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 回到起點

經濟適用房是指國家經濟適用住房建設計劃安排建設的住房,由國家統一下達計劃,是針對中低收入家庭,具有社會保障性質的商品住宅。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性質,獲得經濟適用房需要的條件繁多,申請需要的材料也很是駁雜。

了解了一天之後,趙前的腦子已經嗡嗡作響。平日裏對於公文的理解能力,他還自認有些心得,但看完這些名目,趙前就有些懵了。當然,他並不是覺得自己不能滿足這些條件,而是去滿足這些條件,準備材料,需要花費的時間太過漫長。眼下手裏還有兩件案子沒有解決,如果因為自己的私事影響案件進展,這個責任是誰也擔不起的。

下午回到市局,趙前收到了關於三處現場的足跡分析報告,是由劉萍整理出來的。這三處現場中包括台棉廠的兩處現場,但疑點是台棉廠案發現場遺留下的足跡與雨夜提取到的足跡並不相符,但雨夜提取到的足跡卻又和商鼎大廈案件的足跡吻合。換句話說,第二起案件現場足跡將凶手指向一個人,而雨夜和商鼎大廈的足跡卻又將凶手指向另外一個人。

趙前第一感覺是兩件案子並無關聯,但卻無法解釋兩個足跡吻合的事實。肖望提出了一個新觀點,整個案件中有兩個凶手,協同作案。這似乎是解釋足跡問題最好的答案,但缺乏實質性的證據,隻能作為推論,並不能被正式采納。

與此同時,李贛在一份詢問筆錄中找出了另一個疑點——來自於死者張麗的母親。

詢問筆錄顯示,張麗的母親何穗在接受詢問時表示案發時她在家中,並未出門,這些在經過調查後被證實,但關於何穗的先生劉某一事,何穗顯然撒了謊。筆錄中寫的是何穗的先生劉某在23年前因車禍身亡,具體日期並不很準確,但大致年限不會錯。

問題是張麗身亡時僅20歲,與劉某身亡時間相差整整3年,而且張麗姓張,並不姓劉,也就是說張麗並不是何穗與劉某的孩子,但何穗在回答相關問題時做了隱瞞。在民政局調取何穗婚姻狀況顯示,何穗一直是獨身狀態,在職業一欄,何穗給出的回答是自由職業。

這四個字的意思大概隻能解釋為何穗屬於無業遊民。

再調查何穗父輩時,李贛發現了突破口。何穗父輩都是普通工人出身,能積攢下來的財富並不會太多,而何穗的先生劉某也是普通工人,且已經身故。但房管局的信息卻顯示何穗的名下一共擁有6處房產,且購置時間都在近20年時間,也就是說何穗在其先生劉某身亡之後,一夜暴富。

李贛想過何穗可能是因為劉某身亡之後的賠償款而發跡,但何穗名下並無公司,且口供中並未提及任何與職業相關的話題,那麽她的房產是怎麽來的,又為什麽要隱瞞張麗親生父親的情況?

對於這些疑問,李贛向趙前建議重新詢問張麗的母親何穗,希望能解答這些疑問。

不過趙前對於這些疑問並不是很在意,因為這些問題對於案件來說並沒有過多的牽扯,之前詢問這些內容也隻是例行詢問罷了。現在找出漏洞,也隻能說明何穗可能有難言之隱,對警方又說隱瞞也是情理之中,因為這確實和案子沒有關係。

在李贛的一再堅持下,趙前終於答應了重新詢問何穗,但此次詢問趙前並不參與,由李贛和肖望負責。

審訊室內。

“我是市分局的刑警肖望,這位是我的同事李贛,你好。”肖望將李贛的身份一句帶過,以免對方拒絕詢問或是心理有疑問不配合調查,要知道以李贛的身份參與詢問本就不合規矩。

“你好。”

“你是被害人張麗的母親何穗,對吧?”

“對。”

肖望點頭致意,何穗恢複了之前麵無表情的狀態,坐在審訊椅上左顧右盼。

“現在有些疑問想請您配合警方調查。”

“你說吧,我的時間不多,還得回去做飯。”

肖望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李贛,拿過桌上擺著的已經列好的東西,開始逐條詢問,“您的先生姓劉,而女兒姓張,請問是怎麽回事呢?”

“這跟我女兒的死有關嗎?”

“您隻需要回答我們的問題。”李贛在一旁提醒。

“你們是想說我女兒不是我和我先生所生吧?”

肖望和李贛都沒吭聲。

“小麗確實是我跟別人所生,但我認為這跟她的死並無關係吧?”

“我們隻是在發現疑問之後,例行詢問,您不要有抵觸情緒。”

何穗的眉頭一皺,“是要調查我嗎?還是說你們懷疑凶手是我?”

“不,我們並沒有這個意思,現在案件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階段,應該很快就能結案。”

“凶手抓到了?”何穗失聲道。

“我們懷疑她是自殺的,證據已經采集比對完畢,現在隻是再向您求證一次。”

“自殺?”何穗的聲音有些低沉,看她的樣子似乎對自殺這樣的字眼並不意外。

從一開始發現屍體,到現在何穗幾乎沒有主動出現在警局……

“案發當天,張麗是什麽時候出的門,有沒有跟什麽人聯係過?”

