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屍山血海圖

隨著陳安的畫作被收走,刹那間風停雨歇,鬼影消散。

經曆了短暫的震驚與不解之後,所有人心中都浮現出同一個疑惑。陳安究竟畫了什麽東西,竟能引發如此詭異的天象,難道他眼中的萬裏江山,跟常人眼中的不一樣嗎?

答案確實如此,當陳安的畫作擺放在眾多考官麵前之際,所有人都被震驚到了。

一片灰蒙蒙的天地,入眼所過滿是殘垣斷壁,在那殘垣斷壁之中,殘屍斷臂累累堆積,所有人的麵容都無比扭曲,仿佛正在承受無邊的痛苦與掙紮。

這種扭曲敢甚至可以通過畫作直達觀看之人的內心,讓人真切的感受到那無邊無際的痛苦。

如果說到這裏,陳安這幅畫看上去仍舊隻是尋常,除了細節方麵惟妙惟肖之外,並無太值得驚喜的地方的話,那麽他最後噴出的那一口精血,才是真正的點睛之筆!

在鮮血的暈染下,整幅畫好像活過來一般,每一張扭曲的麵孔上,盡皆被鮮血覆蓋,殘垣斷壁外,血河滔滔,有殘軀浮浮沉沉。

隻一瞬間,這幅畫便好似將所有人都拉入到一片人間煉獄當中,即便是穀永年,孟冬寒這種心思堅定之輩看了,後背都不由自主的冒了一層冷汗。

盡管陳安這番話的畫功還稍顯遜色,可以很直觀的看出不足之處,但論意境之深遠,在場無人能出其右!

縱使是畫聖梁道,甚至都隻能甘拜下風。

這幅畫比起那些隻知道歌功頌德,畫一些千篇一律的花團錦簇之輩,不知道高明多少,就好似一群孩童在跟修士角力,焉有取勝之理?

“依老夫之見,這第二輪考核可以結束了,陳安乃是當之無愧的頭名,無人能出其右!”

梁道第一個站出來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他甚至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陳安的欣賞,甚至可以說是膜拜!

然而聽到這樣的答案,穀永年的眉頭卻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平心而論,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陳安畫出這幅畫的用意,但若是這麽輕易便讓陳安從自己手中得到頭名之位,豈不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臉?

穀永年的遲疑,立刻被另外一名喚作明鏡先生的書法大家注意到。

此人雖是大家,但卻是個曲意逢迎之輩,見此情況立刻站出來說道:“梁畫聖所言的確有一定道理,但諸位莫要忘了,本場考核的題目乃是萬裏江山,這陳安的畫作哪裏有半點萬裏江山的樣子,根本就是跑題了,如此一來,焉能獲得那頭名之位?”

明鏡先生絲毫不給旁人補充的機會,飛快的補充道:“相反,在下以為楚鴻的這幅《江山社稷圖》顯然更符合萬裏江山的主題,而且此人的畫技明顯比陳安更高,每一筆都落在實出,隨少了些許新意,但不可否認也是難得的佳作了。”

明鏡先生這番話,可謂深得穀永年之心。

這種時候礙於避嫌,他是不可能主動點明楚鴻的好的,有其他人站出來替他做出表達,這再好不過。

說話間,明鏡先生,很快將楚鴻的畫取了過來,蓋在陳安的畫作之上。

卻見那梁道僅僅隻是看了一眼便連連搖頭。

“這算什麽東西,焉能跟陳安的作品相媲美!整幅畫充滿匠氣,沒有絲毫自己的表達,倒像是臨摹的死物一般,這種東西給我燒火都嫌礙事,趕緊拿走!”

梁道乃是畫中聖手,當年正是憑借著畫道踏入修行之路,並自創了屬於自己的修行方式。

別的不敢說,但要論畫道,在場中無人能與他相提並論,因此怎麽看,他的話都應該很有重量才是。

可問題的關鍵是,鄉試的主考官畢竟是穀永年,楚鴻又是穀永年的外甥,誰願意如梁道一般,為了區區一個陳安,得罪當朝吏部尚書?

“諸位,陳安的話究竟跑題與否,我以為是不是應該問他自己,若他能自圓其說,又何來跑題?”

眼看著梁道跟明鏡先生就此陷入僵持,雙方誰都不讓這誰,穀永年又要避嫌,不好主動表達意見之際,孟冬寒立刻抓住機會開口。

而他此言一出,梁道雙眸一亮。

“孟知府說的對,我們現在連這幅畫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麽,自然應該好好問問陳安!”

整個人話音落下,梁道毫不猶豫的當眾展示了陳安的畫作,並大聲問道:“陳安,你這幅畫叫什麽名字,這又與萬裏江山的題目有何關聯?”

梁道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幾乎沒有給任何人半點反應的時間。

穀永年見狀眉頭緊鎖,就連場下的楚鴻臉上也似乎收起了原本勝券在握的表情,看樣子似乎有些緊張。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幾萬雙眼睛在陳安與他的畫作中間來回流轉,等待他的答案。

“回大人的話,此乃屍山血海圖”陳安平靜作答:“而此圖,便是我眼中的萬裏江山!”

“什麽!!”

陳安的回答,瞬間讓所有人都驚呆了,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畢竟誰都沒想過,萬裏江山竟然能夠跟屍山血海聯係在一起,這簡直是瘋子的答案!

“陳安,你少在這放屁,我大魏海晏河清,歌舞升平,百姓富足安康,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如此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哪有半點你所說的屍山血海之兆?”

“依我看你不過是在巧舌如簧,混肴視聽。快說,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楚鴻好像終於抓住機會,大聲斥責陳安,而他的話,也立刻得到了許多人的讚同。

從某種方麵來說,楚鴻的話似乎也沒什麽不對的,大魏已經有百餘年未有戰事,那萬裏江山如何能夠跟屍山血海聯係起來?

麵對楚鴻的質問,陳安隻用一句話便做出回答。

“你可聽說過蔭柳縣之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無不倒抽一口涼氣。蔭柳縣地處青州境內,數月前所發生之事在場之人幾乎全都知曉,甚至那等慘狀,早已隨著口口相傳,傳遍了青州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如今陳安舊事重提,搭配他的這幅《屍山血海圖》立刻便將所有人都拉回到蔭柳縣的慘狀之中。

這引得不少人都感同身受,無形中正在慢慢認可陳安的畫作。

見此局麵,明鏡先生有些慌了,他眼角的餘光注意到穀永年麵色越來越難看,因此立刻站出來大聲斥責道:“你放屁!蔭柳縣之事隻是意外,如何能夠跟萬裏江山聯係起來,我看你就是在危言聳聽,你這樣的人,沒資格參加科舉,應當立刻逐出貢院!”

明鏡先生並不知道,他如此著急維護穀永年的行為,徹底將陳安激怒。蔭柳縣之事,陳安一直都在自責,這仿佛成為他心中的一根刺,或者是一片逆鱗。

而此番,明鏡先生觸動了陳安的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