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往事
已經十月的光景,天氣仍舊悶熱難當,每當汽車疾馳而過,卷得風沙四起迷人眼。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行駛到C市仁濟醫院大門前。
隔了幾分鍾,車上才下來一個人,拎著飯盒。
他看著車窗上自己的樣子,腦子裏隻剩下這麽一個念頭——蒼老。
這段時間以來,他似乎是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樣子。它似乎每天都在一點點的變老,一點點的變得陌生。
偶爾,他也會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又很快扭過頭。
那不是他。
他歎了口氣,整理好衣衫,邁步往醫院裏走。
病房很是局促,隻不過幾平米,卻擺著兩張病床。
萬無一失,他喃喃自語道。
抬起頭,迎來的是一張期盼的女人的臉。在白熾燈的光暈下,他覺得女人很是耀眼,他眯起眼睛,身體搖晃了一下。
他猶豫著,走到病床邊,將飯盒隨意放下。
女人乖巧的牽過他的手,順勢依偎過來。
巨大的心理壓力會讓身體的疲憊感劇增。
他從臉上擠出些笑意,摸摸女人的頭,想說點什麽,卻又覺得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發出的聲音便成了囈語,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說的是些什麽。
病床邊,緊挨著牆壁的位置擺著一張嬰兒床,偶爾傳來些動靜,但並不是哭聲。
這孩子生下來還沒哭過呢。
他忽然有些悔意,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非得馳騁商場才能讓人覺得快意嗎?
他彎下腰,將孩子抱在懷裏,送到女人身邊。
女人還沒來得及接過孩子,就感覺下身一陣溫熱,她掀開被子,一片腥紅。
醫生很快趕了過來。
急救室的燈亮著,他抱著孩子在外麵等。
這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對不起……”他半垂下頭,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怎麽事到臨頭,又想著退縮了呢?
不,現在已經退無可退了。
這場婚姻,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不是他想要的。
他閉上眼,竭力的平複自己的心情,然而太陽穴仍舊在突突的跳著,仿佛有什麽東西想要破裂而出。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急救室的燈熄滅了。
他剛鬆了口氣,無數個令人顫抖的畫麵又在腦海裏浮現,令人窒息。
醫生拉開急救室的大門,一把扯掉口罩,拖著沉重的聲音,“我們盡力了。”
對不起。
他癱坐在急救室的門口,並沒有立即衝進去。
醫生過來扶他,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行了,別演了,這裏也沒別人。”
他怒視著醫生,一把將其手甩開。
醫生眉頭緊皺,看了他兩眼,走開了。
午夜後,氣溫驟降。
在這個南方的秋夜裏,枯葉飄零,雨點稀疏,街市清冷。
他全身僵硬的坐在病**,雙手機械的搖著嬰兒床,收音機裏放著Beyond的《冷雨夜》。
一張死亡通知單擺在他的麵前。
他默默的抱著孩子,回到了車上。
鬆開油門,汽車以滑行的速度徐徐向前,不遠處的一盞紅燈引起了他的注意。
“東城區派出所”的字樣清晰可辯,兩名警察正站在門口閑聊。
他們不知道,明天一早會有一起凶殺案發生,他們更不知道,這起凶殺案的始作俑者正隔著玻璃觀察著他們。
他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