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消失的“捕獵人”

渤洋市局刑偵大隊會議室的燈從昨晚一直亮到今天早上7點,閆棟和陳宇陽帶著兄弟們連軸工作,這一宿為了提神幾乎人手一支煙。

當古琛打開會議室大門的時候,一股煙霧瞬間湧出,縱使古琛這個老煙槍,也抵不住這股毒氣。

“咳咳咳。”古琛在門外咳了半天,待室內的“毒氣”放了十之八九,才走進會議室。

陳宇陽大致說了昨晚的收獲。李冬冬一直在跟蹤帕薩特,發現車在12日夜裏11點40分進了黎明小區,13日上午9點車被送回租賃公司。這與老焦昨天晚上得到的情報一致。

陳宇陽介紹情況的時候,覃茵茵跟渤洋刑偵大隊的一位女警察買了早餐回來,給大家分發了下去。同誌們在五分鍾內解決了早餐,緊張的工作又繼續了。

小路搬過來一塊幹淨的白板。閆棟在上麵書寫帕薩特司機的相關信息。根據天眼拍到的畫麵,該帕薩特的租借人有重大嫌疑。

“我們調查了李程的背景,男性,二十四歲,是一名物流管理專業的本科畢業大學生。沒有過硬的家庭背景,沒有女朋友,無不良嗜好,畢業後在這家汽車租賃公司實習。李程現在這份工作實習剛滿半年,工資少得可憐,每個月入不敷出,生活十分拮據。不久前他剛在網上找了份兼職,晚上或周末會幫人做跑腿服務。”

這個人的年齡、工作及背景,與古琛給出的犯罪畫像大相徑庭。

小路盯著照片上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人,腦袋裏都是問號:“李程這麽細皮嫩肉,怎麽看也不像是我們要找的人呀!”

老焦不怒自威,冷哼道:“你見過哪個殺人犯往自己腦門上貼標簽的?”

“師父,您說得對。”小路尷尬地笑了笑。

古琛將這對師徒的對話自動屏蔽,歸納自己的思路:李程的身份驗證了之前的疑慮。因為他是個職業跑腿人,所以才會像個普通客運司機一樣接到乘客就駕車離去。

古琛堅持自己的判斷,他認為凶手不是李程。這個想法和之前的犯罪畫像並無衝突。凶手是一個高智商的罪犯,心思謹慎,不會輕易露出狐狸尾巴。所以租車這條線絕對是個障眼法。

“障眼法又怎麽樣,死了這麽多受害者,好不容易發現一條線索還能放任不管?”鄭國權堅決站在老焦這一邊。

陳宇陽一方麵相信古琛的判斷,另一方麵也能理解老鄭為什麽如此執著。他們身為一名刑警,是絕不能放棄任何潛在的線索的。

陳宇陽說:“這樣吧,全武你跟著老焦、老鄭追租車司機的線。”

“是!”全武回道。

戴眼鏡的小同誌站起身,自告奮勇地說:“我對當地路況比較熟,我來開車吧。”

“好,記住一有線索第一時間匯報。”陳宇陽吩咐說。

“哼!我就不信離了犯罪畫像還找不出個殺人犯來了!”老鄭怒氣衝衝朝門外走去。

古琛不在乎鄭國權等人對自己的態度。他隻是不想再浪費時間。

待一行人離開會議室後,古琛向陳宇陽、閆棟道出自己的想法,並且將昨夜擬定的方案寫在白板上,以三個方向分配任務。

“到目前為止,我們沒有一條有價值的線索。我認為必須找出一個突破口。根據我的判斷可以從以下三方向入手。首先可以從網上銷售醫用、工業用化學試劑的相關賣家以及在本市銷售甲醛水溶液的實體店入手,找出近4年以個人名義分批購買且未開具發票的客戶;同時排查本地快遞、物流等有無桶裝可疑**運輸派單,從這兩方麵著手確保萬無一失。

“其次是請求電業管理部門協助,調查本市區域內商業性用電量異常的廢舊生產加工類廠房以及用電量過大的可疑民宅,用電量在4年內日益遞增,可在統計結果中鎖定地理偏僻、人煙稀少的位置。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找出在本地獨居的男性,年齡在35~40歲之間,家境優越,目前或曾經從事過外科醫生職業。整合以上數據,篩選出符合以上條件的嫌疑人。”

古琛說完,在場的幹警一片嘩然。當然這也在古琛的意料之內。

“請問我們要尋找的突破點是什麽?像這樣排查,要查到什麽時候?”

“說得沒錯,咱們時間有限,再分散警力,這不是在浪費時間嗎?”

