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賣糧

既然洪承疇已經吃飽喝足,兩人換地方到了書房,泡了一壺清茶繼續聊了起來。

“這次把你從韓城調回來是要高升了?”

“延綏巡撫。”

聽到這個官職秦政一愣,然後不由的感慨起曆史的慣性,洪承疇哪怕沒有遇到秦政,過上一年之後也會因為殺賊有功,明年六月被升做延綏巡撫。

卻沒想到在秦政的影響之下,洪承疇還是成為了延綏巡撫。

“這可是一方主官,足夠你使力任為了。”

“這不還是要感謝你,不是你給我送錢送糧送軍資的,我在韓城也拉不出隊伍來剿匪。”

“可笑楊鶴手下有十萬大軍,願意出兵殺賊平亂的卻隻有你一人,我軍資不送給你送給誰?難道給楊鶴讓他賞給那群賊兵不成?我鹹陽種出來的糧食,這群人不配吃。”

聽到秦政的話,洪承疇哈哈大笑了起來,不由感慨到自己一生飄零數十年,因家境貧寒自幼一邊讀書一邊賣豆幹,少年時因為窮被人看不起,青年時卻又因為性格與別人格格不入而無一知心好友。

卻沒想到年過三十了,竟然在這秦地找到了一位和自己脾氣相投的摯友,雖然這位摯友比自己小了整整二十歲,但無論文才武略還是性格脾氣,都極對他的胃口。

“我後天就去上任,我打算在你鹹陽購置一批糧草和武器後再前往延綏。”

“沒問題,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三千擔糧食和足夠武裝千人的武器,走的時候帶上就行,秦虎會帶人幫你送到延綏的。”

洪承疇聽到這個數量,先是很驚喜,然後想起了什麽,麵色上有些為難,說道:

“我隻有四千五百多兩銀子,怕是不夠購置這麽多東西。”

“哪來的四千五百兩,楊鶴不是隻給了你五百兩軍費外加三百擔糜子麽?這不會是你的家財吧洪巡撫?”

洪承疇聽到秦政的話,臉色一緊,皺起了眉頭,嚴肅的看向了秦政,說道:

“你不該能知道這些的。”

秦政自然也知道自己剛剛那一番話的含義,說道:

“我秦家深耕秦地百年,總有些人記得我秦家的好,既然我們兩相交甚密,自然會有人告訴我這件事情,而不是我在楊鶴身邊安插了人手,有些線我是不會跨過去的。”

洪承疇這才點頭接受,作為一個頂級的聰明人,他也能明白這種事情對於大家族來說是不可避免的,因為總有人想著拿著各類消息去討好這些大家族。

“我知道這些銀兩不夠,等到我上任清繳當地的匪徒反賊後,我會將繳獲送到你這抵債的。”

“行啊,如果不夠的話,拿當地的石炭和我換也行,這東西我很需要,我鹹陽人口多,冬日馬上就到了,石炭這東西多多益善。”

洪承疇提醒道:“石炭燃燒會產生黑煙,人吸入之後會害人性命,不適合用來冬日取暖。”

秦政白了一眼洪承疇問道:“民生相關的事是你懂還是我懂?走的時候帶幾個我鹹陽造的爐子和煙囪和水壺,到你住的地方讓秦虎給你按上,冬日不僅能保暖而且還能保證你時時都有熱水喝。”

既然秦政這麽說了,洪承疇自然相信他的本事,不過短短兩年,秦政給鹹陽帶來的變化怕是比這大明建朝百年還來的多,來的大。

“走了。”

“戰場上小心點。”

看著洪承疇離開,秦政卻也沉默了下來。

秦政最早主動接觸洪承疇就是因為知道,這人本事奇大,甚至被後世的好事者評為中華十大謀士,而且日後官運亨通,楊鶴之後的下一任三邊總督就是他。

而崇禎二年的洪承疇還隻是一個不得誌的小官,提前交好,自然是為了雪中送炭,燒洪承疇的冷灶,為日後做好準備。

但是隨著這段時日的交往,秦政卻愈發的認同起了洪承疇這個人。

洪承疇雖然出生於書香世家,祖上是做過官的,但是到了他這一代早就破落的不成樣子,十一歲就輟學,在家幫母做豆幹。

後麵雖然得到了貴人相助重新讀書,考上了二甲進士,但這個人從骨子裏有一種與其他大明官員極為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重民。

或許是因為從小生活疾苦,見慣了底層人民的辛苦勞作,更能體會底層人民的生活不易。

還說出了:

民雖愚之,但不易,為官者,可使民,亦要愛民護民。

這樣的話。

所以洪承疇無論是為官還是為將時,都能遵循著對底層百姓秋毫不犯,愛護有加的底線。這就讓秦政很是欣賞,因為他們倆在這一點想法是共通的。

更何況洪承疇這人既沒有文人的迂腐,又沒有武將的粗俗,長時間交往下來確實好感倍增。

正因為如此,秦政才會真心實意的幫他,想改變洪承疇的人生軌跡。

總有一日,秦政會找到洪承疇對他說:清朝那條破船別上了,還是跟我混吧。

洪承疇走出了鹹陽縣衙大門,此時的縣衙大門口已經停滿了運送物品的牛車驢車,而秦虎帶著兩百個皮甲士卒守在一旁。

秦虎看到洪承疇,立刻小跑上前問道:

“洪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嗎?”

