯定那人是王玲?”

肖欽咬緊了牙恨恨地說:“絕對是她,這一切肯定都是她策劃的,她肯定是氣我白天在蝙蝠洞外罵她膽小,所以晚上才搞出這種事想嚇我們。”他傷得比黎有德略重,才剛剛清醒,根本不知道王玲已經去世的消息。

“那你知道我們現在是去哪裏嗎?”蘇青接著問。

肖欽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送我和德哥去醫院啊。”

“不,是去派出所。”

……

“王玲早死了!昨天晚上她吊死在蝙蝠洞外的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