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源泉的下落

許平幽幽醒來。

睜開惺忪的雙眼,從櫃台看了過去。

這是一個棺材鋪。

說是棺材鋪,除了棺木以外,元寶蠟燭,壽衣紙人,各類喪葬用品,應有盡有。

櫃台上一盞煤油燈,散發微弱燈光,映照著青年迷茫的雙眸。

這是哪……

紛亂的記憶湧入腦海,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許平腦海中一一閃現。

在迷茫中沉思片刻,許平哭笑不得,喜憂參半。

“穿越……”

“都說穿越好,真穿越了,也夠人慌亂的。”

從記憶中了解到,這是一個類似於民國時期的平行時空。

軍閥割據,民不聊生,邪祟霍亂。

白骨蔽平原,易子而食,時有發生。

他現在任家鎮唯一的棺材鋪子裏,而這棺材鋪是許家祖上傳下來的,唯一的營生活路。

“任家鎮,是九叔世界裏的那個任家鎮麽?”

許平又憂又喜。

憂的是這世道太亂,活著,或許不會太平。

喜的,則是有份維持生計的家業,周邊還有個道行精湛,一身正氣的九叔。

“要不抽空去拜訪一下,先認清楚門兒,以後真遇到事兒,也不至於找不到人。”

許平整理完記憶,心中剛剛浮現出找九叔的念頭,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條縫兒。

夜風打著旋兒的,在空中飄**,吹進門縫裏時,如女鬼夜啼。

“客官,您……”

順著灑進來的斑駁月光,看清門口的來人,許平話還未說完,便卡在嘴邊。

一股陰寒之氣,從尾椎骨直衝頭頂。

門口站著一位阿婆,臉上皺紋阡陌縱橫,雙目灰暗,透著沉沉的死氣。

好像港片陰陽路裏的那位阿婆……看著她站在門口,蜷縮著身子,許平訕訕問道:“阿婆,這大半夜的,您是……”

“奸商!”

“阿婆,您說什麽?”

許平的問話再次卡在嘴邊。

“奸商!”

皺起好看的劍眉,許平打量一番,瞳孔猛地收縮如針,滿臉驚恐。

“沒有影子……”

門口的阿婆,在月光下,腳下竟然沒有影子。

這玩笑開大了啊……許平右手悄悄摸向櫃台,在賬本算盤旁邊,擺放著一個八卦鏡。

做陰人活計的,夜路走多了,總會撞到鬼,多少有點準備。

“你這個奸商,去死吧!”

惡毒的嘶吼聲厲嘯響起,阿婆的身體瞬間化作一縷黑煙,向著許平衝去。

“看鏡!”

許平將八卦鏡握在手中,對準黑煙照去,一道閃光照耀屋內。

“啊!”

淒厲的慘叫聲在棺材鋪響起,阿婆的身體從黑煙中逼出,重重摔倒在地麵。

刺耳難聽的淒厲叫聲響徹屋內,聞之心驚。

許平下意識捂住耳朵,卻仍舊抵擋不住,這鬼哭狼嚎之聲。

鼻血緩緩流淌而出,他捂住腦袋,頭痛欲裂。

不知道什麽愁什麽怨,阿婆再度化作黑煙撲來,精神恍惚的許平未有準備,那阿婆鬼魂化作的黑煙,登時鑽入他的雙眸之中。

一道陰煞之氣在體內亂竄,許平口吐白沫,眼珠子骨碌一轉,雙眼泛黑,直接摔到在地上。

手中的八卦鏡從手中脫落,摔的四分五裂。

蜷縮在地上,發不出任何聲音,許平呼吸困難,如躺在冰麵上的刺骨寒冷,反倒令他精神一振。

“丟!”

罵了一聲,許平無意識的掙紮。

陰煞之氣穿過靈魂,直達識海深處,想要攪碎這新生的靈魂。

“轟!”

兩世記憶,龐大的信息湧入。

阿婆的魂體不堪重負,頓時被排斥出體外,形態模糊,幾近透明。

“太平盛世,種花之家……”

老太太失聲喃喃,眼中盡是迷茫。

生在任家鎮,死在任家鎮。

沒什麽見識的阿婆,如何也不曾想到,還有如此美好的地方。

頓時心生向往。

“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地方麽?”

