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徐成輝來到那家咖啡店的時候，楚隊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原本楚隊是讓徐成輝直接去市刑警隊找他，可徐成輝不太想去。楚隊明白，之所以徐成輝不想回市刑警隊，是因為這個地方承載了徐成輝年輕時候太多的夢想和抱負，而這些夢想和抱負如今都無法實現了，時隔多年，再來到這個地方，隻會讓他平添傷感。
所以楚隊就把見麵的地方改成了市局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楚隊本想給徐成輝點一杯咖啡，可徐成輝拒絕了，他說自己喝不慣咖啡，自己帶了茶。
於是楚隊輕聲笑道，“其實呀，我也喝不慣這些東西，喝來喝去還是茶好喝。”
“今天找我該不會是討論喝茶吧？”
“你這個老東西，向來就喜歡一板一眼的，”楚隊笑著說，他攪了攪杯裏的咖啡，“今天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
“你也知道，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想問什麽就問吧！”徐成輝盯著楚隊道。
“這兩天看新聞了嗎？”楚隊喝了一口咖啡。
“沒怎麽關注，怎麽了？”
“副市長的獨女溺亡在西郊的水庫，這事你知道嗎？”
徐成輝想了一下，眼睛轉了轉，“原來是副市長的女兒.......”
“還是一名高中學生，太可惜了。”楚隊嘖嘖歎息道。
“所以你找我的目的是.......”
“那天你去過那個水庫吧？”楚隊抬頭望著徐成輝。
徐成輝一愣，過了一會兒，他喝了一口茶，皺了皺眉，“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到底是怎麽回事，詳細說給我聽聽吧！”楚隊的語氣好像是在拜托徐成輝說說那天的所見所聞。
於是，徐成輝就把那天想去水庫釣魚，然後看見屍體的事情告訴楚隊。
楚隊聽完後，麵色變得凝重，十指交叉在一起，兩隻大拇指轉來轉去，仿佛在思考什麽。
“可是，發現這麽重大的事件，為什麽你沒有第一時間報警？”楚隊問。
“我本來想報警，可是正好有群孩子走了過來，我怕發生誤會，就先躲了起來，之後我聽到他們已經報警，就沒再過多的停留在那種是非之地。
“事後你也可以聯係我，親口對我說明這件事，可是你沒有........”
“我沒有聯係你，是因為我認為沒有那個必要，”徐成輝解釋道，“我走到水庫邊上，就已經發現了那具屍體，我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利的證據，所以，就算我想幫你，也實在是沒辦法。怎麽，你覺得這件事可能和我有關？”
“我並沒有這麽想，隻是我還是認為，按理說你應該要給我打個電話，親口告訴我，讓我知道你看到了這些，而不是讓我從別人的口中查到，你去過那個地方。”楚隊有點生氣地說。
他覺得自己和徐成輝已經有了幾十年的交情，而徐成輝曾經也是一名刑警，按理說當徐成輝親眼目睹一具屍體漂浮在水庫的水麵上，即便上出於某些原因，他沒來得及報警，就應當在事後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親口告訴他。
楚隊認為，徐成輝肯定和趙敏的死沒有關係，但也堅信，徐成輝一定隱瞞了什麽，他一定是看到了除了屍體以外的東西。
“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妥。”徐成輝承認道。
“老徐，你必須對我坦白，我們也是多年了老朋友了，現在我肩上的壓力很大，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我不能要求你能幫我，但至少，或許你能把知道的告訴我，不要再隱瞞了。”楚隊語氣沉重地說。
徐成輝沉默著，臉上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嚴肅表情。
“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對不起。”
之後，徐成輝告訴楚隊，自己從墓園離開的時間，還有到達水庫的時間，這些一查就能查到的東西，能表明，他和趙敏的死沒有關係。
而楚隊見徐成輝一副死也不會鬆口的樣子，決定不再強求，隻和徐成輝說了幾句閑話，便回了市局。
事實上，就在剛才，他已經安排兩個靠譜的人，二十四小時跟在徐成輝身後了。
——
市刑警隊地下負一樓的審訊室內，吳美娟一個人坐在裏麵，沉默地等待著。
陳延站在審訊室外麵，隔著單向玻璃審視著吳美娟，在他旁邊，站著一個女警，小陳。
這段時間，小陳一直假扮成護工，改名為阿慧，在醫院盡心盡力地照顧吳美娟。
多日的陪伴，小陳已經獲取了吳美娟的信任。
小陳給陳延播放了一段錄音，是她之前和吳美娟的對話。
小陳故意在吳美娟麵前演了一出戲，假裝丈夫出軌要和她離婚，為得就是試探吳美娟到底有沒有失憶。
這些日子，吳美娟一直很小心，小陳想要套出吳美娟的話，真的太難了。
“陳延，你的猜測是恐怕對的，吳美娟確實沒有失憶。隻是，光靠這幾句話，恐怕無法證明，現在就逮捕她，是不是.......”
