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的心情

喧囂的心情

蕭陽和堯雨來到C大外的酒巴坐著。很久沒來這種喧囂的場合,堯雨一進門就被震耳的音樂聲浪掀得倒退了兩步。她驀然笑了起來:“蕭陽啊,很長時間沒來,不習慣了。”

蕭陽朗聲笑了起來,兩人在吧台坐著,他點了半打啤酒,堯雨要了杯水。

音樂在DJ的控製下衝擊著人的神經,一浪高似一浪地回蕩在酒巴的第一處角落。這樣的環境不需要說話,蕭陽和堯雨各自想著心事。

越是熱鬧心越是寂寞,音樂聲笑聲都是另一個世界的聲音,不屬於他倆。蕭陽端著酒轉頭看堯雨,兩人眼中都露出同樣的神色。他突然笑了,打破了這種沉寂:“走,咱倆跳恰恰去!”

堯雨嗬嗬笑了,與蕭陽下了舞池。她和蕭陽都是跳舞的好手,配合默契,很快地就融進了音樂聲中。兩人放聲笑著,跳得眉飛色舞。蕭陽瞧著堯雨心裏在歎息,堯雨看蕭陽的目光裏何嚐不是一種同情。

也許這樣的一舞讓兩人都感覺到發泄的輕鬆。堯雨跳出了汗,不多時就撐不住了。她喘著氣拍拍蕭陽的肩,大聲喊道:“累了,蕭陽!痛快!”

蕭陽嗬嗬笑著,伸手護著堯雨擠出人群。蕭陽大聲對堯雨說:“你不會喝酒真是可惜!”

“我會呢!就是酒量淺,喝了酒就容易出狀況,酒品太差,不敢喝!”堯雨笑著回答。

“想不想喝?”

“好!不喝也想拿著酒瓶晃蕩!”

蕭陽遞過一支啤酒,堯雨喝了一口就笑了:“有時候喝得半醉很舒服!”

“堯雨,佟思成回來重新追你,你會接受他嗎?”

“不知道!”堯雨跟著音樂搖晃著身體,太矛盾太難決擇,她不願再想,“蕭陽,要是千塵爸媽反對,你怎麽辦?”

蕭陽沉默一會兒,大聲回答她:“我也不知道!”兩人對視一眼都大笑起來。

他倆都不知道,不遠處許翊中正坐著看著他倆。今天下了班許翊中和杜蕾一起吃飯。然後杜蕾說很久沒回C大了,來C大旁的這間酒巴坐坐。本來都打算走了,許翊中瞧見蕭陽和堯雨進來又打消了主意。

他那天幫堯雨搬過資料後想了許久覺得是因為自己條件太好,所以堯雨的淡然挑戰了他。他並不以為自己會在幾次的接觸中就對堯雨一往情深。

許翊中事後想,自己是該找找女朋友了。從前這種需求很淡,他身邊也不乏漂亮女人,隨便怎麽玩,沒有動心的感覺他也沒打算認真。現在他想,他是該找個女人了,省得莫明其妙做些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傻事。想起跑到堯雨樓下的那晚,他就汗顏不已。

這些天隻要有空,他都約著不同的女孩子吃飯玩。包括今天,到了吃飯時間,他就約了漂亮的杜蕾。杜蕾小鳥依人一般溫柔,下班之後顯露出別樣的風情,和她在一起,兩人是相當般配的,不論吃飯還是今晚來酒巴喝酒,走哪兒都能感覺到別人投過來囑目的眼光。

杜蕾是中文係的高材生,不是普通的花瓶,和她聊天說話並不乏味。然而,瞧見堯雨進來,許翊中不由自主就對與杜蕾的對話心不在蔫,目光有意無意的越過杜蕾就落在堯雨身上。

堯雨以一種他沒見過的熱情和活潑出現在眼前。她和蕭陽大聲說笑,她與蕭陽跳恰恰熱情張揚。許翊中微微有點嫉妒,堯雨對他從來都隔著距離。這一刻他有點羨慕起蕭陽來。那種朋友似的相處堯雨都沒給過他。

