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價高者得

此時的思月樓經過三天的改造,在原本的一樓大堂之中建成了一座高台。

高台下麵皆是搭著軟墊的木桌木椅,而第一排已經坐滿了長安的各色官員。

雖然這底下隻是拍賣會的普通位置,隻要花上區區一百兩銀子就能買到後麵的位置,當然這也是參加此次拍賣會最低的門檻。

而且這位置越前價格越貴,隻要你出的起價格,你甚至可以買到三邊總督楊大人後邊的座位,說不定能與我們的楊大人套一套熱乎,混個臉熟。

而在高台四周的各樓層,都被用各色紗絲紗布分隔開來,形成了一間間獨立的房間,每個房間門口守候著兩位侍女,兩個個小廝。

保證你有最優質的體驗。

這裏就是此次拍賣會的高級房間,隻用花區區的一千兩白銀,你就可以高高在上的坐在房間內,獨享一片屬於你和你家人的私密空間來參加此次拍賣,如果不想暴露身份,還可以讓完全讓屋中的侍女小廝幫你喊價。

雖然這麽說,但是其實這些東西隻是噱頭罷了,這群人就是為了寶物而來的,環境並沒有那麽重要。

但秦政看著這場粗製濫造拍賣會確實有些無奈,他也明白區區三天根本沒辦法弄出一場足夠華麗的拍賣會,更何況自己手底下能用的人隻有楊林和楊家那群不喊不動的下人。

但即便如此,光是門票和那坑爹的高級房間就賣出了足足五萬兩白銀。

要知道在大明量價還算平穩的那幾年,一兩白銀就足夠一家五口吃兩個月了,雖然現在因為戰亂,銀子沒有那麽值錢了。

但什麽東西都還沒賣,就入賬了五萬兩白銀還是讓楊家叔侄喜笑顏開。

而此時的秦政正站在思月樓的最高一層的欄杆邊上,看著樓下魚貫而入的人群。

這裏麵有貴族,官吏,豪強,巨商。他們一個個穿著華麗,談吐優雅,隨便聊聊天都能即興給你吟一首詩。

但這些人,很多秦政並不喜歡,甚至相當討厭,即便這群人才是實實在在的西北之地的統治者,而不是在紫禁城內那位高高在上卻又可悲可憐的皇帝。

因為就是這些人,造成了如今秦地的亂局和糧荒。

人類逐利是天性使然,任何人都想擁有更多的東西,這本身是無可厚非的,但秦政覺得,人做事做人不能太過分。

秦地其實並不缺糧,即便是這裏從天啟末年開始,氣候不是大旱就是大澇,但這裏仍舊不缺糧。

要知道秦地作為曾經整個華夏大地的中心,關中平原經過無數人數千年的開墾修繕,各種水道四通八達,各種設施完備完全,即便是再不好的時日,還是能保證相當一部分的產糧。

隻不過這些水利完備,突然肥沃的良田全都都屬於秦政腳下站的這些人罷了。

這些良田每年產出的糧食,其實足夠整個秦地撐到下一年秋收,但可笑的是,就連整個秦地的中心長安,在今年秋收之後卻鬧起了糧荒。

因為,絕大部分的糧店在秋收之後都選擇了關門謝客,隻收糧不賣糧,即便賣糧,也以原價的七八倍在那裏售賣,即便如此隻要一上架就會被百姓哄搶一空。

就這樣糧價每天還漲,讓長安城內的平民百姓苦不堪言。

這些糧店是沒糧嗎?當然不是,這些糧店每一家的倉庫中都塞滿了滿當當的糧食,他們隻是在等時間。

因為現在還是秋季,等到入冬的時候,存下的糧食就可以以十餘倍的價格用來賣了。

而到這時候,買不起糧食的人就會選擇賣掉家產,賣掉祖宅,甚至賣掉妻女來換取糧食了。

這是每一年都會發生的事情,隻不過這些年越發的明目張膽了。

就是因為現在長安城內最大的糧店名為福隆號,而福隆號正是我們楊鶴楊大人的產業。

本身楊家在湖廣時就是做米糧生意的,而自從楊鶴升為三邊總督後,福隆號更是從湖廣之地開到了三邊各地。

經過區區幾年的經營,福隆號一個外來戶就在吃掉十多家中小糧店之後成為了長安最大的糧店,而將糧食地收高賣這套把戲玩的最狠的就是這福隆號。

上行下效之下,長安城百姓的日子自然是越來越不好過。

難道長安城內沒有一個好官員看出來長安缺糧的原因,並且全部與這些糧店沆瀣一氣了嗎?

當然不是,可是這群官員沒有任何辦法,最後隻能求到秦政這裏,希望秦氏的糧店能賣出些糧食。

於是整個秋冬,隻有秦氏的福榮號,以限購限量一戶一號的方式,以高出正常糧價五成的價格,賣了整整兩個季度的糧,勉強幫著長安城百姓熬過了一年。

這也就是為何楊鶴之後要針對秦政的原因,因為他插手斷了楊鶴和很多人的財路。

如果不是秦政提前找到楊鶴,以琉璃引誘,搞出現在這個不倫不類的拍賣會,明年楊鶴定然會派出大軍向鹹陽征糧,到那時候,除非秦政造反,不然他辛辛苦苦搞出來的大好場麵就此元氣大傷,甚至毀滅。

但你說秦政會後悔做了這件事情嗎?