陳延關掉錄音，搖了搖頭，“沒有必要拖下去了，我已經有更有力的證據能夠證明她涉案了，恐怕她不想承認，也無法輕易為自己脫罪。”
說完，陳延又對小陳交待了幾句，然後直接走進了審訊室。
陳延坐在吳美娟對麵的辦公桌後麵，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吳美娟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
“在開始審訊之前，我希望你能自己坦白，這對你來說，是個機會？”陳延說。
“我不理解你的話是什麽意思？”
“關於你丈夫林承炳和你妹妹吳美佳的死，你心裏應該明白是怎麽回事吧？事實上，你也不必假裝失憶了，因為實在沒有那個必要！”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聽說警察辦案要看有沒有證據的，如果你沒有證據，又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吳美娟質問道。
“你要證據？”陳延在心裏冷笑了一下，“那好，我給你證據，你自己聽聽吧！”
他打開那段錄音，把聲音開到最大。
而吳美娟聽到錄音中，自己和徐川的對話後，頓時臉色變得煞白，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怎麽樣，想必你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吧？”陳延問。
吳美娟勉強變得鎮定，很激動地說，“這一定是有人偽造的，我不記得自己做過這種事情，這不是我，不是......”
“你繼續裝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呢？”陳延歎了一口氣，不想繼續和吳美娟耗下去，因此對旁邊的人小聲說了一句，“讓小陳進來！”
幾分鍾後，小陳走了進來。
吳美娟看著身穿警服的小陳，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是阿慧？”
小陳笑了笑，“的確是我，隻不過，我不僅僅是一個護工，而是一名刑警。”
“所以，”吳美娟的身體有些癱軟，“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全部是騙我的？”
“對不起，為了試探你，隻能這麽做。”小陳移開自己的視線。
突然，吳美娟大聲笑了起來，笑聲充滿著悲哀的情緒。
“為什麽會這樣......”她低聲喃喃道，整個人仿佛瞬間失去了活力。
“現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陳延問。
吳美娟愣了很久，一言不發，仿佛在思考什麽。
陳延又語氣犀利地說，“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逃脫罪責嗎？別以為我們沒有證據，如果你非要繼續耗下去，我們有的是時間。”
終於，她仿佛想通了，開始變得釋然，“人是我叫徐川殺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陳延本來以為吳美娟還會再繼續試圖為自己解釋，可是，她沒有繼續辯解，直接承認自己犯罪的事實。
“那麽告訴我吧，為什麽要這麽做？僅僅因為丈夫和妹妹出軌，就要殺人嗎？”
“僅僅是是因為他們出軌？”吳美娟終於抬起頭，冷笑了一聲，“在你看來，出軌好像是一件可以被原諒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嗎？”
“我不這麽認為，隻是覺得，你本可以選擇其他方式解決此事，就算你把他們殺了，又能怎麽樣呢，難道你自己就不用為此付出代價嗎？”
“事已至此，你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
陳延深吸了一口氣，的確，人已經死了，錯已經鑄成，現在說什麽也沒有意義了，倒不如把事情的真相調查清楚。
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吳美娟，刻意隱藏內心的憐憫，用一種不帶任何情感的嚴肅語氣說，“接下來，告訴我真相吧，我想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