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陵夜話
入夜，關羽房間。
關索站在關羽身前，整個屋子裏麵隻有他們兩個人，連從不離開關羽半步的周倉都沒了蹤影。
關羽進城之後先是巡視了江陵城的城防，然後準備酒肉犒賞士卒，又去大牢裏麵看了一下周泰，把掛在旗杆上的蔣欽屍體放下來，說人死如燈滅，不必辱其屍體。一來二去的折騰也就到了晚上。
關羽看著一旁冒著白氣的酒菜，這是關索給他準備的晚餐，但他現在根本就吃不下去。
“索兒，今日入城，你手下好多將領，為父並未見過，他們都是何許人？”
關索就料到關羽肯定會問這個，畢竟自己手下這些將軍都是憑空出現的，此前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些人，關羽看見了自然會問，畢竟他以前在江陵城裏麵認識的將領除了糜芳，就是荊忠了。
“回父親的話，這些人原本都是散落荊州的江湖人士，吳軍圍城之時，我在江陵城中選拔人才充軍，發現了他們，他們痛恨吳狗，願意加入我軍，因此收錄他們進軍中。”
“噢？江陵城內竟有如此多的豪傑？我怎不知？”
關索的說辭關羽還是認可的，因為關索說這些人痛恨吳狗，所以加入漢軍，在關羽看來，這些人首先是忠於漢朝的，他隻是在疑惑自己鎮守荊州多年，也在發掘荊州的各種人才，這麽就一個也沒發現？
難不成自己的名聲都不如自己兒子，人家願意投奔自己兒子都不願意投奔自己。
“父親，這些人在荊州原為五行八作，販夫走卒，父親治下荊州原本太平無事，他們就各安天命，如今吳狗進攻，禍亂荊州，此乃國家危難之時，他們就不能再獨善其身，而是兼濟天下，紛紛投軍，守衛疆土。”
“好！好！果真是義士也！”關羽樂得不輕，他為人最重忠義二字，得知自己兒子招攬了這麽一大群忠於漢室的義士，十分欣慰。
“且去把你的這些麾下叫來，帶為父觀之。”
“是！”關索也樂得前去，正好路上和這幾個人交代一下，別說漏了，畢竟都不是一個朝代的人。
關索走後，關羽的注意力則是放在了關索的酒菜上，一大碗燉得酥爛的紅燒肉，濃油赤醬，最符合武人的胃口。
這個時代沒有醬油，上色就是難題，但是這個時代有紅曲米，可以替代醬油做到上色，隻是沒了醬油，紅燒肉的味道就多少差點。
另外還有一道蒸雞，加足了蔥薑蒜，雞肚子裏麵塞了冬筍、蘑菇和鹹肉蒸的，火候足足的把雞蒸的脫骨。
還有名菜清蒸武昌魚，關索倒是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吧武昌魚稱作什麽，但是他那個時代這種魚就叫做武昌魚。
這些菜和關羽以往吃的也不一樣，雖說他當初在許都的時候曹操待他非常好，什麽好吃的都有，龍肝鳳膽人腦子，一一俱全，可是這樣的菜他也沒見過。
“唔，好！”
關羽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這種方法烹製的肉類他是真沒吃過。
“父親，人已帶到！”
“速速請進來！”關羽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外麵楊誌打頭，侯君集居末，魚貫而入，在關羽麵前站成一行，行禮道：“參見關君侯！”
也是虧得他們都是漢代以後的人，最早的也是隋唐時期，對於關羽的崇拜可以說是浸入到骨子裏麵去了。
要是抽出個西漢、東漢的名將可就麻煩了，八成人家還不願意向一個後輩行禮呢！
這群人裏麵楊興個頭最大，楊誌其次，侯君集是小矮子，史大奈是大胖子，模樣挺不均勻的。
關羽並不以貌取人：“各位義士於危難之時決意匡扶漢室江山，關某深為感佩！”
