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十歲的鬼
這時,除了冉直葉孤黎,餘者皆被二人強力塞到了木舟中;俞音哭著一聲敕令,木舟衝天而起,直直向著天上的光亮射去。
葉孤黎的長劍再次出鞘,但直至木舟消失,那女孩都未再出一手。
冉直看見木舟消失在天空才終於鬆了口氣,張開手掌,是一枚金色的小圓球,上麵刻有古圖騰,一想到這是向歌離開前麵色極其凝重交給自己的東西時,這心裏就火熱的。
“記住了,生死之時一定要打開。”
這時死不死的,冉直突然覺得無所謂了,反正有好兄弟陪我嘛。
葉孤黎聽了這話,現在卻隻想罵娘,回懟道:“誰他喵的想死了,要不是木舟不夠大,我絕對有可能把這衣服般的兄弟給賣了。”
冉直嘿嘿一笑。
空中那女孩哈哈大笑,看著葉孤黎的眼睛充滿了玩味。
“既然是兄弟,那就一起死吧,黃泉路上也算有個伴啊。”女孩調侃道。
話音一落,颶風轉速再次加快,風牆快速收縮。一切被刮過的東西無論鐵鋼皆被撕成碎片,生物類的東西在被撕碎後,則全被那黑霧腐蝕幹淨。
二人深知坐以待斃的下場,對視一眼,長劍飛出再化百劍圍著二人旋轉形成一麵氣牆,冉直用盡全力,巨重的銅鐧一下下往底下砸去。
那女孩見此隻是冷笑,一動不動。
“我說兄弟,你這異能夠奇怪的啊,什麽種類的、能力什麽透露一下唄?還有俞音大美女,那木發簪怎麽就突然變那麽大呢?關鍵是還能飛,怎麽飛的我都看不出來。今天可真是大開眼界!”
葉孤黎斜視他一眼,“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好奇。”
冉直一副樂天派的樣子回道:“如果死是命,那就死好了,但我死之前可不想被絕望與恐懼左右,笑著死多好!反正都要死的。”
笑著死?葉孤黎第一次聽人說自己希望怎麽死的。
“是啊,笑著死,我老媽就是笑著死的!”冉直露出他的大白牙齒,“十歲那年我爹迎來了他人生抱負的新一級台階,春風得意啊!大有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囂張。可他忘了,他登上這個舞台的背後是數不盡的戰功,更是樹不盡的敵人。
終於,在他唯一的一次大意下,報複還是來了,鑼鼓喧天的回家啊,那天真是繁華熱鬧,十裏長街誰不知我父之名,就這樣在後來的一天早晨我媽被他們虜去,我因為上學逃過一劫。不久來了個視頻,說要換一個大牢裏的重要人物。”
說到這,冉直再也繃不住了,強撐著的笑臉頹了下去,但手下還是勢大力沉一絲不苟的幹著,二人也逐漸陷了下去。
葉孤黎安慰道:“別說了,往前看吧。明天總會有太陽的。”
冉直看了看天上的那女孩,搖了搖頭再強撐出一個笑臉,“不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得聽著,因為我怕今天要真死了,那我一定要在死之前說點什麽,萬一咱倆誰逃出去了,那也算替對方活著了。話說到這了,你有什麽想說的嗎?也說說唄,萬一是我活著呢,我也能給你帶個話。”
葉孤黎搖搖頭,“我沒什麽好說的,因為我覺得自己死不了,你還是自己說吧。”
“死不了?大哥,抬頭看看,這家夥至少是個侯爵哎往上說那可是公爵!這可是老妖怪了!咱倆頂天了一個子爵境,不死一個對得起這反派陣容嗎。”
“別廢話,你到底說不說?”葉孤黎看出來了,這家夥非常想說出來好讓自己記住這件事,但同時,那段時光是他人生中不願再回憶的禁地,所以他怕說,怕再次想起那段時光。
“說說說!”冉直有些氣急敗壞。
“後來啊,我就看到了視頻截圖中我那不算漂亮的老母親,那時的她雙臉腫的好大,就連最後的一點清秀都看不見了,但依舊微笑著,和每天早上與我揮手告別時一樣笑著,那是我媽,我媽就是好看的!無論是什麽樣子!我哭嚎著看著父親,他搖了搖頭。那一天他帶著我去了一個地方,那裏被好高好高的電網牆包裹著,空氣寂靜的像停屍房,還有一股子血腥味經久不散,好像這裏日日夜夜都有亡魂流**。
我的爺爺先到了那裏,一身幹淨沒有一絲褶皺的軍服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不遠處的土地上,密密麻麻跪了三百多人,他們的頭被蒙著,身體顫抖的打著擺子。嘴裏好像有什麽東西一樣,隻有嗚嗚的短促低聲哀嚎著。”
“那一天,爺爺冷的像塊冰,平常的他是熱烈的,像早晨的太陽,隻是沒有中午太陽的活力了。
一柄老舊的,一直被爺爺珍藏的黃金沙鷹塞到我的手裏。聽說那是爺爺年輕時從一個阿拉伯人後裔手中贏來的。他的身後,有軍人哥哥拿著一托盤,上麵有子彈三百顆,爺爺指著麵前的三百人告訴我、告訴我父親,你母親、你老婆就是他們殺的,今天這三百人由我先殺,殺多少無所謂,但一定要殺!剩下的讓我父親來。就是說,我殺一個,我父親就要殺299個。”
“怎麽樣?怕不怕?十歲啊!”冉直抹了把眼角。
葉孤黎歎了口氣,但並沒有冉直預期的那樣驚訝或者不知所措,更別說驚駭了。
“殺了多少?”葉孤黎聲色平靜的問道。
“九十有三!”冉直麵色突然猙獰,“本來我隻是拿著槍站著,想著母親死了的事實嚎啕大哭著,在他們麵前一同打著擺子不知所措。父親就在我身後,臉上皺巴的像一坨捏碎的紙,冷冷的盯著那些活人,但在他眼中,他們已經是死人。
突然,爺爺的拐棍打了過來,父親突然就被打跪在地上,爺爺指著把頭低到土裏的父親冷目盯著我道:你今天下不去手,那我冉家未來就幹脆斷子絕孫好了!省的禍害好姑娘!冉家忠國至今十三代!未來還會有十九代二十代、一百代!但如果連自己老婆都保護不了,那還不如絕戶了的!
爺爺的話像是從冰裏鑿出來的,帶著鋒利的碴子,刮著我和父親的心。然後爺爺將母親最後被殺時的樣子放在我眼前,她笑著,好像是對我,對父親做著最後告別,然後慈祥的睡了過去,隻是臉上被蓋了一層紗紅的絲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