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爭執
鄉試第一輪考核順利結束。
貢院大門再一次轟然打開,一眾舉子離開貢院在外界等候放榜。
穀永年跟孟冬寒並未離去,兩人已經移步來到貢院內端,麵前案幾上擺放著一百多張試卷,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將共同批閱這些試卷,並給每一張試卷定下排名。
試卷上已經以秘法隱去姓名,因此理論上來說,誰都不知道哪張試卷是誰寫的。
但卻有兩個例外。
其一便是楚鴻,他乃是穀永年的外甥,自己親外甥的字跡,穀永年總不會認不出吧,因此可以斷定的是,有了穀永年這個主考官的保駕護航,楚鴻必定能在這一輪獲得一個很好的成績。
這種做法雖說不太合規矩,但也算是一種大魏上下都認同的潛規則了。
縱使是魏帝那裏,隻要不做的太絕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門閥勢大,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實在不好太過苛刻,否則恐怕整個大魏都將亂起來,那樣反倒是會讓事情無形中落入到更加棘手的局麵中去。
至於除了楚鴻之外,第二個能夠確定身份的人,很明顯就是陳安了。
穀永年很清楚陳安心中的願景是什麽,既然他能夠完整的參加玩此次考核,言靈筆與映心紙也未能發揮出作用,顯然陳安並未做違心之事。
如此一來,穀永年敢保證自己可以第一眼看穿哪張試卷屬於陳安。
這就等於給陳安判了死刑,無論處於什麽樣的想法,穀永年都不可能多給一絲一毫的機會!
“孟知府,我們開始吧?”
穀永年的嘴角帶著高深莫測的笑意,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孟冬寒。
此刻孟冬寒明顯有些沉吟,但卻並未多說什麽,點點頭拿起一遝試卷,可他的動作很快被穀永年製止。
“依我看我們兩人還是應該共同批閱每一張試卷,這樣遇到分歧也能互相商量商量,孟知府你說是嗎?”很明顯,穀永年這是在進一步削弱孟冬寒的權力。
偏偏他還是站在大義的角度上說出的這番話,孟冬寒即便名隻有詐但卻無法反駁。
最終隻能捏著鼻子認下,與穀永年共同批閱試卷。
兩人的速度倒是不慢,基本上一張試卷的好與壞,打眼一看便可看出幾分端倪。
畢竟此番到場的大多是從小浸**在修行之道上的年輕修士,對於舞文弄墨之事並不擅長也是很好理解的,這世間又哪有那麽多生而知之的天才呢?
隨著一張張試卷被批閱,很快到了楚鴻的試卷。
穀永年第一眼便認出了外甥的筆跡,毫不猶豫的給了一個很高的成績。
一旁的孟冬寒雖然多少能夠看出幾分端倪,但楚鴻還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他也無法說出一個不字來,在這此刻孟冬寒的心思都放在陳安的試卷上,因此並未表達不滿。
跟穀永年一樣,孟冬寒作為陳安的老師,自然也能輕易看出究竟那一張試卷屬於陳安。
因此可以說兩人實際上是在做著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罷了。
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很快陳安的試卷映入眼簾。
入眼所過,筆力雄渾,大氣磅礴,筆走龍蛇之間蘊含著一股舍我其誰的霸氣,如果拋去陳安的身份,僅僅隻是憑借著字跡,穀永年都會毫不猶豫的給出一個很好的評價。
但可惜,寫出這一手好字的人,叫陳安!
穀永年跟孟冬寒不動聲色的互相看了一眼,很快便將注意力放在試卷上麵。
認真研讀一番,如果不提前預設立場的話,即便是孟冬寒都要忍不住暗暗點頭。
這篇《強魏論》絲毫沒有其他人那種紙上談兵的感覺,反而處處落到實處,針砭時弊,對於大魏的情況有一個無比細致的了解,提出的問題雖然尖銳,但也的確是真實存在的弊病。
除了一些細節方麵還稍顯不足之外,幾乎可以算是一篇可呈至朝堂之上傳閱的雄文!
隻可惜立場不同,便是最大的分歧!
陳安這一字字一句句,直指穀永年的要害之處,這甚至已經不是在打他的臉了,分明是想要要他的命!
畢竟穀永年既是門閥,又參與黨爭,某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陳安這篇《強魏論》是不是就是專門照著自己寫的。如果這樣一篇文章穀永年能給出一個高評價的話,他豈不是在自己要自己的命?
眼角的有光默默打量了一眼孟冬寒,穀永年深吸一口氣,率先發難,“此文倒是頗有些氣勢,不過通篇言之無物,無非大話空想罷了,當真讓人失望。”
一旁的孟冬寒聞言,馬上也發表了自己的觀點:“雖說此文略有激進,不過多少還有幾分可取之處的,尚書大人是否有些太過苛刻了?”
孟冬寒的策略其實很明確。
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穀永年會給陳安一個很高的名次,因此便想要極力為陳安爭取,哪怕隻能夠多爭取一點積分,也總好過讓陳安一腔熱血白白耗盡。
但可惜的是,孟冬寒誤判了穀永年的堅定。
“依我看孟知府是多年偏安一隅,眼界逐漸變的狹窄了,陛下需要門閥穩定天下,朝堂之上有爭論才會有活力,此乃利國利民之法,若依照此文所說,難不成還要把所有人全都鏟除不成?”
“行了,孟知府不必多說,此文不入流,我們繼續批閱下一張試卷吧。”
穀永年絲毫沒有給孟冬寒說話的機會,直接把事情坐實,且將後路徹底封的死死的。
如此一來,叫孟冬寒更加無法接受,陳安已經被逼的道心崩潰,修為盡喪,如今穀永年甚至還要全盤否定陳安一直以來的堅持與掙紮,作為老師,他如何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尚書大人且慢!”
將手按在陳安的試卷之上,孟冬寒用不容拒絕的聲音說道:“此文雖有些激進,但不可否認所提出的觀點還是值得商討的,不如我們暫時擱置此事,將此文傳回盛京,由陛下定奪可好?”
作為青州知府,麵對堂堂吏部尚書,這已經是孟冬寒所能做出的最大的掙紮了。
他希望借助魏帝來壓服穀永年,可是很明顯,如此天高皇帝遠,穀永年是萬萬不可能被他壓服的。
甚至麵對他的堅持,穀永年的表情很快便冷了下來:“孟知府,你的意思是我不夠資格成為青州鄉試的主考官,必須要麻煩陛下出麵是嗎?”
“我不是...”
“不是那個意思就聽我命令,別忘了此地誰才是主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