“就是啊!別的不說,先說甲醛水溶液,你知道網絡和實體店有多少個商家在銷售嗎?隨便查一查都會有過千份訂單。我認為這樣調查無異於大海撈針!”

“你們有兩個選擇,要麽原地踏步,要麽按我說的去做!”古琛早料到會有不同的聲音,“在見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我不想浪費時間多做解釋。”

“你這話什麽意思?”這一刻就連閆棟也沒法淡定了。

陳宇陽見狀隻好出來打圓場。為了穩定好大家的情緒,他首先尋求閆棟的配合:“大家夥安靜一下,棟哥,你來維持一下秩序。”

閆棟勉強壓著一腔怒火,說:“大家都肅靜,聽宇陽把話說完。”

陳宇陽快速切入話題:“對於古先生提出的建議和工作安排,大家有異議,這我都能理解。如果各位有誰能提出更有把握的建議,請站出來——哪位有?”

包括閆棟在內,大家麵麵相覷,竟沒一個人回答。

“有嗎?”陳宇陽又大聲地重複了一次。

見沒人說話,陳宇陽繼續說:“好,我想請同誌們不要忘記一點,咱們盡快找出真凶、打擊犯罪的目標是一致的!我相信古先生在犯罪側寫方麵是專業的,我更相信在座各位都是有經驗的。老話不是這樣講嘛,‘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對吧,棟哥?”

聽了陳宇陽的話,閆棟點了點頭,讚同道:“宇陽說得不錯,無論我們做什麽,都是為了能盡快找出凶手。”

陳宇陽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道:“行,那就不多說了,幹!”

古琛平日不喜歡過多解釋,而陳宇陽獨特的人格魅力剛好與其互補。他隻用幾句話就化解了大家的疑慮,同時將排斥的聲音轉為擁護,思想工作做得絕對到位。

閆棟和陳宇陽將工作分配到每個人。由於工作量大,古琛給出犯罪畫像和商家、居民用電這一部分先行排查,接到任務的各小分組立刻著手調查。

另一邊的老焦和鄭國權,一大早就帶人去了晟源物流公司,找到案發當晚開帕薩特的司機李程,並將李程帶回局裏進行訊問。

據李程回憶,他是在一星期前接到訂單,應顧客要求他於12日當天租了一輛車,在指定的時間、地點接顧客的一個朋友。

當晚接到麥佳甯後,李程開車把她送去香南路107號往東的土坡下,然後把睡著的麥佳甯扶進路邊停著的黑色攬勝車裏。

“車上的人長什麽樣?”

“沒……沒……沒看見人,顧客給……給我打……打手機,說下車撒……撒泡尿,讓我把小……小姐姐送上車。”李程人長得挺機靈,可一見著穿製服的就緊張,說起話來就結巴。

他看警察問得詳細,總覺得哪裏不對,急著解釋道:“到底什……什……什麽事呀?不會是顧……顧客說我偷……偷他錢吧?跑腿費是他特意留的,說讓我……我自己取走就……就行。”

鄭國權蹙了下眉,不耐煩道:“我們說你偷竊了嗎?問你什麽就回答什麽!看清車牌號了嗎?”

李程剛開始以為警察要問他趁小姐姐醉了,從她包裏順走二百塊錢的事,一看不像是問這件事,立刻就不緊張了:“您是不知道那車可帥了,我特意回頭多瞧了兩眼,氣派!”

老焦用力拍了兩下桌子,大聲喝道:“別東拉西扯的,問你車牌號呢!”

“沒看見,”李程見警察的臉色不悅,立刻正襟危坐,又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也沒掛牌。車是真漂亮,香車配美人,有錢人就是會玩!”

李程眼睛裏閃著羨慕的光,他的言行卻把老焦、鄭國權氣得直哆嗦,想不到年輕人在這個時候還盡想些齷齪事。

一個普通跑腿訂單,連雇主都沒見到,這麽蹊蹺的事怎麽會不在意呢?老焦怒不可遏地走到李程麵前,揪起他,厲聲問道:“老實說,你是不是他的同夥!”

“同……同什……什麽夥,你啥……啥意思?”李程被嚇得方言都冒出來了。

“還想狡辯?你不是同夥的話,怎麽會放心把姑娘一個人扔在荒郊野嶺?你就沒想過出事了怎麽辦?她的家人會有多傷心?”

“沒……沒事的,”李程被老焦的話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回答,“叫跑……跑腿的顧……顧客,很多是想給……給女朋友個驚喜,年輕人去野……野外找刺激,出不了什麽大……大事。”李程說。

鄭國權怒火中燒卻沒處宣泄。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必須對得起這身警服,沉住氣,攔下老焦。

“你老實待著。我們核實完情況之前,你哪兒都別想去!”鄭國權強壓住火氣,“還有,你說的情況最好都是真的,否則這事沒完!”

