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總是神出鬼沒

劉姨還是沒把握,左右看了看,隻歎氣:“我……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和你說,的確是發生了些事情,可我這人腦子笨,嘴也笨,想了好久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我認為的那樣,我怕說出來,對闕醫生也不好。”

“沒事,你說出來咱們一起分析分析,總比你自己想破腦袋要好得多。”闕心柔耐心安慰,試探性地問道,“劉姨想的事情,該不會和周院長有關?”

劉姨一愣,張了張嘴,壓低聲音說:“闕醫生也知道?”

闕心柔心下了然,看來這一趟沒有白出來,劉姨果然發現了什麽。

“我也不是很清楚具體的細節,不過我覺得,咱們想的東西可能非常接近。這樣吧,既然劉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那我就先說,你聽一聽我的想法和你是不是一樣。”

說著,她便將之前在網站發現的情況簡單說給了劉姨,隻不過沒有提到衛珍怡,“這也隻是我的一個初步猜測,當然,不否認真的是場誤會,所以我們今天才會特意去院長室拜訪周院長。”

劉姨聽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之前那個男孩子居然會被拐走兩次。

“闕醫生,不瞞你說,我最近也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不敢和別人商量,也怕是自己多想了,既然你也有這樣的疑惑,那我就說一說我發現的事情吧。”

劉姨低著頭捋了捋話語,便對闕心柔娓娓道來。

“是這樣,上個月我打掃過一次院長室,發現裏麵那間房的家具都很新,看起來像是才換不久的,而外麵的那些都比較老舊,當時我就覺得有些不搭調,不過也沒多想。

“問題就出在兩周前的那個晚上,當時我值夜班,把孩子們哄睡之後自己也去休息了,但那天暖氣不知道為什麽壞掉了,半夜把我凍醒,我擔心孩子們受涼,就趕緊穿上衣服去找人查看。

“那會兒大概是淩晨三點多吧,我還沒來得及出大樓,就看到有幾個工人在輕手輕腳搬東西,仔細一看就發現,那是院長室裏麵房間的那幾樣家具。他們把舊的都搬走,又從外麵的麵包車上把一模一樣的新的送上去。

“當時我覺得奇怪,攔住一個工人問他們在幹嗎,他好像也不是很清楚,隻說幫人換家具,完事兒就立刻開車離開了。闕醫生,這種情況是不是很奇怪?”

劉姨的一番話讓闕心柔醍醐灌頂。

怪不得她總感覺那間房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原來和劉姨的想法一樣,那些家具都特別新,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新家具味道,和其他地方都不搭調。

她想到了那個可能被拐走兩次的男孩兒,腦袋裏忽然閃過一道霹靂,問劉姨:“除了這個,福利院的孩子們有什麽異常地方嗎?”

“孩子們……倒沒發現有不對的地方。”劉姨擰起眉頭來,“闕醫生也知道,咱們福利院孩子很多,而且時不時就會有新的送進來,每天來認領孩子的父母也有不少,除了像甜甜這些待了很長時間的孩子,其他的我都不怎麽記得住,有時候名字還沒叫順口就被認領走了。”

“這樣。”闕心柔微微點頭,“照這麽看來,福利院的確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還需要慢慢調查才行。”

兩人相繼沉默下來。這是個不算輕鬆的話題,劉姨壓在心裏挺長時間,現在終於可以一吐為快了。

不過,她還有些額外的擔憂。

“闕醫生,我想給你道個歉。就是之前你拜托我到資料室取那些東西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和周院長這件事有什麽聯係,雖然一口答應下來了,但心裏始終有個疙瘩,這不剛才又在院長室看到你一個人,我還以為……還以為……”

闕心柔笑了:“你還以為我不是好人呢,對嗎?”

劉姨麵露尷尬,點點頭。

“沒關係的,也怪我什麽都不說,才讓你懷疑。現在好了,我們交換了彼此的信息,就知道福利院肯定藏了什麽秘密,我們一起把真相挖出來,就不會再覺得心裏堵了。”

“是,闕醫生說的沒錯,那我就抓緊時間幫你把資料帶出來,盡快解決這些問題。”

闕心柔沒有在外麵待太長時間,兩人簡單吃了些菜,便到附近的甜品屋買了蛋糕。

一晃到了傍晚,周院長找到闕心柔和衛珍怡,說已經在臨街的那家料理店訂了包廂,請兩人過去坐一坐,隻當感謝闕心柔這麽久以來的無私付出。

兩人應邀前去,和周知青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最後氣氛不錯,闕心柔才旁敲側擊地問他:

“對了周院長,其實我們還有件事想拜托您。衛醫生是個做事非常認真的人,她想著,既然要來福利院做義工,那就不能隨隨便便的,至少得了解每個孩子的情況。

“所以想看看您這邊能不能給我們提供一下所有孩子的基本信息,我也好跟著衛醫生一起做做功課,全方麵了解孩子們,給他們提供幫助和照顧。”

“啊,這個問題應該是可以的。”周知青邊夾菜,邊沉吟道,“隻是……哎,福利院現在也不怎麽做詳細的信息統計,都在警局那邊有備案,我們說到底也隻是個福利機構,重要的信息一個都拿不到,這件事我可以幫你問問陳毅隊長,他現在專門負責打拐這一塊兒,好多孩子都是他來福利院做對接的。”

