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罪孽遮名

這條突然出現的蜿蜒小道,直通向小山坡上的一間小屋,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一輪圓月正好攀升到小屋的上方。

紀源走到一半,心有所感的回頭望去,隨即便見到了籠罩在夜色中的宅邸,除卻淡淡的白霧彌漫之外,還有絲絲縷縷的陰氣升騰,充斥著這座宅邸的任何一處。

整座宅邸此時漆黑一片,寂靜之中無處不透著一股詭異。

他默默的收回目光,繼續向著小路的盡頭走去,兩旁光禿禿的老樹,其身上幹裂的樹皮就像是一張張猙獰詭異的笑臉。

不多時,紀源便來到了小路的盡頭,站在了那一間孤零零的小屋前。

這裏是一間祠堂,門口的兩側掛著燈籠,裏麵燃著微弱的燭光,而在大門正上掛著一個寫著‘氏宗祠’的匾額。

在那‘氏’字的前麵,原本應該還有一個字,是此處祠堂所祭祀之人的姓氏。

然而此時正有一團如同墨汁般的氣團,正將其遮擋的密不透風,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一個什麽字。

“進去看看。”

紀源低語了一聲,隨即便邁步踏進了身前的這間祠堂之中。

若是按照原本民間的習俗,祭祀供奉祖先之處的祠堂,應該無時無刻都保持著燈火通明,確保祖先的牌匾始終處在充足的光亮之中。

然而此地卻隻有寥寥幾處燭光,那一點火光甚至都無法,將正中排列的祖宗牌位盡數照亮。

並且祠堂中空****的,完全瞧不見應有的祭器和貢品,僅僅隻有一個破爛的蒲團,擺放在了五六行牌位的麵前。

“黑氣遮擋牌位,一般是子孫後代出了十惡不赦之輩,才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紀源深吸了一口氣,望著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語。

在他的身前,祠堂中所供奉的十幾張牌位,此刻盡數被一團團黑氣籠罩,遮擋住了牌位上刻寫的先人名諱。

這種情況十分罕見,就算是後世子孫中,出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後人,也難以造成如此局麵。

因為那一團團遮擋了先人名諱的黑氣,乃是世間罪孽的具現之形,恐怕也隻有那種千人、萬人屠,才有可能累積如此之多的罪孽。

“也有可能是後輩子孫,墜入了那妖鬼邪魔之道,被儒家聖人一言宣判,從而天地降下無盡罪孽。”

宋河輕語了一聲,看向那一麵麵被黑氣遮擋的牌位,眼神中不經意浮現出了幾分自嘲之色。

邊上的紀源聳了聳肩,對此不置可否,此地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可不是他們看了幾眼,或是三言兩語的無端猜想,就能夠說的清楚。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先人牌位被黑氣遮擋,後世子孫必將災厄連連,甚至所居之地都會妖邪頻生,得不到片刻的安寧。

隻是這些事情,又和此地鬼物將他們引到祠堂,有什麽必要的關聯……

難不成盤踞於此的鬼物,想要他們清除這些先人牌位上,那濃鬱的如同墨汁一般的黑氣?

想到這裏,紀源忍不住自嘲一笑,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鬼物也太看得起他們了一點。

別說他們幾個隻有啟蒙境界,就算是修出法力的練氣士,除非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並且正好善於此道,否則一樣是束手無策。

可若說除了這點之外,他便想不透對方如此做的意義何在了。

明明可以直接殺了他們了事,但卻遲遲不曾動手,甚至還將幾人引到這一處祠堂中來。

這一件件、一樁樁的事情,不管怎麽看都太過不尋常,其中更是難以找到半點合理的地方。

或許……盤踞此地的鬼物,真的在和明月觀主的廝殺中,受到了旁人難以想象的重傷?

“他們上來了。”

耳邊宋河的聲音響起,小道士便收回目光,轉身向著門外看去。

此時冷峻男子已帶著少女,站到了祠堂外六七步的地方,不過兩人在打量了一陣之後,都沒有選擇走進祠堂,眉宇間似是對此地有些忌憚。

紀源見狀心中頓時有了猜測,當即便走出祠堂,來到兩人的麵前。

他一擺手中的浮塵,亮出了一隻抓滿了符籙的手掌,語氣帶著幾分威脅的說道:“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我允許你有所隱瞞,但別想再裝傻充愣。”

這一次的小道士,一改往常的‘溫和’,說話時雙眸中閃過危險的光芒,似是隻要對方拒絕,就會毫不猶豫的甩出手中準備好的符籙。

跟在身後的宋河也是一臉驚訝,沒想到他會忽然變得強勢起來。

見此一幕,本就脾氣極差的少女,當場就要開口大罵,至於如此做的後果,卻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在她看來對方也就隻是虛張聲勢,根本不會真的動手。

而且就算動手了又如何,自詡出身名門的她和自家師兄聯手,也不懼這個一看就知道跟腳寒酸的小道士。

隻是在她正要開口時,眼前的身影卻驟然回身,而後一個巴掌便甩在了自己的臉上。

‘啪!’

一聲脆響過後,少女先是一愣,正要出聲質問,但隨著一道殺氣彌漫的目光落下,她嚇得頓時就咽回到了嘴邊的話,一顆顆淚珠悄無聲息的從眼眶中流下。

“抱歉,我家師妹被寵壞了。”

冷峻男子有些歉意的說了一句,當他回身時,眼中彌漫的殺氣已經收斂了起來。

此時的他雖然心中一樣有些不爽利,但卻不敢表現出來,目光撇過少年手中的符籙,其眼底深處浮現著濃濃的忌憚之色。

先前隻是匆匆一瞥,就已經令他心中大受震撼,此時細細打量幾遍之後,他也不由慶幸先前那一巴掌打的果斷、幹脆。

若是任由自家師妹說出那些難聽的話,說不定此時的他們兩人,已經被這一把入品符籙給打的灰飛煙滅了吧?

下意識的咽了口吞沒,冷峻男子強行擠出一縷笑容:“小道長想知道什麽,直接問便是了,在下一定知無不言,不敢有半點的隱瞞。”

若是之前他說所的那些話,其根本是為了哄騙眼前的兩人出手相助,那麽此時的他就顯得要真誠許多了。

這天下符籙分三等,下等不入品,多是尋常道士或啟蒙境修士繪製,而一旦符籙入品,便可算是中等,不論是威能還是價值,都能立即翻上數倍甚至十數倍。

至於上等大能之輩才可繪製的符籙,更是擁有尋常修士難以想象的玄妙道則。

而隻說這中等入品之符,哪怕隻是以精氣引動符膽中的靈氣,一樣能發揮出驚人的威勢,或許對修出法力的練氣士來說,付出點代價也能應對。

但隻有啟蒙中境的冷峻男子,可不覺得自己能夠在這種品階的符篆下,能夠僥幸逃得一命,特別是對方手中所持有的不是一張,而是整整一大把!

這一把……少說也得有六七張了吧?

他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一聲,虧得他們師兄弟還以為對方是跟腳寒酸的小道士,豈料人家隨便拿出一張符籙,就足以超過他們所有人的家底。

而這樣珍貴的符籙,對方卻能隨便拿出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