李程重新坐回椅子上喘著粗氣,心裏不安地琢磨:什麽意思啊?人家不就是野外開心一下,你們至於這麽激動嗎?

老鄭讓全武和小齊盯著李程,然後把老焦單獨叫了出去,一方麵核查李程陳述的真實性,另一方麵給老焦一個調整情緒的空間。

待核實李程說的情況之後,老焦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他承認自己在處理麥佳甯這件案子上,沒能控製好個人情緒。麥佳甯生死未卜的一個月裏,老焦一閉上眼,就能看見姑娘從遠處走過來叫自己焦叔叔;每到這時候他的眼睛就酸疼。

重新回到審訊室時,老焦死死地盯著李程,咬牙切齒地說:“小子,別以為上下嘴唇一碰,就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就是你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間接害死了那位姑娘,你的做法跟幫凶沒多大區別!”

“等……等會兒大叔,你……你是說那女的死了?”李程本以為隻是配合調查點情況,沒想到會發生這麽大的事。

“你以為隻是賺個跑腿費而已,傻小子你被人當槍使了,差點當了替罪羊,你知道嗎?”鄭國權憤怒地注視著李程。

得知真相的李程,整個人的情緒突然變得坐立不安:“不可能,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一個活生生的人怎……怎麽說死就死了?”

老焦一字一句地提醒他:“別以為將來有一天,這姑娘的死被人淡忘了,這件事就能一風吹了!我告訴你年輕人,你這一輩子都會為一條人命受到良心的譴責!”

接下來四天的時間裏,閆棟向多個相關部門提出協助申請。經由電網係統排查出近百個用電量異常的地址,其中80多家是大小黑作坊加工點,排除了凶手連環作案的犯罪窩點。這些黑作坊一並移交市場監督管理部門處理。

在衛健局查到外科醫師注冊登記及不在職的一共多達百人,排除不符合犯罪側寫特征的有70餘人。另外,關於甲醛水溶液的賣家和物流信息,由於數據過大,暫時還未能有突破性成果。

盡管隨著時間的推移,陸續有信息反饋回來,可總體進展不容樂觀,大家都備受煎熬。

“限期”這個詞儼然成了他們嘴邊最頻繁的詞匯,吃飯、喝水、上廁所都會被同事們提及。這讓陳宇陽、閆棟等人全天候處於高度緊張中,連呼吸都不那麽順暢,於是他們想到找古琛探口風。

首先是閆棟,他作為渤洋市局的代表,這種事也不便出麵。再者鄭國權、老焦他們之前因為李程的事“得罪”過古琛,所以也不好多說什麽,於是就把得罪人的苦差給了陳宇陽。

經曆了四個晝夜的調查,不刮胡子、不洗澡,衣服酸臭、頭發一撮一撮打綹的陳宇陽,早已沒了陽光和神氣。被“委以重任”的那一刻,他使勁撓了撓發癢的頭皮,思忖再三後朝古琛走過去。

陳宇陽索性把心一橫,說:“阿琛,我們沒日沒夜找了四天數據,眼看著時間過去了大半,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我想——”

不等陳宇陽說完,古琛忽然眉頭緊鎖:“不要再提該死的限期了。我要擔心的不是這個,我在擔心凶手進化的問題!我們沒辦法確定他是否已經鎖定了新目標,現在晚一分鍾找到他,就可能會有人發生不可逆轉的危險。”

古琛表達完事態的嚴重性,最後一句話如暮鼓晨鍾般點醒了陳宇陽。他記得古琛早就說過凶手“進化”的可能性極大,想到這裏他瞬間冒出一身冷汗。

“抱歉,阿琛,我這兩天真是糊塗了。”

古琛沒再說什麽,耳邊傳來“嘀嘀”的提示音,他的視線剛好回到計算機的數據上。近日來所有統計數據每隔一小時會更新一次,他能夠在第一時間看到這些數據,以便找出他要的答案。

古琛盯著屏幕的眼睛忽然一亮,側過頭說:“你來看這組數據。”

“怎麽了?”陳宇陽的聲音,引起了閆棟、鄭國權等人的注意。

“城區西郊沿岔路口20公裏處,有一家生產家具的廢舊廠房。根據調查的資料顯示,該廠於2015年搬遷到新廠址。有趣的是這家廢棄的廠房在4年內,仍有一部分工業電量消耗,並有賣家將甲醛水溶液、硝酸鉀、醋酸鉀等訂單配送到該廠址。名爵木業家具有限公司是陸氏集團旗下的產業之一。而據資料顯示,陸氏集團獨子陸佟正值不惑之年,曾經還做過一名外科醫生。”

至此殺人碎屍案的凶手浮出水麵。古琛近日來板著臉,終於緩和了。李冬冬去上了趟廁所的工夫,回來就看到一群人圍著古琛,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當看見顯示屏上做了標記的地理位置時,他驚訝得倒吸了一口氣。

“古先生,這就是您之前讓我分析路線的其中一個點。”李冬冬說。

閆棟問:“這是什麽意思?”

