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萬花筒，碎裂（四）
“熙和姐，你這是怎麽了？”男孩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鄰居姐姐，連著吞了兩次口水：“我就是跟小瑩鬧著玩。你怎麽，怎麽一下子就生氣了？”
“噓。”沈熙和用食指壓住櫻唇，兩隻耳朵警覺地豎起，仿佛一名正在監聽異常信號的聲呐操作員。“你們也聽聽。東邊，還有西邊的大喇叭，是不是有聲音傳出來？”
“啊？啊，好，好。”白筱瑩從東方駿身後探出半個腦袋，慌裏慌張地接了話。她剛才可是被沈熙和給下的不輕，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恢複，不僅很誇張把手掌放到耳朵後麵，而且說話也是完全不經思考，想到什麽就往外蹦什麽：
“沒，沒聽見——不不不，聽見了，好像有，嗯，有幾下絲啦絲啦的聲音？咦，怎麽還有噗噗噗的聲音.......哦——哦，現在沒有了，什麽聲音都沒有了。斧頭，你呢？”
“絲啦絲啦應該是喇叭通電。噗噗噗像是有人在播音室裏麵拍話筒。”東方駿擦擦被冰淇淋激出來的淚水，努力想要壓下腦子裏裏的一片混亂。他也聽到了那些怪聲，正在消耗大量血糖分析其中的意義：
“要是我猜的沒錯，後麵應該就會開始正文廣播了。可是電喇叭怎麽突然沒動靜了？難不成是年久失修壞了？”
“這喇叭是80年代，跟南安南猴子第一次打仗時裝上去的。那年頭的東西比生鐵都結實，不會這麽容易壞。”沈熙和搖搖頭，左手拉拉背包肩帶，右掌下意識地碰觸一下鋼製甩棍：
“應該有人想發布消息，中途又變了卦。這事很不對勁，我的感覺不會錯。阿駿，小瑩，你們幫我數數周圍樓上的高射炮，肯定比往年要多。”
“我來的時候數過了。比往年年底翻了一倍。”東方駿幹巴巴地回答了鄰家姐姐。在他內心深處的角落，一隻名為焦慮的小獸開始躁動不安。沈熙和的話語就像命中壩體的鑽地彈，令男孩藏在心底的擔憂嘩啦啦又湧了出來，擺在東風來樓頂的那些高射炮，再次變作了住滿塞壬的人魚島，充滿**的魔幻歌聲，正把他的注意力拚命往那邊拉過去。
“誰知道那些當大官的想幹什麽。他們一向不跟咱們說那麽多，”東方駿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隻覺得天青色POLO衫浸透冷汗之後緊緊貼在身上，又涼又濕好似裹了層毒蛇：
“咱們趕緊走吧，熙和姐，隨便他們怎麽玩......熙和姐？”
他的這個請求，非常罕見地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沈熙和的目光越過鄰家小弟，專注地望向了位於南邊的東風來。“真不是在拍電影麽......”她喃喃自語著，臉色很快便由紅轉白，就連亮玫色的雙唇都褪去了光澤，陰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她身上飛快散發出來。
4年前的元宵燈節，他們三個曾經碰上了一次流氓劫道。即便是在哪個時候，沈熙和的神情也沒有這麽嚴峻過。東方駿感到了驚恐，他開始急促地喘息，耳洞裏麵就像塞了蜂箱似地嗡嗡直叫；白筱瑩的情況還要更慘，這女孩緊咬著嘴唇左顧右盼，紅紅的眼圈隨時都能落下淚來。
“熙和姐！笨蛋斧頭！”小瑩就像溺水者尋找救生圈一樣大聲呼喚同伴。慌張中，她順著兩人的視線，也望向了購物廣場那不詳的樓頂：
“你們兩個到底怎麽了？那上麵究竟是有——呀！那是什麽，那是什麽呀？！！”
東方駿無力回答青梅竹馬的問題。他自己也是差一點就癱倒在地上。男孩感受著嗚嗚的夜風，因為汗水的飛速蒸騰，止不住地打起了冷戰，“噠噠噠噠”互相敲打的上下牙，就好像一挺出現故障了的機關槍。
曾經充斥霓虹燈火的夜空，正在悄然地發生變化。奇異的藍光就像瘟疫一般悄悄擠入，漫過噴泉、漫過大理石地磚、漫過東方駿穿著塑料拖鞋的腳麵，宛如海浪一般湧向前方。左手邊上，東方駿和白筱瑩曾經光顧過“旺角魚丸”街邊攤，一對白人情侶慌不迭地丟下紙碗，不顧老板“鬼佬！給錢啦！”的吆喝，二話不說拔腳就跑......