“關將軍過譽了！”
“聽說有一位義士與吳軍交戰，斬殺蔣欽，重傷丁奉，生擒周泰，不知道是哪一位？”
“父親，是他，這位是楊誌，乃是三代將門之後，江湖人送綽號青麵獸。”
關羽看他臉上一大塊青胎記，果然人如其名，問關索道：“他是三代將門之後？乃是何人之後。”
“楊震之後。”這是關索給楊誌捏造出來的身份，這個人在漢朝曾經一家三太尉，四世三公，還和楊誌同姓，正好能對上號。
“原來如此！難怪武功過人！”
“關君侯，小人不過是在亂軍之中憑祖傳寶刀之利罷了，那蔣欽攻城時已然受傷不輕，取巧而已。”楊誌在關羽麵前哪敢托大？以前在梁山上遇見的是關勝，由於他那個武聖後人的身份，梁山兄弟們對他都服服帖帖的。何況眼前的是關羽本人了！也不知道要是關勝也來了三國時代，和他祖宗麵對麵，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態！
“不驕不躁，不居功自傲，卻有將帥之風！日後可成大器！日後若有機會，向漢中王討個將軍給你！”
“謝關君侯！”楊誌萬萬沒想到，自己建功立業的夙願竟然在這三國時期給達成了！
“父親，兒繼續為您引薦，這位是楊興，原本是在江湖落草為寇的，聽聞吳狗進攻荊州，特來投軍，能使一條八十斤的鐵棍，武藝高強！”
“好一條壯士！”關羽看見楊興，不由得讚歎一聲，楊興在眾人裏個頭最大，和關羽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你能用八十斤的鐵棍，這與我的青龍寶刀也相差無幾，當真是個英雄！有機會，我們切磋切磋武藝。”
關羽就是誰也不服的類型，見到強手就想交流交流武功，較量較量，之前劉備冊封五虎上將的時候，就因為馬超是新投降的劉備，不願意和他為伍，就要入蜀中去和馬超比武，現在聽說楊興的鐵棍能和自己的青龍偃月刀重量差不多，又生出來了比試的念頭。
“關君侯威震華夏，天下無敵，小人豈敢！”
楊興在內的幾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占山為王，落草為寇，拜過關二爺的，現在本尊就在眼前，誰敢和他動手啊！
“父親，這位是史大奈，人稱大肚子天王。”
“見過關老爺……啊，不是，是關君侯……”
史大奈是大腹便便的一個胖子形象，看起來也不太像能打仗的樣子，關羽點了點頭說道：“汝身軀肥胖，可要多加習練，習武之人，豈能如此臃腫！”
史大奈嗬嗬的賠笑道；“君侯說的是，說的是！”
“父親，這位您應該見過了，江湖人稱‘小白猿’侯君集，一身輕功，十分了得。”
“不錯，為父已然知曉，若不是他衝出重圍報信給為父，為父尚且不知江陵被東吳圍困一事，這次他奉我之命去武陵聯合五溪蠻，也是立了大功一件，唉，說道他，我就想起當年的夏侯博了……”
“父親，夏侯博是什麽人？”
“你原是不知，那時尚在徐州，你也沒有出世，即便是周倉、廖化有沒有見過此人，此人原為幽州俠客，輕功卓絕，飛簷走壁如履平地，善用雙刀，又有飛刀絕技，名叫夏侯博，在幽州行刺客之事，後於平原縣跟隨我等，在徐州之時，曹賊來攻，我失陷徐州，這時夏侯博被曹賊生擒，此後再無消息，唉，看見這侯君集輕功卓絕，不由得就想起了故人……”
關羽略做感歎，正色道：“此次我兒守得住江陵，也全仗你等之力，既如此，暫封你們四人為校尉，日後有功，再行升遷。”
楊誌等四人領命而去，房中又隻剩下了關羽父子二人。
“索兒，這飯菜是你烹製？”
“父親在外勞碌，兒特意整治幾個小菜，為父親解乏。”
“雖說君子遠庖廚，但你這也是一片孝心使然啊，隻不知你大哥與廖化在襄陽如何了。”
