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分歧
牆上的洞口足夠容納成年人跪著進出。
在耀眼的火光掩映下，白秋拖著受傷的身體探頭出去觀望。
剛剛探出頭去，一條偏僻的巷道映入眼簾。
白秋百般確認，甚至不惜以身犯險，發現這條巷道裏沒有感染者隨即爬出。
率先出去的白球讓黎學把陸羽送出去，兩人一裏一外地配合著。昏迷的陸羽被拖拽出去，在地上留下一道顯眼的血色痕跡。而黎學也趕在那群人發現之前倉皇鑽出。
白秋拿起身邊的木板擋住洞口，雙手卡著陸羽的腋下拖到廢棄的垃圾桶旁邊靠著。
三個人蜷縮在一起，黎學大口喘著粗氣，摸了摸腦袋，劇痛隨即傳來。
四周的感染者都在朝著正門湧去，製裁者與之對抗。
黎學痛的齜牙咧嘴，粗眉緊皺，連忙撕碎衣服抱著腦袋，隨即問道：“我們現在怎麽辦？按著陸羽的路線走下去？”
現在沒有武器，帶著傷員，自己也受傷，沒有比這更糟糕的環境，最重要還是處於災難的中心，隨便一個方向都有數不清的感染者。
白秋靠著垃圾桶，陸羽的腦袋貼著她的小腹。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聲還在，白秋一度懷疑陸羽在搬運的過程裏已經死了。
“我們沒得選。”白秋搖頭，深吸口氣四處看了看，還是決定撕碎陸羽的褲子和殘存的衣服給他做簡單的止血。
斷骨的位置兩人都沒辦法，但毫無疑問，這樣暴露在外，就算是進化者也抵不住感染的風險，尤其是在隨時都有可能被感染的環境裏。
陸羽被黎學背著，白秋在一旁扶著陸羽的後背。
三人環顧四周，摸著牆壁前進，時而翻窗走進空空如也的店鋪規避感染者，時而鑽進藥鋪找找有沒有能用的東西。
他們現在徹底偏移起初的位置，加上程天的死更是讓戰力受到重創。現在的三個人比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還要狼狽數倍。
躲在破敗的房屋裏，白秋不時觀察著昏迷的陸羽。
盡管知道陸羽是進化者，可還是駭然陸羽的膽子。
剛才的情況換作是誰都會逃走，陸羽真是敢上。
“給，隻找到兩瓶。”黎學遞來兩瓶布滿灰塵的礦泉水，這是從碎石堆裏扒拉出來的。要不是運氣好，這兩瓶水指不定被誰給撿了去。
接過水的白秋並未第一時間給自己喝，而是倒在瓶蓋裏給陸羽喂了一點兒。清冷的水夾雜著黏稠的鮮血滾入喉嚨，腥甜的味道刺激陸羽，稍許有了反應。
黎學和白秋麵麵相視，並沒有強行喚醒陸羽。
兩人都從沒見過這麽重的傷，深度昏迷對陸羽來說反而是好事。
“不能這樣沒頭沒腦地走下去。”
黎學喝光半瓶水後坐在陸羽的身邊，不時扭頭觀察。
兩條腿也是耷拉著，陸羽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碎了，也好在陸羽是進化者，要是換做普通人早就死了。
從廠房逃出來的兩人躲躲藏藏翻過三條街，現在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在哪兒。爬過陡坡，翻過台階，這個位置聽到的嘶吼聲和戰鬥聲很小。
“幸存者聯盟？”白秋忽然看著黎學。
聽到這個組織的名字，黎學伸出布滿土灰的右手摸了摸額頭，臉色有些難看：“應該不會接納我們，上個月還搶了他們的物資。”
對陸羽來說物資不是問題，可對於普通人來說是。
為了物資大打出手的時候不是沒有，隻是偏少罷了。
幸存者營地是城區裏最大的聯盟，由好幾個營地共同組建而成。其中匯聚著相關部門的高官，富商和農民，包羅萬象。
秩序崩塌的時代，本應該嚴密的組織現在也沒了往日和平共處的心思。他們隻想活著，靠著各自的本事和感染者周旋，和同類明裏暗裏的廝殺。
“總不能讓他死在這裏吧？”白秋看著陸羽，輕聲說道：“他救過我們，上個月我們也沒有傷他們的人，不至於不接納我們。”
比起其他的營地，幸存者聯盟是最佳的抉擇。
作為眾多人匯聚的聯盟營地，基本的安全可以保證。
“我們剛才也救了他。”黎學站起身在白秋麵前來回踱步，視線不時落在昏迷的陸羽身上：“他是累贅，我們兩個人一起走還有機會。”
話雖無情，卻有道理。
陸羽的傷勢太過嚴重，一旦遇見感染者，還要分心照顧他。
白秋深深地看了一眼黎學，兩人間的沉默恍如一隻大手正在摁住他們彼此間的喉嚨。令人窒息的氣氛讓人竭力地想要從中掙脫。
十幾秒後，白秋低頭看著陸羽，沉聲道：“分開走，我帶著他，你回營地求援。總不能全都死在這個鬼地方。”
程天死了，露兒死了，就連牛謙也被感染，一起掙紮的小隊在短短幾天分崩離析。
黎學看著白秋堅定的眼神，張口還要勸說，想了想還是作罷。看著天邊翻起魚肚白，黎學深吸口氣說道：“我去給你們找點吃的。”
破敗的二樓裏，黎學四處翻找，最後找到兩根鋼條別在身上。離開前又是找到一堆破爛木板把白秋和陸羽藏在角落裏，等確定從各個角度都看不見他們後，黎學獨自離開。
角落的位置，陸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疼痛讓他從昏迷裏醒過來。
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他鼓足勇氣踏出城市，穿山越嶺後和各處的家人團聚，他們在災難裏活下來。可突然間，夢境畫麵像是落地的鏡子轟然碎裂。陸羽腳下落空墜入黑暗深淵，直至被疼痛喚醒。
微微睜開的雙眼視線模糊，但隱約間聞到的香味讓他知道是白秋在身邊。
見到陸羽醒過來，白秋趕忙撿起一旁的水瓶用瓶蓋喂水。明明沒有味道，可現在入喉卻很甘甜，幹澀到裂開的嘴唇被浸濕，身體在瘋狂汲取水分。足足喝完半瓶水後，陸羽這才作罷。
他想要開口說話，可喉嚨也遭破壞，稍微動彈都能帶來撕裂的傷痛，幾次嚐試後，最終在白秋的勸阻下放棄。
陸羽眼神迷離，稍微辨別一圈，手指微微轉動，在地上艱難地寫出黎學的名字，隨即在名字後麵打出一個歪歪斜斜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