“走吧。”

等到洪承疇上了馬車之後,這隻車隊開始緩緩的向城外走去。

而在車上的洪承疇才發現車內還放著一個箱子,上麵還放了封信,信的封麵上寫著,出城再看。

洪承疇輕笑一聲,然後拆開的信封。

他不用想就知道這封信肯定是秦政留給自己的,至於出城再看什麽的,隻不過是秦政在搞怪罷了。

打開信封,從裏麵取出了一張信紙。

打開之後,洪承疇就肯定,這就是秦政的手筆,因為隻有他給人寫信的時候全是大白話了,秦政還美名其曰白話文。

“讓你出城再看,你就不聽!真叛逆!

這箱子是嫂子當出去的那一堆首飾,我全部贖了回來,裏麵還有一些金錠大概值個三千多兩反正和你全家湊出來的那點錢大差不差。

說到這我要罵罵你了,嫂子跟著你個窮鬼飄零十多年,攢下了那麽一些首飾,就因為楊鶴不給你軍資你就要賣光家產,賣掉嫂子的首飾來湊錢出兵?

而且當了十幾年官了,你竟然隻能拿出來三千多。真的給大明官員丟臉,你難道不知道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典故?再說了,就算你窮,你就不知道向我借嗎?

我秦政那麽大一個紈絝子弟,家中錢財無數,借你個萬把兩都是小意思,遇到事了,你不向我借錢是瞧不起我秦政的財力嗎?

這幾千兩小錢你還是自己拿著畫吧,好好一個巡撫,別搞得自己家徒四壁,不體麵。

好了,就說這麽多了,路上小心點,好好照顧嫂子。”

看完這封信,洪承疇打開了箱子,看到裏麵放著的一堆首飾,有些已經舊,就連好好金鳳釵都因為帶的太久暗淡無光。

這根金鳳釵是洪承疇送給妻子的定情之物,為了給他湊軍資,沒想到他妻子李氏連這個都賣了出去。

看著這隻金釵,洪承疇卻大笑了起來,笑的極為開心,笑的極為自在。

“得友如此,夫複何求?”

當洪承疇走後,秦政才晃悠悠的走向了縣署,縣署的會客室裏還坐著一個漢奸等著他坑呢。

馬一道煎熬的坐在會客室的椅子上,旁邊的倒的一杯淺茶已經喝完,在這坐了一個多時辰的他早已坐不住了。

可是沒辦法,作為一個商人,還是求人的那一方,他根本沒有資格去催促,甚至秦政願意見他一麵已經很給他麵子了。

終於,馬一道看到一個極為俊朗的少年走了進來,他立刻站了起來行禮問好:

“秦大人好!”

秦政上下打量著馬一道這個人,發現果然這人長得尖嘴猴腮不似好人後,問道:

“不知馬掌櫃塞著錢都要見我一麵是為了什麽事啊?”

馬一道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說道:

“我想從鹹陽買些糧食,因為數額比較大,所以特意來求見大人,望大人行個方便。”

“買多少,送到哪去?”

“我要不脫殼的麥子三萬擔,不脫殼的稻穀一萬擔,糜子高梁各一萬擔。是送往邊軍的,給邊軍將士們吃的。”

“哦,是個大生意。為何要不脫殼的?”秦政疑惑的問道。

“不脫殼的糧食保存的長久一些,邊軍分散,所以還要儲存一些時日。”馬一道回答道。

“那沒問題了,那不知你要花多少錢買這批糧食?”

“市價再加五成。”

“好,既然你這麽有誠意,那我就賣給你。”

看著滿臉喜色的馬一道離開了,秦政說道:

“豹子,我很像個傻子嗎?”

秦豹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說道:

“大人您就是天上的文武曲星一同下凡,您要像傻子,那我們鹹陽縣幾十萬人豈不是都是傻子。”

“那這個馬一道為什麽敢拿買糧食的價格向我買種子,他不知道種子的另外的價錢嗎?”

“臭蟲都喜歡把別人也看成臭蟲,這家夥估計以為您就是個靠著家族才混到今天的紈絝子弟,所以輕視了您吧。”

秦政滿臉不爽的搖了搖頭,畢竟和一個鐵杆漢奸說話確實讓他感覺空氣都是臭的。

這馬一道並不是他所說的隻是個普通的糧商,他是晉商中的一員,最大的生意是將塞外的病牛病馬賣到大明,然後將大明的糧草送往塞外。

同時,他很早之前就已經投靠了建奴,為建奴偷走了不少情報。

“這糧種肯定是不能送到塞外的,讓董達他們替我取回來吧,記得遠一些再動手,別讓人覺得我鹹陽做生意不懂規矩。”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