他有點不舒服,不舒服心裏的那種異樣,似隔了些天沒見著突然遇見的驚喜,又似瞧著她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對比著失落。還有,不想走的難堪。

杜蕾小心觀察著許翊中。他沉穩地坐著,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她背對著許翊中坐著,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許翊中的話少了,端著酒若有所思地瞧著她。她初時以為他在看自己。然而敏感的杜蕾不多會兒就覺察到和許翊中說話他已不那麽專注。她隨意地轉動身子,眼角餘光就看到了堯雨。

這一刻,杜蕾覺得心底裏湧起一種憤怒,她的驕傲被深深刺痛了。沒有什麽比這樣的情形更傷害她的自尊。她心裏後悔,幹嘛提議要來C大旁的這間酒巴!杜蕾決定以後凡是堯雨熟悉的地方她絕不再去。

她專注地看著許翊中,美麗的眼睛裏掠過一種挑戰:“翊中,你跳舞麽?”

“嗬嗬,那是年青人的玩藝兒,我不行了。”許翊中來喝酒可以,要他像舞池裏瘋狂扭動的少男少女那樣,他做不到。

杜蕾站起身笑道:“我跳給你看!”她活潑地跳上舞台邊上的高台,美麗的臉,高挑的身材,大膽的熱舞頓時引來一陣噓聲。

許翊中端著酒笑著看她,杜蕾上班時的端莊優雅、下班後的體貼可人,現在的活潑熱情,她的每一麵都足夠引起男人的興趣。

怎麽他就對杜蕾沒有那種感覺呢?那種在意,那種……激情?他想起張林山開他玩笑時說的話:“翊中,你身邊的漂亮女人太多,你對美女有免疫力!”他搖了搖頭,美女男人都喜歡,隻是,要單純的欣賞和喜歡,集團的銷售中心美女一抓一大把,置業顧問口才與美貌缺一不可。就算及不上杜蕾的那種漂亮,也差不太遠。

正想著,杜蕾跳了半曲笑著出了舞池,她擦擦汗笑著大聲說:“好久沒跳了,出出汗真舒服!”

“嗬嗬,是啊,運動讓人健康,跳得真不錯!”許翊中和她碰了碰酒瓶喝了口酒說道。

杜蕾心裏一陣失望,許翊中欣賞是欣賞,眼裏卻沒有她慣常從別的男人眼中看的那種驚豔和迷戀。她笑著問他:“你難道沒有這樣跳過舞?”

“有啊,讀書的時候我還是樂隊的健盤手!”

“哦,是嘛?那你不要穩坐在這裏了,你又不是老頭子,在這裏是要放開才好玩!”

許翊中瞧了瞧周圍的人,這裏挨著C大,學生居多。不屬於他的環境,許翊中笑了笑沒接口。

已經很晚了,快淩晨一點了。杜蕾心酸的想,如果堯雨不出現,許翊中怕是早送她回去了吧。她輕輕一轉頭:“咦?翊中,那不是堯雨和蕭陽嗎?好巧,和他們打聲招呼?”

許翊中看了看杜蕾,笑著答:“好。”

杜蕾站起身,端著酒走向蕭陽和堯雨。

蕭陽和堯雨很開心,這種放肆的快樂衝淡了心裏的煩惱,明天,再說唄,哪怕能有一時的輕鬆,也好。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需要以不同的方式平衡心態。就如同女人心情不好,買件新衣服,重新弄弄頭發,心情也會隨之一變。今晚的喧囂,音樂,熱舞,酒,對苦悶著的蕭陽和堯雨就是最合適的方式。

“你們什麽時候來的啊?千塵呢?”杜蕾笑著說。

蕭陽臉上露出意外的笑容:“杜蕾?嗬嗬,我們來了一會兒,千塵有點感冒在家休息。”

“要緊不?”杜蕾關切地詢問。

“這個季節容易感冒,沒什麽,多休息幾天就好了。”蕭陽禮貌地回答著,轉頭對許翊中一笑:“許總你好!”