“我之前追帕薩特與凶手匯合這條線時,古先生要我按照香南路附近的地圖找出就近通往城郊的可行路線,推演出三處凶手可能的落腳點,”李冬冬指著顯示屏上標記的位置,“這就是其中之一。”

每一次都被古琛說中。李冬冬對古琛崇拜得五體投地。

陳宇陽激動地開口道:“我好像已經嗅到了凶手的味道。”

閆棟對古琛點頭表達謝意,隨後立刻安排下屬帶陸佟回公安局問話,並帶著人去名爵木業舊廠址調查。

最先有消息的是老焦帶的隊。閆棟當時正在和物證鑒定中心的同事配合取證,接到電話便開門見山地問:“怎麽樣,人帶到了嗎?”

“還說人呢,鬼影都沒見到一個,”老焦把車停在富麗堂皇的陸氏集團正門前,怒視著一隊守在門口的保安,氣急敗壞地說,“我們詢問過陸佟的家屬和親信。他們都說好幾天沒見過陸佟了。這些人就像之前已經編排好了台詞一樣,你說見鬼不?”

“這些該死的王八蛋,一出事就玩失蹤這套。”閆棟忍不住咒罵,“老焦,你帶人把嫌疑人的活動範圍搜一遍。他不是想耍花樣嗎?咱們就陪他玩。就算這渾蛋會遁地術,也得給我把他挖出來帶回局裏!”

閆棟被這通電話搞得心煩意亂。前幾天從陳宇陽那裏對凶手有了些了解,他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

“閆隊快來,裏麵有發現!”

閆棟聽到有人叫他,急忙把手機揣回褲兜,往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隻見一扇有年頭兒的褐色鐵門被打開,裏麵是一條狹長幽暗的走廊。走廊兩邊有多間倉庫,最大的一間裏麵有齊全的醫用設備,甚至還有一個冷凍室。

閆棟進去的時候,古琛、陳宇陽他們已經在裏麵了。這時候一個物證鑒定中心的同事,拉開一道銀色的遮光簾,隔著一道防塵簾,剛好看見裏麵立了幾組標本保存櫃。

殘缺的9具被害女性的屍塊,全部被取材修整,裝入標本缸裏,再加灌福爾馬林封存。所有標本缸上都寫了序號和姓名。除此之外,角落裏還有大大小小近百個動物頭顱標本。

這裏的景象,讓在場工作人員瞠目結舌。

“我的天,這就像一個屠宰場!”鄭國權當了這麽多年刑警,出過各種現場,卻還是被這場麵震撼了。

“你說這陸佟心理得變態到什麽程度啊!”陳宇陽說。

古琛叫陳宇陽過來。陳宇陽快步走到古琛身邊,問:“怎麽了?”

古琛望著一整麵牆,上麵有密密麻麻的女性資料和照片。從五個月“狩獵”一次到三個月一次,牆上寫了足足十個目標!

“這個桑廣怡是陸佟的最新目標,看樣子‘狩獵’已經開始了,”古琛擔心道,“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凶手進化了嗎?”

“你的意思是——”

“盡快抓捕凶手!”

陳宇陽明白古琛的意思。他懷疑桑廣怡或許已經遭遇不測。陳宇陽立刻去找閆棟,要盡快確定桑廣怡的位置,並且馬上申請逮捕令抓捕陸佟。

資料牆上的個人資料很詳盡,包括桑廣怡的工作單位和家庭住址。閆棟立刻把任務分派下去,要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桑廣怡的下落。

包括古琛在內,所有人懷著忐忑的心等了足有一個半小時,終於得到桑廣怡在一所學校上班的消息。這個天大的好消息,頓時緩解了局裏緊張的氣氛。

警方發出通緝令,增派警力全城抓捕陸佟。同時,閆棟下令派人24小時暗中保護桑廣怡。

殺人凶手已經浮出水麵,原本一切按照計劃進行,不料竟發生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插曲——通緝令發出去第三天,陸氏集團的董事長陸致遠到公安局報案,聲稱自己的兒子陸佟失蹤了。

“哎呀這腰……將來我找的媳婦,能像腰間盤這麽黏人就好了。”李冬冬站在立式空調前麵,來回扭著腰,“對陸致遠報案的事大家怎麽看?”