“那天她是中午出的門,具體是到公司上班還是去別的地方,我並不清楚。我打過電話詢問,不過她並沒有接,我以為她又跟朋友出去玩,就沒有多想,直到接到了發現屍體的通知。”

“你確定她是自願出門,被人叫出去的?”

“我不記得了,不過她一般都是中午出門。”

“那出門時的情況呢?”李贛頓了頓,“我是指精神方麵,還有行為動作方麵,有沒有什麽異常?”

“當時我在洗澡,完全沒注意到。”

“那她有沒有什麽不良的嗜好,比如吸毒,賭博,或者……”

“不可能!她沒有這些不良嗜好!”

“那其他方麵呢?”

“哪方麵?”

“就是男女關係上。”

“哦。”何穗頓了頓,並沒有受到刺激的樣子,反而很篤定的說:“這個我基本可以確定沒有,她在外麵從來不跟陌生人說話,也沒什麽男性朋友。”

肖望一點點將何穗的話記錄下來,而李贛則是看著何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何穗歎了口氣,“其實我也覺得小麗是自殺的,這孩子從小有自閉症,一直在治療,可效果不太好,前兩年已經發生過割腕自殺的事,好在當時發現得早,要不然……”

“自閉症?”李贛頓了頓,用手托著下巴,“為什麽在之前的詢問中,你沒有提及這件事?”

“當時你們不是說小麗被謀殺嗎,而且地點又在商鼎大廈,我信了,就沒提這個。”

“而且地點又是在商鼎大廈,這跟地點在哪裏有什麽關係?”

“老張的公司就在商鼎大廈,我原以為她是去找老張的,沒想到卻一時沒想開……”何穗換了種語氣,“忘了說了,從我先生走後,我跟老張在一起了,老張原名張開,是個小公司的老板,他公司的地址就是商鼎大廈。”

李贛心裏暗自驚歎,何穗的回答看似很漫不經心,但每一個回答都像是在故意引導,而且她似乎知道肖望和李贛要問些什麽,總是提前說出了一些信息,讓整個問話很難再進行下去。

她是個聰明人。

這更讓李贛覺得疑惑,一個聰明人,自己的女兒死了,為什麽沒有任何悲痛的情緒,難道是因為跟這個情人張開之間感情不好,故而對子女感情不深?

不對。

李贛搖搖頭,如果感情不好,這個張開不可能在C市為何穗買下如此多的房產!

矛盾重重。

李贛將目光轉向肖望,低聲問:“要不要給她看看張麗的直播視頻,死前的那段。”

肖望點了點頭。

在看完視頻之後,何穗的表情很複雜,情緒也變得低落,眼眶裏隱隱有些淚光,但李贛卻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恨意。不過何穗提供了張麗患有自閉症的醫院就診書,時間是在兩個月前。

“關於直播方麵呢,你知道您的女兒在玩直播嗎?”

“知道。”何穗頓了頓,“因為這個病,她畢業之後一直在家,也沒什麽事做,後來開了直播,說是想跟人聊聊天,我覺得挺好,就沒有反對。”

“那她直播的具體內容,你清楚嗎?”

“這個,我沒怎麽問過,平時我不怎麽幹涉她的事。”

李贛猶豫了一下,問:“那你平時做些什麽呢?”

“我?一般都在打麻將……”

肖望嘴角一掀,但臉上並無笑意,“好了,今天的問話到此結束,謝謝你配合警方調查。”

何穗點點頭,站起身來離開了審訊室。

等何穗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兩人視野,肖望這才幽幽的說了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很怪,她一不關心女兒平時的生活,二不關心女人的死活,現在對著警方也是有一句沒一句,上次詢問就有所隱瞞,恐怕這一次也有所隱瞞。”李贛點燃一根煙,“不過這一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出他話裏的破綻。”

“誰會有那個心思再去細想她的話?”肖望撇撇嘴,“要我看,她的嫌疑最大!”

“可是她的不在場證明最完美,而且完全沒有動機。”

“阻礙她和張開……”

“好了,別瞎想了,有這個閑心,不如去再多詢問幾個人,反正現在趙隊給了權利,還在等什麽?”

“還要詢問誰?”肖望有些摸不著頭腦。

“第一個是張開,第二個是王成,第三個是薑微。”

“第一個還好理解,這個王成不是已經詢問過了嗎,還有這個薑微,現在根本不知道在哪兒,怎麽詢問?”

“凡事不能兩全,如果確認薑微不在C市,那麽詢問薛超的同事也可以,至於王成,我總感覺他跟這件案子有很大的關係,這個目擊證人恐怕……”

“是凶手?”

“我可沒這麽說,他的筆錄裏沒有絲毫破綻,除了關於張麗死前的狀態,按照我們的推論是倒立或者趴著,可他卻堅持是站立,但這並不能作為他殺人的證據。”

肖望的腦子有些發懵,怎麽兜兜轉轉之後又有一種回到起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