闕心柔連聲道謝:“那就太感謝您了,陳毅隊長我也算認識,到時咱們可以坐在一起商量,我相信這些對孩子們好的事情,他也不會拒絕的。”

這個話題就此略過,三人茶足飯飽,周知青便道了別,回去福利院。

闕心柔和衛珍怡在街道邊慢慢走著,她把從劉姨那得到的情況如實告訴給衛珍怡,兩人分析了一通,卻也沒有特別大的收獲。

“衛姐,我覺得周院長那邊可能問不出什麽來了,就看劉姨能不能順利帶出資料室的東西,剩下的隻能靜觀其變。”

“是啊,不過這樣已經算很好的結果了,至少我沒有白來這一趟。”衛珍怡停住腳步,“哦,對了,還有件事我忘了給你說。下午我陪福利院的一些孩子們玩,無意中聽到他們說,那些身體有缺陷的孩子,大部分都待不了太久,長則一兩周,短則兩三天,就會被認領走,少數會在福利院住很久。

“我仔細想了一下,這個情況不太合乎常理。你想,說話和認知都正常的孩子,還沒能盡快找到父母,反倒是那些表達不順暢或者認知不完整的孩子,能快速匹配到父母,有些奇怪。”

“嗯,是不對勁,有機會我會和劉姨確認一下,到時我們一起商量。”

兩人回到福利院,沒有再過多停留,陪甜甜過了個簡單的生日後,衛珍怡就開車將闕心柔送回了家,自己則連夜趕回鄰市,約定下周再碰麵。

等電梯的時候,闕心柔還在回想今天發生了一切,還注意有道身影停在了一旁。

電梯門剛打開,她還沒來得及邁出腳步,那人就一把將她拉了過去。

“我說了,我會來找你的,心柔。”

秦漠野這人總是神出鬼沒。

闕心柔沒有防備,一路被他拽出小區。這個點兒,周圍車輛和路人都比較少,所以秦漠野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始終攥著她手腕不放。

闕心柔力氣不如他,沉著一張臉。

“有事就直說,不要拉拉扯扯的,可以嗎?”

“那我鬆開,你不可以逃。”秦漠野抿起嘴角,雙眸在闌珊的夜色中顯得異常清亮,黑曜石一般,“我想和你好好聊一聊。”

正巧,闕心柔也有話想說,便點點頭,不等他放手,自己先一步甩開了。

四周靜悄悄的,偶爾從正街傳來車輛的鳴笛聲和小販的叫賣聲,兩人望著彼此,尷尬得半晌都沒動,最後還是秦漠野歎了口氣,率先低頭。

“心柔,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現在並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你好好陪著父母,專心做醫院的事,剩下的,自然有人來替你顧慮,明白嗎?”

秦漠野的話說得相當含蓄,但闕心柔立刻聽出,他其實是在變相阻止自己接近真相,這樣一來,她反而更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秦漠野,你現在是以什麽立場來要求我呢?”闕心柔板起臉來,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我想做的事,或許與你有關,又或許與你無關,這些都不重要,我隻想要一個真相罷了。

“那天在菱湖路發生的事,你還沒有給我一個可以接受的說法,所以我沒有辦法裝糊塗,福利院到底有沒有問題,我必須自己確認才行,那不僅僅關乎著妙妙和衛姐的兒子,也包括了那麽多受傷害的孩子們,你認為我是那種可以冷眼旁觀的人嗎?”

秦漠野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我並不是要你冷眼旁觀,而是不需要你拋頭露麵,明白我的意思嗎?心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還是要說這句話,我秦漠野,三年前和三年後,都沒變,你信嗎?”

闕心柔想信,但是不知為何,她沒有辦法開口。

疑點太多,就算是真的信,也必須有一個讓她點頭的理由。

“我們不是說好當陌生人了嗎?既然如此,那也不需要談信任,你願意告訴我,我很開心,你不願意說,我也不逼你,真相我自己會去找,隻希望你不要再來妨礙我就好。”

說完,她轉過身往回走。

秦漠野眼眸暗了暗,抬起一半的腳又收了回去,沒有去追她。畢竟,現在的他說到底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沒有資格再做這種事情。

夜晚的氣溫降得更低,冷風刺骨,他接了一通電話,就消失在溟濛的夜色中。

……

接下來的幾天,闕心柔都時刻關注著被拐兒童認領網站,和衛珍怡保持著聯係,期間她也去過兩次福利院,並沒有再找到更多的線索。

周四是妙妙的忌日,一家人起了個大早,天還沒亮,就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了。

闕心柔按照租賃車行的那名兼職人員給自己留的電話號碼,打給司機,卻始終都無人接聽,正焦急著,那邊已經發來了短信息,說車早就到小區門口了。

一家人下樓,果然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司機穿著一身緊襯的黑,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看到他們後,下車迎了過來。

“您好,我還以為車沒到,實在抱歉。”闕心柔同他打了招呼,一邊安排父母上了後座,自己則坐到了副駕駛位置,“地址之前應該已經告訴您了,還需要我再發一遍嗎?”

她掏出手機,在司機麵前晃了晃,誰知對方沒回答,隻是搖搖頭,便直接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