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故人再見
在幻境中輪回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後，陳安儼然化作一頭人形凶獸，受傷沾滿了累累鮮血，雙目一片赤紅。
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墮入無間煉獄，永世沉淪，可偏偏陳安自己卻並不自知，仍舊沉浸在無盡的殺戮中無法自拔。
這一次輪回，幻境中隻剩下許清一人，陳安毫不猶豫，舉起無鋒重劍便要砸下，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熟悉的呼喚，傳入他耳中。
“小安。”
陳安忽然一頓，這是他第一次麵對這虛假的許清有些下不去手。
為的，或許隻是那一聲久違的呼喚。
由於輪回的次數太多，幻境早已大不如前，因此陳安眼前這個虛假的許清看上去比以往更加木訥呆滯，但她的呼喚卻好似真的許清一般，讓陳安的頭腦重新恢複清明。
隱隱的，外界那個真實的許清似乎跟幻境中虛假的許清達成某種契合，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呼喚陳安醒來。
雙眼中的赤紅之色在逐漸消退，與此同時，又一次輪回開始。
小白再度出現在陳安麵前，而這一次，陳安沒有再出手，他隻是認真的聽完了小白所說的話，然後與他一同離開房間，跟著所有人一起去往湖心亭。
殺戮似乎仍在眼前，血腥味繚繞在鼻尖。
望著那一張張笑臉，以及人頭攢動的畫麵，陳安的嘴角忽然綻放出一抹釋然的微笑。
他帶著阿醜一起去放花燈，聽著許清的輕聲呼喚，感受著來之不易的寧靜，忽然心有所感。
“你通過三重幻境，一點點的引導我的思維，讓我確信隻要能在幻境中找到你，就能破除眼前的迷霧，殊不知我越是這樣想，便越是會陷入窠臼，無法自拔，對嗎？”
背負著雙手站在湖心亭中央，迎著那帶有些許涼意的晚風，陳安的聲音逐漸恢複到原本的平靜，目光也重新變的古井無波。
“我在那無盡的輪回中，將青陽縣上下屠戮了無數次，但卻一直沒能找到你的藏身處。”
“你用這樣的方式讓我沉淪在殺戮當中無法自拔，也漸漸蒙蔽了我的雙眼，讓我一直以為是殺的不夠多。但實際上有一個人一直都活的好好的，沒有收到半點傷害。”
來到湖心亭邊緣，伸手扶住欄杆，抬頭仰望著那些飛走的花燈，在經曆了極致的暴虐之後，陳安終於能冷靜的思考一切。
“那個人，就是我！”
低頭看向月光映照下**漾的湖水，上麵清晰的倒映出陳安的樣貌，但隱隱約約的，卻有一張帶著詭異笑容的麵具，與陳安的麵容重合。
那麵具便是夜孤星，他一直都在，隻不過隱藏在陳安體內。
所以陳安才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夜孤星終於開口，“你比我想象中更早明悟了這一切。”
“但那又如何？”可是很快，他便話鋒一轉，“你能殺的了所有人，難不成也能殺了你自己嗎？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幻境與幻境是不一樣的。”
“如果僅僅隻是在第一重幻境當中，你當然可以通過自我了結的方式醒來，但如今可是第三重幻境。”
“你的意識已經被徹底禁錮在這深不見底的幽寒當中，除非是我主動撤去幻術，否則你即便自我了結，也大概率隻會墮入更深層次的虛幻假象當中。”
“而到了那個時候，你可就再沒有希望蘇醒了。”
陳安很清楚，夜孤星沒有欺騙自己，某種程度上來說，幻境也是自己內心的映射，否則的話以夜孤星的實力，怎麽可能塑造出一座如此栩栩如生的世界，甚至每個人都各不相同？
此前陳安與夜孤星見麵的那一方能夠清晰的看到他的記憶的神秘空間，說白了就是識海。
隨著每深入一重幻境，陳安在識海中的沉淪便要多增添一分。
而如今，在三重幻境的加持之下，陳安的意識已經基本上被徹底封印在了識海當中，如果此時他選擇自我了結，意識再一次消散，恐怕很難再次蘇醒。
到時候可就真的如夜孤星所言，兩人要同歸於盡了。
“我們聊聊吧。”陳安平靜的說道：“趁著這最後的時間。”
夜孤星的身影緩緩浮現，與陳安共同坐在湖心亭當中，一開始他並沒有說話，一直都在保持沉默，隻是目光複雜的望著陳安，當中有恨意，也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羨慕。
“夜孤星...為何會給自己起這樣一個化名？”
沉吟良久後，陳安首先發問。
夜孤星似乎愣了愣，最終並沒有隱瞞。
隻見他不自覺的看向天上那不斷閃爍的繁星，充滿怨恨的說道：“我本是那萬眾矚目的星辰之子，縱使是在白天，我所散發的光芒也能讓人感到刺目。”
“但就是因為你的出現，你毀了我的一切，讓我從原本的星辰之子，變成了這黑夜中的一顆孤星，就連重新釋放出那奪目耀眼的光芒的機會都沒有，永遠沉淪在無盡的黑夜當中。”
“你好奇我明明有了第二次生命，卻為何還要出現在你麵前，那是因為我要報仇，報我自己的仇，也報家族大仇！！”
回憶當初，洛飛曾經告訴過陳安，在此番鄉試的舉子當中，有一名修士隱藏了身份，他的身份很特殊，也很有意思，陳安一定會感興趣。
而在與夜孤星交手之際，陳安曾經通過那些隻言片語猜測他便是那名隱藏了身份的舉子。
李如風！
然而在通過幻境中的幾次交手，陳安漸漸明白過來，夜孤星根本就不是李如風。
他是趙星辰！
沒錯，就是那個當初被陳安親手斬殺，後來又被自己的祖母崔氏煉成行屍的趙星辰！一開始的時候陳安也不願相信，畢竟已然身死的人，如何能夠複活？
不過他本身難道不也是死而複生的存在嗎，說白了他與趙星辰之間似乎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
“所以你應該就是穀永年專門為我準備的後手吧。他很清楚我的弱點便是內心的執著，所以讓你專修幻術，同時也為了隱藏你本身所修行的功法與武技，其目的便是在這鄉試上致我於死地！”
“隻是我還有一事不明白。”陳安無意識的摩挲著下巴：“當日你趙家覆滅之後，我曾經找過你，但卻並未尋找到你的蹤跡，你那時應該並沒有意識，隻是一具行屍走肉，在這之後你又如何遇上的穀永年，並重新恢複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