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將計就計
看著跪在地上的衛兵，扶蘇連忙把他們拉起來，疑惑的問道，“父皇銅皮鐵骨，虎狼之軀，怎會突然暴斃？”
一個禁衛軍頭領打扮的武士，拜倒扶蘇跟前，“中車府令趙高說親眼所見，皇上於平台設宴款待蓬萊神仙，受邀駕仙鶴飛升以長生，並不是染病而歿，而是做仙山神宮的極樂君王去了。”
千古一帝駕鶴升仙，這話被秦人聽見，還會信其一二。
比起三皇五帝，嬴政這個華夏人皇，做個什麽九霄仙人，自然無可厚非。
畢竟整個大秦無人不曉，秦始皇畢生都在追求長生之術，尤其相信陰陽鬼神之說。
上溯春秋戰國，就連大成至聖先師，儒家學派創始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的孔子，都曾說過，“敬鬼神而遠之。”
可見鬼神論，早就根植於華夏先民的思想之中，左右著他們的行為舉止。
可趙高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如意算盤竟然打錯了地方。
他不知道，後世是不允許動物成精的，更別說什麽鬼神了。
畢竟現在的扶蘇，來自二十一世紀，發展科技才是硬道理，鬼話連篇是哄騙不了這個無神論者的。
“怪力亂神，掩人耳目，父皇的死，這閹狗定是脫不了幹係。”扶蘇十分篤定秦始皇是被人謀殺，趙高這個狡詐小人的嫌疑最大。
扶蘇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除了趙高這個閹黨，到底還有多少人參加了謀殺嬴政的勾當。
他要一一甄別，把這些亂臣賊子統統找出來，扔進驪山大墓替父親陪葬。
“公子有何打算？”說話的是蒙恬，他順勢將一隻健碩的大手搭在扶蘇瘦弱的肩膀上。
這舉動，分明就是告訴扶蘇自己就是他堅強的後盾。
蒙恬一生戎馬，早已記不清曾經多少次徘徊在生死邊緣，他隻相信手中的長劍和身上的熱血，還有眼前需要保護的人。
“父皇定是遭奸人所害，不如在此等候龍攆轀輬，溯源追凶，以正朝綱，告慰父皇在天之靈，九泉之下庇佑蒼生。”明知道巡遊的隊伍會按原計劃來到上郡，扶蘇決定守株待兔，靜候趙高等人的到來。
蒙恬看著扶蘇，隨口拋出一句，“公子就不擔心他們改變行程，不來上郡。”
並不是蒙恬給扶蘇潑冷水，趙高等人完全有可能改變計劃，從巨鹿郡直接回到鹹陽。
“不怕他們不來，我自有良策誘之。”扶蘇望著董翳被丟下去的方向，胸有成竹的說道。
眾人愕然，不過須臾之間，扶蘇竟然已經想到對策。
尤其這些禁軍，哪一個不知道扶蘇打小在嬴政身邊就性格懦弱，做事情優柔寡斷，拿不定主意。
如果不是厭惡他這些缺點，嬴政也不會將他貶到這飛沙走石的荒涼北境，做一個什麽名義上的監軍。
長城北邊的匈奴騎兵，時不時就會衝進上郡地盤，掠走一些牛羊。
而扶蘇的應對政策，說是遵循儒家思想，叫什麽以不變應萬變，無非就是堅守不出，什麽也不做。
戍邊的將士們都傳開了，扶蘇這個儲君，未來的大秦皇帝，膽小如鼠，被人欺負了都不敢還手。
可眼下的扶蘇，不光腦袋靈光了許多，似乎還充滿了膽識，都敢主動引誘老奸巨猾的趙高等人了。
難不成品行純良的扶蘇公子已經沾染了陋習，學會了誆騙欺詐，在將士們之間吹噓一番找回自尊，到頭來還是什麽也不做。
不等眾人追問計策，扶蘇已經開始布局。
“禁軍和京師兵聽令，立刻以董翳口吻休書一封，表述已經除掉我和蒙恬，派出斥候將消息帶給亂臣賊子，誘敵深入。待他們前來，我會親自查驗父皇屍骨，找出死因，再做定奪。”
“喏。”
軍令如山，無論如何，扶蘇手裏握住兩塊虎符，禁軍和京師兵得到命令，立刻開始行動起來。
“此計甚妙，趙高他們秘不發喪，做出聖上未死的假象，公子這一招將計就計，給他來個甕中捉鱉，彩。”蒙恬早已眉飛色舞，頭頭是道的分析起扶蘇的計策，還不忘對扶蘇伸出了大拇指。
蘇甫也有意外收獲，原來堂堂的秦國大將軍，還是個十級大話癆，真是出乎意料。
受不了蒙恬的絮叨，扶蘇決定想個辦法支開他，“蒙將軍，趙高這個閹狗生性多疑，既然你我已經‘死了’，就要有個葬身之處。你趕緊去後山挖兩座墳塚出來，一座給我，一座給你自己。一定要刻個碑文，我秦國的將士不做埋骨他鄉的無名之輩。”
“喏。”一聽說還要給自己挖坑，喋喋不休的蒙恬終於安靜了下來。
我埋我自己，還要給自己立碑。
蒙恬摸了摸頭上的鶡冠，出神的看著扶蘇，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眼前的扶蘇，不僅劍術高超，對董翳更是使出了一擊必殺的絕技，而且頭腦清晰，做事周密老辣，一點沒有拖泥帶水，猶豫不決的痕跡。
這與之前的扶蘇，不光判若兩人，簡直就是兩個人。
“公子，我感覺你今天非常的不一樣。”蒙恬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心，以他的性格，一定要問個明白。
扶蘇先是一驚，難道這小子識破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不然怎會明目張膽的質疑起來。
不行，必須探一下虛實。
“哪裏不一樣？”扶蘇反問道。
蒙恬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哪裏都不一樣，從說話方式到做事風格，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以前稱呼趙高，你都是尊稱一聲‘中車府令趙大人’的，從未直呼過他的名諱，更不叫人家‘閹狗’。”
和衛軍一樣，關於扶蘇的反常舉動，蒙恬也有解不開的疙瘩。
從扶蘇對辯日的解答，再到他一劍刺死董翳，以及剛剛滴水不漏的計謀，怎麽也不會讓人聯想到以前的扶蘇身上。
畢竟是個藏不住話的人，這些疑惑一直堵在蒙恬的心口，憋得難受，他早就想一股腦全倒出來。
“父皇遇難身死，對我的打擊很大，直到此刻我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更不能接受有人要趕盡殺絕，連你我的性命也要謀害，危急之際，大丈夫本就該力挽狂瀾，扶大廈之將傾，救黎民於水火，我豈能再畏首畏尾，坐以待斃。”扶蘇斬釘截鐵，十分悲壯而又熱烈的道出心中感慨。
大秦的將士，哪一個不是熱血男兒。
此刻扶蘇的身影，像一棵參天大樹，不僅遮住了屋外的大雨，還遮住了蒙恬飄搖的心。
他變得堅毅無比。
“末將願追隨公子，赴湯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