那個小老板好像是叫黃林。他把直筒型的廚師帽摘下來，氣的一把摔到了地上。當他終於發泄完情緒，把注意力重新轉回廣場的時候，立刻就像東方駿一行一樣，大張著嘴巴活像木雕似地呆立當場。
此次此刻，整個億達廣場的行人，大致都有著類似的神情。曾經流動的人潮完全停滯，眾多地球人紛紛駐足停步，對著頭頂上的異象指指點點。沒過多久，竊竊私語就進化成了高聲喧嘩，而這距離尖聲嚎叫隻有一步之遙。
群體性慌亂是一件異常可怕的事情，稍不注意就會引發集體踩踏。城管紛紛走下電動車，民警迅速地抄起揚聲喇叭，不久前還淹沒在廣告群中的警燈，一閃一閃地變得分外紮眼......東方駿口幹舌燥地望著這一切，萬分感謝沒有哪個新手突然發癲，在如此緊張的時刻亂按警笛——
“嗡——嗡嗡嗡！！！”
十多台活塞發動機突然在空中鳴響，盛大的氣勢仿佛一整個收割機隊從頭頂上碾壓過去。白筱瑩當時就是一軟，帶著青梅竹馬一起坐到了地上；東方駿自己也是兩手發顫，本能地就把小瑩護在了懷裏。
人群當中的吵鬧被暫時壓製。但這並不意味著局勢好轉，沒過多久，有些男女就開始了歇斯底裏的嚎叫。與他們相比，東方駿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裏去，他被突突突突的引擎所震撼，他在尖利刺耳的螺旋槳聲中呻吟，《虎！虎！虎！》等老戰爭片的印象一下子湧上心頭，將腦子裏最後那點理性瞬間擊垮。
“這是電風扇——是螺旋槳飛機！”東方駿也不管白筱瑩願意不願意，拽住胳膊就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一股衝動控製了他的意誌，該說不該說的話匯成一股洪流，鑽過幹澀的口腔井噴而出：
“熙和姐，天上飛的是螺旋槳飛機！是老式飛機，不像是哪個有錢人開來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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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鋼鐵突騎（ST）電磁肌肉的一些事情。
從1996年掉落在凱南島的隕石當中，人類找到了一架較為完整的空戰裝甲殼殘骸。這部機甲采用內燃機動力，引擎技術水平隻能達到20世紀早期水平，使用的武器還要更加簡陋，單發金屬定裝彈槍械僅僅達到了地球19世紀中後期水平，純粹用鐵合金鍛打而成的自衛刀劍，更是被評價為“僅有裝飾意義”。
然而，外星裝甲殼使用的動作反饋操縱係統，以及用於驅動四肢的電磁肌肉卻大大超越了人類現有科技。在這兩者當中，電磁肌肉直到2012年度仍然無法人工合成，隻能浸泡在營養液中令肌肉纖維自我增殖。然後再將纖維束綁定成各種所需形狀。
不過，整套工藝消耗的電力很少，批量生產後，每千克電磁肌肉的成本不足100美刀，但生產速度始終無法提高，各國年產量都沒有超過千噸。據稱，某東方大國一位袁姓院士還曾試驗過土壤種植，並取得了一定成果。
電磁肌肉可以同時作為突騎內部通訊纜線使用，並且還是電傳動的不可或缺的組成部件。這種肌肉也能夠作為主裝甲的緩衝襯墊，為駕駛員提供進一步的防護。多虧了這項廉價外來技術，地球機甲的單機成本普遍都在400至600萬美刀這個區間，性價比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