“聽說魏軍已攻破上庸，攻打襄陽甚急，劉封、孟達二位將軍已經撤入襄陽與大哥和廖化將軍合兵一處。”
“上庸已失，劉封、孟達在突圍之前焚倉，將上庸城所囤積的糧草燒掉，雖未落入魏軍手中，但是原本為北伐準備的糧草現已不複存在，即便是複奪荊州，也無力北伐了。”
“父親，侯君集傳回情報說東吳方麵，陸遜陸伯言上書勸諫孫權全力拿下荊州，占據荊南，與曹魏劃江而治，成分庭抗禮之勢，並派陸伯言頂替呂子明為大都督，率軍自陸口來到江陵，如今優勢已不在我，蜀中援軍短時間內也無法到達，如今我們該突圍出城，回歸西川，否則一旦吳軍不計傷亡，不顧一切的攻打江陵城，江陵城必失啊！或是大哥在江北襄陽處抵擋曹魏不住，我軍便受兩麵夾擊，屆時則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關索非常害怕關羽又犯了自大的毛病，畢竟他對於陸遜陸伯言對態度就把他當做一個人事不懂的書生，所以，才被呂蒙所麻痹，導致沒有察覺呂蒙白衣渡江的圖謀。
如果關羽不服，想要以現有兵馬去奪回荊州，那無疑是異想天開。
“索兒，你所言不假，如今荊州隻剩下兩座孤城在我軍手上，久守必失，我軍確實要乘機突圍，日後再圖報仇，你大哥在江北守襄陽，曹魏雖攻打甚急，但我料定其不會過江助吳軍一臂之力，而且隔岸觀火，如此以來，你大哥等人隻要緊守襄陽，短時間內可保無虞。”
“回師之前，我已派馬季常回西川你大伯父處求救，目下應已到達，大哥必然發援兵自川口而下，我等暫且守住江陵，帶援兵到達川口，武陵郡五溪蠻起事響應時，再行突圍。”
關羽的這個設想倒是對的，雖然孫權的東吳方麵已經徹底紅了眼睛，不顧一切的要進攻江陵，敵軍統帥也換成了陸遜，陸遜和呂蒙可不一樣，呂蒙白衣渡江有一定程度上的投機取巧，陸遜可不一樣，真正的人才！
不過，有關羽坐鎮江陵，陸遜想要攻下江陵也很不容易。起碼沒個十天半月，是不可能的。
如果五溪蠻起事響應關羽，加上荊州剛剛被東吳所攻下，目前根基還並不牢固，五溪蠻勢必可以在武陵郡鬧騰個天翻地覆。
東吳如果想要派兵去鎮壓五溪蠻，就必須分兵，對江陵城的包圍就會減弱，而西川援兵此時到達，關羽就可以乘機突圍出城，接應襄陽處守軍，共同撤往武陵郡，會和西川援軍，重新拿下武陵郡也不是問題啊！
後世基本上都認為關羽是蜀漢所有將領之中最具有大將之才的，現在的情況還沒有進入絕境，對於關羽來說，他還是可以翻盤的。
關索一拍大腿，關羽的這個計策確實是不錯，若能依照關羽的設想撤退到武陵郡，就可以設法自武陵水路回到永安，或陸地上回到巴郡，這時東吳就是鞭長莫及，無法阻擋關羽的腳步了，甚至可以聯合五溪蠻和西川援軍進行反攻。
隻是如果關羽率軍撤出江陵和襄陽，曹魏就收複江北，東吳則占據了荊南，那時候攻擊哪一方恐怕都會受到其他一方的偷襲，還是暫時撤回西川，暫且修整，日後再圖荊州，更加穩妥。
“兒子覺得父親計謀不錯，但仍有不足。”
“噢？你說來聽聽。”
“魏吳狼狽為奸，一丘之貉，我們應該設計讓他們自相殘殺！”
“我等可先派人傳命大哥，提前一步撤出襄陽，魏軍必然會緊追不舍，我等則接應大哥等人過江，曹魏不知江南虛實，必然屯兵江邊，我等趁夜色派侯君集率領一隊人馬穿吳軍衣甲而過江襲擊曹魏，曹魏必然以為是東吳所為，過江報仇，我等則趁夜色突圍出江陵城，吳軍占領城池後，魏軍必然以為吳軍取江陵後意圖北上奪取襄陽，雙方必然因此交惡相攻！”
關羽聽了，點了點頭：“雖然不夠光明正大，但用在吳狗和曹魏身上，倒是萬分的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