望著麵前喘著粗氣兒的許平,阿婆神態十分激動。

看出她內心的想法,許平壓抑住內心的驚恐,柔聲勸慰:“阿婆,投胎去吧,但願你下輩子,能夠切身體會。”

虛弱的鬼魂深深看了他一眼,眸中的惡毒煞氣退散,幽幽說著:“後生仔,以後做生意,要講誠信。”

許平一頭霧水,心中想到。

若是原主有地方得罪過她,自己應該設法彌補,一個人不應該沒有德行。

“阿婆,你剛剛罵我奸商,究竟是為什麽?”

縱覽記憶中的畫麵,許平實在想不出來,究竟哪裏得罪過她。

前兩天阿壽在你這兒買的棺材,足足短了一大截,阿婆我蜷在裏麵,實在難受的很,所以才……”

阿婆一邊說著,許平一邊回憶。

約莫七天前,確實有個男人,上門買棺材。

而且指明要小孩兒用的棺材,隻因那種棺材用料少,價格便宜。

當時原主以為是他孩子橫死,心中悲切,價格上還頗為優惠。

不孝子,不當人子,連累老子。

望著被蒙在鼓裏的母親,若是全盤托出,唯恐她怨氣再度滋生,又遭無妄之災,許平沉吟片刻,婉轉著說:“阿婆,小子知道了,您就放心去吧,逢年過節的,我都會給你燒點紙錢。”

聽到這番話後的阿婆,既欣慰又期待,帶著對新世界的向往,魂體漸漸消弭在空中。

“呼……”

望著阿婆的鬼魂漸漸消散,許平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剛來就撞鬼,真刺激。”

劫後餘生的興奮尚未褪去,不想突然,精神一陣恍惚。

眼前緩緩彌漫黑霧,翻湧如墨。

霧氣中魑魅魍魎獰笑環繞,妖魔鬼怪縱橫如潑墨揮灑,甚是詭異。

最後,霧氣開始匯聚,勾勒出一冊暗黑色畫卷,上麵四個詭異字符:

《陰陽圖鑒》

畫卷徐徐展開,黑色霧氣勾勒出一個冤魂,下方一排字符。

天乾地坤,天陽地陰。

萬物有靈,皆為陰陽。

超度邪祟:怨鬼。

獲得獎勵:血瞳紮紙術。

看到冤魂的瞬間,一道黑煙嫋嫋升起,順著七竅灌入腦海之中。

刹那間,晦澀繁雜的詭異術法,一股腦兒湧入腦海。

常言道,

紙人畫眼不點睛,紙馬立足不揚鬃,人笑馬叫皆不聽,你若不記閻王請。

多出來的術法知識,好似修行多年一般,紙人的製作工藝,賦靈方式,都清晰的呈現在腦海中。

許平從恍惚中醒來,目露驚喜,滿臉激動。

“這是……外掛!”

從震驚、喜悅中清醒過來。

許平難掩激動,迫不及待的開始嚐試。

好在棺材鋪子中,本就經營著紙人生意,所需材料,倒不會缺。

從後院的雜物間取來材料:竹篾,白麻紙,顏料。

將韌性極佳的竹篾編織成人形,再加以固定,用漿糊將白麻紙糊上去,粘在竹篾之上,取來畫筆顏料,畫出五官壽衣……

不到半個時辰,兩個花裏胡哨,栩栩如生的紙人,便已製作完成。

眼下便是最關鍵的一步:

點睛!

從獎勵的《血瞳紮紙術》了解到,以自身陽血為紙人點上雙眸,為紙人賦靈,便可讓紙人活動,擁有強大的力量。

望著一男一女,兩個紙人空洞的雙眸,許平狠狠心,咬破舌尖,舔了舔手中的畫筆。

舌尖血陽氣充足,又名真陽濺,陽氣最為純粹。

點上雙眸的刹那,眼前的兩個紙人,瞬間產生靈魂的羈絆。

隨著意念所動,如同大變活人一般,兩個紙人發出詭異的笑聲,邁著僵硬的小碎步,輕飄飄的來到許平身後。

捏肩捶背,一臉乖巧。

這一幕明明詭異恐怖,卻十分和諧。

紙人的力道不輕不重,許平樂得享受,愜意之極。

可下一秒,他又無奈想到。

外掛需要超度妖魔鬼怪才有獎勵,自己總不能滿世界找鬼吧。

這,鬼外掛!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腳步聲響起,由遠至近,在石板路上小跑著過來。

一陣風吹來,夜色微涼。

半掩著的木門被推開,直接走進來一人。

走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看著二十左右,濃眉大眼,還算帥氣。

男人剛剛抬眼看去,一愣,揉了揉雙眼,驚叫道:“掌櫃的,你那紙人怎麽在動?”

