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提前認輸
“陛下，老臣有罪，請陛下責罰，至於第二局，老臣不得不承認，是我言行不周密，但絕非是他李國師有什麽重大功勞。”
“請陛下恩準，接下來的五局，老臣一口氣和他辯論到底。”
“老臣就想看看，到底是我學了數十年的法家學說高明，還是他這個半路出家，實則確實法家死敵之一，儒家弟子更加出眾！”
“贏了，老臣不求別的，但求必須同意，讓這位過於出眾的國師，去陪韓非子。”
“我也不要他失去官位，失去權力，就要他請回韓非子，跟我對峙，不必搞這種隔空對戰。”
“如果是輸了，老臣情願自覺辭官，返回鄉下種田，臨走之前，也不會忘恩負義，必將還沒有完善的改革方案，交給陛下。”
“此後，但願陛下和我大韓還能繼續精進，強大！”
林禦還沒高興之前。
這申不害已然對他起了殺心。
竟不等張良做出結論，也不等禦座上的韓昭帝做出評判，卻是渾身一顫，激動得走了出來。
竟然是要將後麵五局同時開啟！
一聽這話，眾人無不吃驚。
“申丞相何苦呢……”
本想發怒的韓昭帝，眼瞧著申不害都跪下了，不由得心中一軟，歎息一聲的同時，默認他的請求。
“申丞相你……李國師怎麽說？”
張良被申不害這重重一跪，以及主動提出更重賭注的做法驚愕，但他一個十歲童子，沒法說什麽。
隻得輕歎後做好準備。
“申丞相別急嘛。”
“你要五局一起來，本國師巴不得呢，既然陛下，張良兄弟都沒有反對，那好，我跟你玩個大的。”
“不過，鑒於你畢竟是老臣，不想太讓你為難，我們換一個玩法。”
“五局三勝製。”
“接下來的五次辯論，你隻需贏了我三次，就可以讓我知難而退，如你所願，乖乖離開陽翟，去新鄭陪伴韓非子。”
“但如果是你輸了，我也不要多的，就請申丞相，不要再一味針對我的出身，說什麽不同百家，必然仇敵。”
“能給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半吊子一些生存空間，晚輩也將感激萬分！”
林禦看出申不害有種抱著老命拚殺的想法，心中幾分惋惜，沒想到這位史上有名的法家前輩，還是這麽看不開。
本來應該順勢拿下他。
可是，當他想到，不久之後，儒道眾人就會換一個身份進入大韓，到時候，還要麵對法家占據大部分的現實，可不能因小失大。
是以如此。
林禦收回暴擊說死申不害的那些詞語，換上一些更具有儒道風度，君子氣度的言論。
不為別的。
就為了收斂幾分，而將來，自然也將獲得更加無法計算的好處！
孔聖人說，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眼前這個申不害，是有些惡心人，但還算得上君子。
沒必要和他全麵開戰。
儒道，尤其是現在這個情況之下的儒道，實在太需要內部團結，也太需要其他百家公開的認可了！
一想至此，林禦的語氣緩和幾分，再旁人來不及思考他為什麽這麽“妥協”的時候，灑然一笑。
“說白了，百家學說，其實都是一家。”
“哪一家？”
“上報君王宗廟，下報黎民百姓，中間，無愧於同行，無愧於先人，無愧於後來者。”
“其實，百家放在數百年，乃至於一千年前，不都是為國家，君王，百姓做事的嗎？”
“何曾因為理念區別，就以為彼此有著根本差別？”
“您這位大賢應該很清楚，早在數百年前，春秋時代，百家可沒有這麽極端內鬥過，反而互相學習，互相吸收。”
“我李四狂妄一回，說一句，法家有法家的好，儒道有儒道的高，法家不該閉門造車，應該和韓非子一樣，與時俱進。”
“而我儒道，淪落到今日的慘敗，也是自有緣故的，不該一味封閉，而是應該和您這樣的大行家，多多討論，共同進步，不是嗎？”
林禦這話算得上自穿越以來，最和氣的一次，本意是以和為貴，以大局為重，不希望真的和申不害太難看。
但申不害可不這麽想。
反而加倍反擊！
“廢話少說，盡管來吧，本相第三句名言，你有什麽新解？”
“君之所以尊者，令。令不行，是無君也，故明君慎令。這話不對嗎？”
見狀，林禦隻能果斷拆招！
“很不對。”
“我的新解是，君王不隻是需要命令強製百官臣民，更需要像陛下這般，虛心聽取，絕不是一點謹慎下令，就能管用。”
“否則，陛下早就可以針對申丞相半年前的那個案子，痛下殺手的，為何不出手？不就是顧忌你的麵子？”
這話氣炸了申不害。
申不害沒想到這件事都被林禦聽說，氣得麵紅耳赤，卻又沒法發作，隻得轉移話題。
“你敢這樣說？”
“你……也罷，那我第四句到第七句，又有哪裏不對了？”
林禦看出此時的申不害，已經是強弩之末，有些胡言亂語了，雖不想過分得罪，但也隻能步步緊逼。
“第四句，昔七十九代之君，法製不一，號令不同，然而俱王天下，何也？必當國富而粟多也。”
“大錯特錯！”
“哪裏錯了？”
“錯在過分強調錢糧的重要性，如果有錢有糧，就能讓天下太平，那我請問，西周怎麽滅亡的？”
“……”
“這話應該新解為，天下法律不同，號令混亂，雖然有錢糧，卻也無法強國富民，必須敬重儒道，兼容百家，懲罰貪腐，整頓吏治。”
“如此，方才有真正稱王的一天。”
林禦對申不害第四句名言的新解，瞬間讓眾人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認，他這話更加準確。
申不害則是越來越慌了。
破防越來越多！
後麵的辯論中，甚至，都沒有反駁的勇氣！
無形間，這位身為法家當世四大賢者之一的申不害，竟有種說不出的憋屈，卻不隻是林禦說的太犀利，也有他自己原因。
他不是聽不懂林禦反擊很對。
他就是不敢承認。
他聽多了，已經有種提前認輸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