“還能怎麽看,明顯就是賊喊捉賊,”全武轉過頭回了一句,看見李冬冬的站位,緊接著說,“我說怎麽冷氣不涼了,不帶你這樣的,冬!”

“難不成他聽到什麽風聲,提前跑路了?”李冬冬搖頭晃腦,就是不肯讓位。

“扯淡,咱們是臨時成立的專案組,全程監控你不知道啊!”

陳宇陽說著,作勢就要去踹李冬冬。李冬冬見大事不妙,撒丫子就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這時候閆棟推開門,拿了一疊材料走進會議室,把材料往桌上一扔,冷哼道:“這個案子真是一波三折。我找到負責陸佟失蹤案的同事,了解了一下情況,這陸佟還真是人間蒸發有一個星期了。”

古琛聽了不禁苦笑起來。他突然想起前一陣,唐彧說感覺近期時運太差,難不成黴運也傳染?

“桑廣怡那邊呢,有什麽動靜嗎?”

閆棟唉聲歎氣,說:“這個桑廣怡倒是挺特別的,她的警覺性特別強,咱們同事跟她的第二天就被發現了,還鬧到了派出所。你們說奇葩不奇葩?真是沒一件事讓人省心。”

老焦對此事不以為意,說:“既然被發現了,索性把情況說清楚,不就沒事了?”

“咱們說的那是正常情況,好吧。”閆棟頭疼得直揉太陽穴。

“那桑廣怡是什麽情況?”老焦有些疑惑。

這時所有人把目光轉移到了閆棟身上。

“她這個人怎麽形容呢,性格比較偏激,非常抗拒與人肢體接觸。即使知道自己身處險境,仍然拒不配合警方,甚至在派出所險些與咱們刑警發生衝突。讓我們很頭疼。”閆棟說完重重地喘了口氣。

眾人對桑廣怡奇怪的態度表示費解。這種異常的表現,也激發了古琛的職業敏感性。

“給我傳一份桑廣怡的資料。”

古琛仔細翻閱了桑廣怡的資料,發現她在年幼時曾經遭遇非法囚禁,被一個少年虐待了整整5天,每天都是在驚嚇和絕望中度過。這也是導致她性格異常的主要原因。

古琛用力握緊手心,他理解桑廣怡——那是無人能懂、也無人能代替的痛楚。

放下手中的資料,古琛發現手心有一層細細的汗珠。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先不管陸佟是不是真的失蹤。我認為陸佟既然選中了‘狩獵’目標,他肯定會在其目標身邊監視。我們不妨從桑廣怡這裏入手,按照陸致遠提供的失蹤時間,向前推半個月左右排查。”

閆棟也正有此想法,他和老焦分別帶隊到桑廣怡的學校和住所走訪;另一邊陳宇陽命李冬冬用技術手段,調查桑廣怡近20天的行蹤。

所有人接到任務後立刻忙碌起來,進行走訪,但凡與桑廣怡有交集的人全部排查一遍,詢問是否見過陸佟的蹤跡。

最先打破僵局的人是李冬冬。這個年輕人在公安係統的監控錄像裏,找到頭戴鴨舌帽和墨鏡的陸佟。

經確認,陸佟曾多次跟蹤桑廣怡,均未被桑廣怡本人發現。而陸佟最後一次露麵是在8天前桑廣怡的住宅樓。

李冬冬向古琛、陳宇陽匯報情況。緊接著閆棟打電話給陳宇陽,說在桑廣怡居住的小區裏,有居民見到與陸佟身高體型相似、戴鴨舌帽和墨鏡的男人在桑廣怡家附近出現過。

“我也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棟哥,咱們這回怕是找對主了,”陳宇陽拿著手機,盯著李冬冬的計算機顯示屏說,“我們在桑廣怡家和學校附近,都發現了陸佟跟蹤桑廣怡的畫麵。最關鍵的是,小區監控器拍到陸佟在8天前晚上9點,跟蹤桑廣怡進了單元門,之後一直沒見他出現過。”

“聽你的意思難道懷疑陸佟在桑廣怡家遇害了?這也太扯了吧?殺人凶手沒得逞,反倒讓一個手無寸鐵——”

閆棟講話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腦海裏忽然生出一種想法:桑廣怡在家中遇到歹徒,負隅反抗後失手殺了陸佟也不一定!想到這裏,閆棟說:“知道了,我立刻打報告,申請對桑廣怡家進行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