許翊中笑了:“叫我名字吧,蕭陽,堯雨原來能喝酒的。”

堯雨笑著搖了搖頭。

“堯雨喝酒不行的,就一杯圖個感覺而已,你別以為她能喝的,”杜蕾主動出聲幫堯雨解釋。

堯雨有點詫異地看著她,笑了:“杜蕾沒說錯,就一杯的酒量,圖個感覺。”

杜蕾走到堯雨身邊笑著問她:“難得見你喝酒,今天高興?”

“偶爾這樣也不錯。你呢?還好嗎?”堯雨意有所指。

“還行!”

兩人瞬間就沒了話。

蕭陽揚了揚手裏的酒瓶灌下一大口,四個人算是招呼打完。

“你們平時也喜歡這樣玩?”許翊中笑著問蕭陽。

“偶爾而已,許總呢?”蕭陽禮貌地回答。

“都說了叫我名字了。別這樣客氣。”

蕭陽笑了:“好吧,翊中!”

許翊中沒有再看堯雨。但他知道,堯雨也沒看他,一眼也沒有。

杜蕾揚起臉對許翊中說:“翊中,快一點鍾了,我有點困了。”

“嗯,有點晚了,我們走了。你們還玩?”

“再待會兒,慢走!”

許翊中打過招呼帶著杜蕾往門外走。酒巴裏現在正是熱鬧的時候,人穿梭往來。杜蕾跟著許翊中突然挽住了他。許翊中愣了愣,由她挽著往外走。他不是沒有風度的人,也不會傷女孩子的麵子。

到了杜蕾樓下,許翊中含笑和她告別:“今天玩晚了,早點休息。”

杜蕾笑得極其嫵媚:“你也是。再見!”

她窈窕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線中。許翊中想起兩次堯雨和他說再見的情景,他奇怪為什麽沒有衝口而出問杜蕾幾時再見的話。想起今晚和杜蕾曖昧的出現在堯雨麵前,堯雨會怎麽想呢?不知為何,他想知道,開著車就去了堯雨家。

七樓的窗戶沒有燈光。許翊中開了天窗,冷風吹來,他靜靜地坐著等著,他隻想看到堯雨回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許翊中想起了童話故事裏的《魔鬼和漁夫》。被所羅門大帝封在瓶子裏扔進海裏的魔鬼在等待的第一百年裏說如果有人救了他,他會讓這人做天下的帝王,第二個百年時魔鬼許願說如果有人救了他,他會給那個人一世的富貴,第三個百年魔鬼會給滿足救他的人三個心願,等到第四個百年魔鬼耐心耗盡,他要殺了救他的人。許翊中想他現在的心情就是等了四百年的魔鬼。

已經淩晨三點多了,堯雨還沒有回家。許翊中突然想,是在送杜蕾的時候堯雨就回家睡了嗎?自己呆呆地在這裏吹涼風,她早睡得舒舒服服了。這樣一想,他不禁啞然失笑,正想離開時,看到一輛出租車開過來,蕭陽送堯雨回來了。

他瞧著堯雨笑著朝蕭陽揮手告別,看著出租車走,堯雨才慢慢回去。路燈下堯雨身影看上去異常單薄。好幾次許翊中想下車叫住她,又忍住了。

他再次看著樓道裏的燈層層亮起來,堯雨的身影在燈光下晃動,燈光在她身後層層熄滅。許翊中安靜地坐在車裏看著。暈黃的燈光照在堯雨身上,在這樣的黑夜裏,許翊中覺得這時候的堯雨特別讓人憐惜。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七樓的燈光亮了。許翊中等待著燈光熄滅再離開。然而這一等就一整晚。堯雨或許忘了關燈,或許整晚未睡,燈光一直亮著。許翊中也一直沒走。

等他醒來時,天已灰蒙蒙一片。他看了看時間,淩晨六點半。老房子裏響起了各種各樣的聲響,城市如破殼的雞蛋一樣發出脆響,清醒了。

他打了個噴嚏,發現自己一晚上沒有關車窗,冷得不行。他忙關了車窗打開空調,曖和一陣子再往樓上瞧,七樓的燈光朦朦朧朧,慢慢被亮起來的天色湮沒了。

許翊中動了動有點酸痛的身體,他覺得昨晚自己肯定又是喝多了,想起傻傻地在她樓下坐了一夜,他忍不住想笑,開著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