那肯定不會,如果沒有此次賣糧,這個冬天整個長安城怕是又會拖出數千條餓斃的屍體,又會多出數萬個破產的百姓。

“秦世兄,我們該下去了,要開始了。”

楊林拍了拍秦政的肩膀提醒道,而秦政也回過神來道:

“不用,等到拍賣結束我再下樓吧,今天可要看你的表演,能否讓你楊家大賺一筆了。”

楊林頓時哈哈大笑,說道:

“放心吧,我楊林混跡風月之地十多年,什麽人沒見過?怎麽抬價起哄早就爐火純青,你就且在上麵看著吧!”說罷走下了樓去。

當楊林走後,秦政才收起笑容,麵無表情的說道:

“我當然會看著,不然怎麽安心呢?”

當楊林走到徑直走到台上時候,熱場的歌舞剛剛結束,楊林給其中一個舞女拋了個媚眼後,才拿起來了一個銅製的大喇叭喊道:

“今日拍賣會,得到了楊鶴楊大人,布政使司劉大人,司禮監的洪公公,還有我長安城內所有的賢達的捧場,我等感激不盡,準備了一些歌舞熱場,希望大家不要嫌棄,現在歌舞結束,拍賣會正式開始。”

而台下的眾人頓時坐起了身子,今天來到這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出嗎?於是期待的看著楊府的下人將一個蓋著紅布的盒子端放到了台上的木桌之上。

然後楊林揭開了紅布,喊道:

“第一件寶物,琉璃神馬!”

當楊林揭開了紅布一刹那,整個會場都沸騰了起來,這些人從未見過如此形神俊朗的琉璃馬。

要知道大明時期的琉璃製品都是從西方商人帶過來的,那時的玻璃製作工藝相當原始,很多玻璃內部的雜質根本清理不幹淨,所以大部分都是暗綠色。

但是秦政送給楊鶴的這一批則不一樣,不僅光滑入獄,透光如冰,更是添加了染料,讓玻璃有了不同的色彩。

而這一匹琉璃馬就是火紅色的。

“哇..”

在場的人無不發出驚歎,畢竟在這個年代,琉璃是和玉石同級別的東西,所以很多人直接將評價玉石的方式按在了琉璃上麵。

這種色澤和光滑的琉璃馬,毫無疑問是稀世珍寶。

“一千兩白銀!”

“我出三千兩!”

“五千兩!”

“我出七千兩白銀!!!”

台下的人一開始喊價,迅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短短十幾個呼吸,這尊琉璃馬的價格就飆升到了六千兩,而此時喊出六千兩的正是城中最大的鹽商。

此時他正在得意洋洋的看著四周,因為他喊出七千兩之後其餘人都泄了氣,台下再無人喊價。

楊林看到這種情況,立刻開口道:

“這尊赤血琉璃神馬是西域一位琉璃大師的最後之作,之所以這尊琉璃馬渾身赤色,就是因為他是被這位琉璃大師用心血鑄造,天下僅此一尊!如果還有沒有人出價,如果沒有,這尊赤血琉璃神馬可就歸他了!”

楊林話音剛落,突然,高級房間傳出一個聲音。

“我出八千兩,這麽一尊寶貝,可不能給一個渾身銅臭味的鹽販子。”

當這句話一出,台下的眾商人一個個都麵色難看,但卻並不敢反駁,因為他們聽出來這人的聲音了。

這位正是現任秦王朱誼漶庶次子,朱存機。

雖然這位朱存機生母隻是次妃張氏,但是深受秦王朱誼漶的喜愛,更何況朱存機前麵的幾個哥哥都早夭,現在的秦王府根本連世子都沒有。

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位朱存機很有可能就是以後的秦王府世子了。

而這位朱存機,是個很典型儒家弟子,對商人一向不屑,所以台下的商人麵對這位的羞辱,更是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好,這尊赤血琉璃神馬就是您的了!”

楊林直接沒有問後麵還有沒有人加價,直接下錘將其賣給了朱存機,而其餘人更是一點意見都沒有。

就在即將拍賣第二件東西的時候,楊鶴卻從主位上站了起來朝著朱存機的房間行了一禮說道:

“殿下,此次“拍賣會”是為了我三邊大軍平亂,我以繳獲換取軍資。我已經提前保證,這一次拍賣價高者得,每賣出一兩就可以為我軍中兒郎多配一件鐵甲,多吃一口軍糧,希望殿下能拋棄身份成見,讓在場所有人都參與進來這次盛會,不知可否?”

聽到楊鶴的話,坐在高級房間內的朱存機有些麵色不渝,但仍舊說道:

“那就如楊大人所言吧。”

楊鶴這才輕輕一笑,安然坐下。

一個藩王子嗣罷了,也想阻我財路?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