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才是活字印刷術的真正作用！
少府工坊內。
曹丕看著若有所思的曹植，繼續道：“皇帝確實是需要士族來協助統治廣袤的國土。”
“可為什麽不是一任皇帝就換一批士族，而總是那幾個實力最強的士族輪番登場？”
“即便是有新興的士族，可仍舊很快和老牌士族聯係密切？”
“這其中的關鍵問題，才是活字印刷術需要去解決的！”
曹丕說道這裏，就連曹操一時間都沒有跟上他的思路，更別說是曹植了。
原本的曹操認為，活字印刷術的出現，能夠對各個州郡興辦的官學情況有所改善。
一統天下對曹操來說越來越有把握，招募人才自然是出了軍隊和錢糧外最重要的一件事。
而曹丕所發明的活字印刷術，可以極大緩解各個州郡官學書籍不足的問題，幫助曹操更好的發現人才！
所以曹操才如此重視活字印刷術。
可是隨著曹丕的不斷分析，曹操覺得自己想的可能比曹丕簡單了一些。
“子桓，那士族傳承百年的核心之處，到底是什麽？”
曹操心底雖然隱約間有一個答案，但還是想要聽曹丕親口講出來。
現在就他們父子三人，即便曹植和曹丕再怎麽不和，曹植也不能做出損自家利益而向士族透露其中關節的行為，那屬於背叛曹操！
“父親，其實就是四個字：教、育、壟、斷！”
曹丕看著曹操，最後四個字說得十分清楚！
“當今若有士子想要入朝為官，基本上都是通過察舉製來進行選拔，而評判這個士子的德行和能力是否符合要求，根本不就是得到大部分士族的承認嗎？”
“這個士子成功入朝為官，如何不會向舉薦自己的士族和官員靠攏呢？！”
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現代人為什麽不和古人一般，對學校裏麵的老師敬如父母，那是因為現在的老師，不能一言而定學生今後的一生！
而在古時，你的老師很有可能就是一方大員，一封舉薦信寫好，你拿著它就有入朝為官，或者外放為官的極大可能！
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麵前，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觀念，自然深入人心！
對於讀書人來說，麵對那些舉薦、賞識、提拔他們的士族官員，必然是要執弟子之禮，尊之如父！
“就是因為士族們掌控了對人才的評判和選拔機製，才能讓他們一直有新鮮血液補充，即便不是同宗同族，也可以通過聯姻牢牢捆綁在一起！”
“而這一切的根本，就在於他們對於書籍，更準確的說是對知識的壟斷！”
“一個寒門子弟，不依靠士族，何年何月才能夠出人頭地、拜將封侯？”
“普通的百姓子弟，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連讀書的機會都沒有！因為一本《春秋》的價值，在他們麵前比一頭耕牛還要貴重！”
為了能夠讓自己的話語更有說服裏，曹丕沒有提及老師的重要性。
當然了教書先生根本不是百姓子弟能夠奢望的存在，他們會寫自己的名字，就算有文化了。
整個天下的讀書人，即便是寒門子弟，也是落魄了的士族！
“子桓，你看的確實是比為父更遠，也更加深刻！”
即便是曹操，在聽完曹子桓這一番分析後，也不得不承認，曹丕對於士族的認識，要比自己更為清楚。
曹丕聽到曹操如此評價，心中頗有些不好意思。
這可不是全部由他自己分析出來的，而是在百度造紙術的時候，出於興趣查看的引申資料。
而那一部分資料當中，便提及了士族傳承的主要兩點，一是知識的壟斷，二是土地的兼並。
掌控者家族所在地的人口和土地，平日裏都是皇帝的好臣子，一到天下大亂之時，就成為了割據一方的豪強！
這也是漢高祖劉邦在開國之後，定下非劉姓而稱王者，天下諸侯共討之祖訓的原因。
即便是剛才覺得活字印刷術不過如此的曹植，現在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技術對於士族而言隻是錦上添花，對於皇帝而言確實雪中送炭。
“兄長，我明白了！”
“我們能夠靠著活字印刷術來大量印刷書籍，這樣可以不完全依靠士族，來從民間挑選聰慧的孩童進行培養，隻忠於我們曹家！”
書籍作為知識的載體，自然是數量越多、價格越便宜、流傳越廣越好！
曹植現在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曹操對於活字印刷術如此看中了。
想通了其中關鍵點後，曹植看向曹丕的目光，已經滿是戒備！
他已經顧不得去思考為什麽曹丕的智商突然獲得了巨大提升，隻覺得自己在曹操心中的地位，受到到了極大的挑戰！
若是讓曹丕完全展露他的才能，恐怕朝中現在支持自己的大臣也會動搖，甚至倒向曹丕那一邊！
“父親，此事事關重大！孩兒打算以此做一篇文章，深入分析一番，最後請您過目！”
曹植深感危機，認為接下來的一分一秒都不能夠浪費，必須要做得比曹丕更加出色才行！
所以他急於和楊修商量對策，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便要離開少府工坊。
曹操聞言自然沒有多想，他還沉浸在活字印刷術普及之後，借此培養大批人才為自己所用的美好未來之中。
“嗯，去吧。”曹操向曹植揮了揮手，他沒有繼續理會快步離去的曹植，而是將目光牢牢定在了曹丕身上。
自從曹丕大婚之後，這已經是他帶給自己的第二個驚喜了！
曹操忍不住在心中默默想道，準備這次回去必須得給甄宓一些封賞！
“父親，此事不以操之過急。”曹丕自然是發現了曹操眼中的野心，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他所描繪的未來是極好的，但是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
並且曹丕拿出活字印刷術，最終的目標並非是消滅士族，士族是無法徹底消滅的，他們會針對當下的局勢，做出調整和改變。
畢竟一個龐大的帝國，不可能由皇帝一人處理所有政務，隻要分權下去，必然會培養新的士族……
曹丕真正的目的，是靠著紙張的普及，還有活字印刷術，來做到基礎教育的普及，從而推動工業化！
這個物質如此匱乏的時代，對曹丕來說，即便是當了皇帝，也極有可能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病痛和自然災害中魂歸天外。
“路還長著呢啊……”
在心底默默歎息一聲後，曹丕重新打起精神。
被曹丕這麽一提醒，曹操也回過神來，現在他覺得曹丕出任少府一職剛好，不至於過早鋒芒畢露而被士族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畢竟士族能夠傳承百年，才智卓絕者定然功不可沒！
“不錯，為父現在也剛剛明白，這活字印刷術的真正作用！”
“子桓，為父現在隻能在心中為你記一大功……”
曹操最後向曹丕低聲說道，言語間頗有委屈了曹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