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魚梁洲千裏尋賢,鄭逸安恭候多時

中平六年,四月十一的這一天。

伴隨著孝靈皇帝劉宏的逝去。

積重難返的大漢王朝。

終於在這一刻,徹底走向了衰敗的邊緣。

……

“先生,您說這主公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找人派我來不就行了嗎?還讓先生您陪著我走這一遭,一路上顛來倒去的,多受罪啊?”

在通往襄陽城東的一條官道上。

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兵,正朝著前方不遠處一個叫魚梁洲的地方行進。

聽當地人說,在魚梁洲一處被竹林環繞的清淨所在,住著一位大賢,喚作龐德公,乃是這世間鮮有的幾位世外高人。

而他們這一行人此次的目的地也正是這位龐德公的隱居之所。

不過,比起那位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世外高人,他們口中的主公顯然是對另一個隱居在此地的人更感興趣。

不然,也不會特意派他們兩個過來了。

“郭將軍,牢騷話還是少些吧。主公派我來是為了什麽,將軍不會不知道吧?還有,現在該稱呼主公為相國了。”

“對!先生說的是,相國,相國,哈哈哈哈!”

伴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

由打隊伍的最前端,突然走出來一名騎著黑色戰馬的圓臉武將,一揚手裏的馬鞭,衝著他身後的三百多騎兵大喊道:“弟兄們,聽到軍師大人剛才的話了嗎?都給爺精神點!”

“待會兒見了鄭先生,誰要是敢給我西涼軍丟人,衝撞了相國大人要的賢臣,可別怪爺手裏這馬鞭不認兄弟,聽明白了嗎!”

“吼!吼!吼!”

三百多騎兵一齊呐喊。

奏起的高亢之聲。

甚至能驚走十幾裏之外的飛禽。

單論軍容之規整。

作戰之勇猛。

堪稱是後漢時期少有的精銳部隊。

若不是後來在京師洛陽放飛自我。

失了本心。

也不至於被後人詬病那麽多年。

而今日。

隨著這隊騎兵的到來。

“他”原本篤定了要隱居山野,攜美同行的心願,注定是無法達成了。

又或許,是要等“他”親手終結了這個風雨飄搖的時代後,才能得到“他”心中所期望的那種無拘無束,宛如謫仙人一般的逍遙日子吧!

“唉!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不好再勸,隻是念及你我師徒二人這些年來的情分,為師心中多有不舍。”

竹林小院前,望著身著一襲白衣,姿容俊秀,宛如天人一般的青年儒士,老者不禁唏噓。

“也罷!事已至此,為師也就不多贅言了。”

“惟願你這一去,平安順遂,你我師徒,日後或許還能有重聚的那一天。”

說著,老者身旁的一名童兒,為他拿來了一個用蜀錦繡成的荷包。

上麵有著用金線編製而成的傲雪寒梅圖,乃是老者多年以前便為他備下的一份禮物。

現在,眼看著青年儒士即將離去。

老者方才讓人將這份禮物取出,交到了他的手裏,繼續道:“逸安,我知你素有大誌,卻又不喜塵世間的紛紛擾擾,惟願做那天地間的一縷清風,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可是,這天底下哪有真正能夠逍遙之人?所以,為師便在多年前為你備下了這份禮物。現在你出山之日已到,也是時候把它交給你了。”

聞言,青年儒士接過了荷包,朝著老者的方向躬施一禮。

隨後,他將荷包仔細的係在腰間,反複檢查,確認無誤,方才邁步朝著竹林小院外的空地走去。

“叔父,逸安哥這次離開,還回來嗎?”

老者聞言,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童兒。

見他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對年輕儒士的不舍,當即笑著說道:“會回來的,他不是也答應了士元嗎?要給你帶許多的糕點回來,他鄭逸安可不是那等言而無信之人啊!”

“嗯!”

聽到自己的叔父這麽說,尚且還是個孩童的龐統龐士元不禁點了點頭,望向竹林小院以外,年輕儒士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期待。

“……”

“呼,他娘的,趕了這麽久的路,總算是到了。”

幾乎就在年輕儒士準備離開竹林小院的同時,那隊不遠萬裏趕到襄陽城東魚梁洲的西涼騎兵,也來到了這處傳聞之中的清淨所在。

而當眾人看到前方不遠處,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走在隊伍最前麵的圓臉將軍,當即衝著身旁的墨衣儒士拱手說道:“先生,待會兒見了那鄭家小子,就勞煩您出麵遊說了。”

“要知道,咱西涼軍都是大老粗,嘴皮子比不上你們這些個能說會道的文人,真要是哪句話說錯了,把人家給惹到了,回到洛陽,咱也不好跟相國交代不是?”

“所以啊,今天這事,還得是先生你來出麵。若是先生您勸不動,那就是那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到時候,咱再出麵,就算是一怒之下把他給砍了,相國大人那裏,咱也有得說不是?”

墨衣儒士一聽這話,看向身旁這位在西涼軍中赫赫有名的郭大將軍,不由得笑了出來,指著他說道:“郭汜啊郭汜,你這個家夥,平日裏怎得就不見你如此聰穎?”

“敢情你西涼軍裏的這點小心眼,都放在我李儒的身上了啊?不厚道,當真是不厚道!”

不過,話說回來,李儒本來也沒打算讓郭汜這個大老粗出麵遊說對方。

畢竟,是相國大人點名要找的人,若是弄砸了,對他們兩人都沒好處!

此刻,既然對方先一步提了出來,李儒想了想,決定索性就賣他一個人情!

這樣一來,自己以後萬一要是有點什麽難事要找西涼軍幫忙,隻要有著這份人情在,想來也會方便許多。

“嘿嘿,文優,夠意思!那就這麽說好了,你去說啊!”

郭汜一聽這話,臉上頓時又有了笑模樣,揮動著手裏的馬鞭,剛要指揮身後的騎兵。

就看到在道路的中央,竟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白衣如雪的青年儒士,衝著他們的方向微微拱手,笑道:“文優先生,襄陽散人鄭逸安,在此恭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