站在許平身後的紙人,保持詭異的笑容,紋絲未動。

看著來人腳底下的影子,許平鬆了口氣,從櫃台後迎了出來:“客官真會說笑,紙人又不是活物,怎麽會動呢?”

男人沉吟片刻,隻當夜深人乏,自己看花了眼。

不過一進來就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男人怏怏不悅:“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放兩個紙人在旁邊,掌櫃的你也不嫌瘮得慌。”

“剛剛做的,還沒來得及。”許平隨口敷衍,見男人目光在棺材上徘徊,問:“客官是想要升官?”

男人點點頭:“嗯,買口棺材,怎麽賣的?”

有客上門,許平自不會怠慢,但做死人生意的,也不能露出喜色,他一臉肅然:“那就要看客官,您想要哪一種?”

“材質、款式、尺寸不同,價格自然相差甚遠。”

聽到許平這般介紹,男人沉思片刻,直接說道:“既不能太差,也不用太好,最重要的,就是價格要便宜。”

許平點點頭,又問:“冒昧的問一句,不知客官家中,是哪位仙去?”

“那你可說錯了?”男人一臉不高興,解釋道:“鎮上的任老爺知道不,他家給祖上遷祖墳,我師父讓我來購置一口新棺,明天好用。”

任老太爺遷墳……

師父?

那不就是九叔,那眼前的這位……許平心中一動,頓時明白過來:“莫非你師父……就是大名鼎鼎的一眉道長,而你,就是他的徒弟,秋生?”

聽許平如此說,男人臉上的不悅,一掃而空,驚訝著說:“你認識我師父?還知道我的名字?”

諸天最強新手導師,與諸天最強師兄弟,能不知道麽……

許平臉上浮現出笑容,發自肺腑:“九叔的名號遠近聞名,鎮子上誰人不知,你是他的徒弟,許某當然知道一二。”

“那可以打折嗎?”

“不能!”

許平直接開口拒絕:“一碼歸一碼,生意上的事兒,當然是明碼標價。”

秋生臉上一垮,不過片刻之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轉,湊上去嘻嘻笑道:“掌櫃的,打不打折倒是其次,最主要的,你這兒能不能……那個!”

他衝許平點了點頭。

許平皺起眉頭,不明所以。

秋生見狀又訕笑著說道:“就是不管你賣多少錢,開單的價格,稍微……”

說著,他又做了個手往上抬的手勢。

許平頓時反應過來。

好家夥,這是打算吃回扣,做中間商賺差價啊。

不過,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反正我該賺的錢,一毛沒少掙。

許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指著一口黃橙橙的棺材:“既然是任老太爺用的,肯定不能太差,不如就用這口楠木棺如何?”

“四六板,淨邊淨縫,大氣,有麵兒。”

“多少錢?”

“三十塊大洋。”

秋生一聽三十塊大洋,差點沒跳起來,還沒來得及罵奸商,就聽許平繼續道:“賣是賣你三十塊大洋,開單嘛,就如客官的意思,五十塊大洋如何?”

我能白嫖二十!

秋生立馬喜笑顏開,滿臉激動,一口答應下來:“好嘞,就它了。”

說完,他排出五塊大洋在櫃台上,算是訂金。

“那咱們可就說定了,我明天一早帶人來去,掌櫃的,你把單子開好,五十塊大洋,一塊都不能少。”

“客官放心。”

許平嗬嗬笑道,提筆開單。

拿著五十塊大洋的單子,秋生喜滋滋的走出鋪子,心裏盤算著是攢錢娶媳婦兒,還是先去怡紅樓嗨皮嗨皮。

陷入兩難的秋生漸行漸遠,許平立馬關上大門,結束今天的營業。

沒想到剛剛穿越,就經曆這樣的事兒,興奮之餘,陣陣困意來襲。

哈欠連天的許平收起五塊大洋,提著煤油燈走進後院。

簡單洗漱一番,爬上床榻睡下,結束這如夢似幻的一夜。

晝起夜伏,陰陽輪轉。

不同與昨夜的靜謐,許家棺材鋪的門前,車如流水,行人如織。

任家鎮雖然不大,但五髒俱全。

而許記棺材鋪所在的街道,商鋪林立,算是任家鎮的CBD商圈。

更有洋人開的西餐廳,生意甚至還挺好。

許平取了門板,出了棺材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