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走了，永別（下）
“東方將軍，他們被困住了，怎麽辦？”
運輸艦中校指揮官問道。
這時，一旁的俞音緊緊握住舅舅上官虞南的手，眼神則看向關廷征。
關廷征麵色陰沉，尤其見到葉孤黎吐血的瞬間，他腰間的刀瞬間長鳴不止。
“靠過去！但隻接那兩個年輕人。”饒是東方瑞麟，此時也隻能如此下令，八大家的事，東華國政府實在不便插手，否則可能會有無窮的麻煩。
本來按自己的計劃若是對方主動上了停滯的戰列運輸艦，便有理由扯皮，但現在自己去主動接人，便再也無法讓雲落語上艦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雲落語也從未想過走。
“死！”葉孤黎嘴角滲血，自知力不久矣，便用盡最後的全力斬出一橫一縱兩道劍芒。
“天高無量，縱橫——”
雲田英一的駕駛艙中，神機周圍八方環境皆實時投影在眼前，此生最後的畫麵中，隻有一道熾白十字劍芒如太陽降臨，遮蔽了世間的所有顏色，最後坍塌陷入無盡的黑暗。
破爛的高速上，一架神機驀然倒塌，周圍山林隨之塌陷出一個人形的巨坑。
599xxE的燈光再次亮起，向著前方猛地衝去，如一柄長刀劃開舉世靜默的天威，衝開重新落下的雨幕。駕駛位上，葉孤黎已然昏迷，包裹著四肢百脈的皮肉上，十多道血孔流血不止，其中無數竅穴被撐爆。鮮血染紅了赤橙的駕駛位，好似血骨壘成的王座。
小乞丐一邊低聲啜泣，淚流不止，一邊顫著手為葉孤黎包紮傷口。
黃泉的駕駛艙裏，老頭子的意識終於達到極限，無力倒下，但看著遠方趕來的巨艦與那二人離去的身影回合，不由欣慰笑了起來。
“塔羅塔的雜碎，一起死吧！”
老人爆發出生命最後殺氣衝天的怒吼。
599被懸台接引上艦的瞬間，二人身後火光衝天。
小乞丐瞬間就僵住了。此刻她連回頭的力氣都不再擁有，軟軟的像灘爛泥呆滯的倒在葉孤黎身上，仍然是氣鬱昏了過去。
意識沉入地獄之前，小乞丐突然覺得好像死亡並不可怕，如果自己勇敢點，和爺爺死在一起或許是一種幸福。
可惜沒有如果。
運輸艦駕駛艙中，眾人皆脫帽致禮，送英雄最後一程。
對於眾人來說，每一位與塔羅塔戰鬥的都是英雄。
——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葉孤黎渾身已經成了個木乃伊的樣子，此刻就連動個頭都疼的隻想罵娘。
“醒了？”
是東方老頭的聲音！葉孤黎忽地就想哭。
“小乞丐呢？”
“小乞丐？哦，你說的是雲漫昕那個小姑娘吧？”
“嗯嗯！”葉孤黎小雞點頭。
東方瑞麟長歎一聲，“睡了，之前昏過去了，醒來後哭的厲害，我看她的精神越發有些不對，便給她注射了一針鎮定劑，而後就睡了。”
東方瑞麟小心的扶起他，慢慢的將頭轉向另一邊，伸手指著舷窗外，“多思無益，活在當下吧，那就是元星——”
葉孤黎瞪圓了眼睛。
——
在月港與那顆名叫元星的生命水星之間的虛空中，有著八條懸空磁軌，在人類創造月港的曆史中，流傳下一個美麗的故事，《星軌列車》。
那是一段有關九個青年少女在荒涼的月港拓荒並最後收獲戀愛與事業的俗套故事。如今隨著月港的繁華，漸不為人知，不過其中有關星軌列車的美麗描述至今令人向往。
“停停停，我不想聽你講故事，至少現在不想！我就想知道接下來怎麽安排？我這樣子參加國宴級別的宴會顯然不合適啊。”渾身白布整個一木乃伊的葉孤黎躺在座位上無奈歎氣。
“你他X還知道啊！”本是望著窗外發呆的東方瑞麟直接跳了起來，爆出粗口。
“你知不知道，上京紫來院裏麵此刻已是紅布招展，宴會廳中八大菜係的大師們正嚴陣以待，而你呢？半死不活！”
“你的身份，你的背景都意味著這算是正式的兩國之間外交訪問，這下我怎麽交代！”
東方瑞麟此刻算是愁死了，自己就出去了九個小時，結果現在卻出了上達天聽的大事故，還不知道那些和自己不對付的會怎麽找自己麻煩呢。
葉孤黎自覺愧疚，兩人之間的空氣就這麽靜了下來。
星軌列車在虛空磁軌上飛馳，透過舷窗放眼望去偶爾還能看見幾顆天外隕石劃過舷窗，長長的尾巴燃著焰火不由讓葉孤黎思念起故鄉的大年三十。
那是五歲的葉孤黎第一次回家，第一次親眼見到師父口中的爸爸媽媽，還有兩個哥哥，但自己卻害怕的緊緊握住師父的寬大袖袍不肯放開。
那年的三十，母親哥哥帶自己站在空曠的大殿廣場，煙花帶著紅黃色的尾巴衝上天穹，然後一聲爆響！第一次見到煙花的葉孤黎不由被嚇到，一把撲進了身旁同樣年紀得小婢女俞音懷裏。
小姑娘癡癡的笑著，就這樣抱著他，母親小心的走到身旁，緩緩撫上小腦袋，一邊安慰，一邊小心的抬起那顆小腦袋，自那天後，少年知道了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叫煙火，自己有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個親如妹妹的小婢女叫俞音。
三小時飛馳而過，全速下的星軌列車疾如一道光。當葉孤黎一行真正踏上這片向往已久的土地，都不由心潮澎湃。
“葉孤黎——”
身後，那個小乞丐麵容詭異，竟是笑著叫住了他。
同時，一封郵件出現在初生中，赫然是一個坐標點。
“你要的東西就在那裏，記得去取。”
“那你？”葉孤黎頓時大為詫異。不是說三年以後一起去嗎。
雲漫昕低垂著眼皮，“雲田英一死了，塔羅塔也達到了目標，事實上雲家的麻煩已經沒了，支脈失去了二爺，便什麽都奪不走；留下的家業，月港另外七家會搶奪。如今的情景下隻要雲家的家業不落給叛徒那也無所謂了。未來我不想回月港了，你就自己去吧。”
葉孤黎默默的看著她，然後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
小乞丐嘴上說的大方，但葉孤黎卻隻看到了她努力撐起的眼角下是絕望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