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跪地請見

在玄可麵前,範無閑怎敢頂嘴,笑了笑,不置可否。

玄葉的為人比玄可好得多,道:“玄可師弟,這少年資質怎樣,師父法眼如海,早已知曉,你又何必多說呢?”

玄可待要說些什麽,同光院主忽然身形一晃,已經來到了韓風身前,道:“小施主,請平推出你的左手。”

韓風聽了,雖然不知道同光院主為什麽要叫自己這麽做,但還是依言照辦,將左手緩緩推出。就在他將左手平推到不能再向前推進的時候,同光院主一掌拍出,與他的手掌相接。同光院主出手又輕又快,幾乎是無聲無息。

範無閑見了,心頭暗喜,知道同光院主要為韓風治療體內的那個怪病。

同光院主有多大的道行,範無閑身為弟子,多少知道一些。在範無閑的心目中,同光院主的功力,已經達到了至高的境界,由他出手的話,說不定能夠將韓風的怪病治愈。

玄葉和玄可見了,卻是麵色一變,但兩人的想法卻是大不一樣。玄葉的想法是,師尊這一次為韓風治病,不知要耗費多少真氣,為師尊暗暗擔心。玄可的想法卻是,這陌生的小子何德何能,竟能讓師尊出手救他,這未免有些太離譜了。

過了一會,同光院主身形一晃,額上隱隱見汗,退了出去,滿臉的驚疑。

“師尊,你老不要緊吧?”

範無閑見了同光院主的表情,一麵為師尊擔心,一麵為韓風擔心。

同光院主伸手擦去額上的汗,道:“我沒什麽事,隻是消耗了一些真氣。”

玄可看到這裏,大喝一聲道:“範師弟,你好大的膽子,把這少年帶上山來,意欲為何?”

範無閑“噗通”一聲給同光院主跪了下去,道:“師尊,弟子這麽做,全是為了義氣兩字,請師尊原諒。”

同光院主尚未開口,玄可又是一聲大喝:“義氣?哼,你說的倒是動聽。為了義氣,你就可以忘記本寺的寺規,不顧師尊的身體了嗎?若不是師尊修為精深,功力通玄,這一次,師尊非被你害苦了不可。”

同光院主道:“玄可,你範師弟也不是故意這麽做的,不要罵他,本院主隻是想不到這位小施主體內的這個怪病會如此的難纏。”對範無閑道:“無閑,不是本院主不想救他,而是本院主功力不夠,你還是……”

範無閑不等同光院主說完,朝同光院主磕了一個頭,道:“師尊,你老不惜耗費真元為小風治療,已經是對弟子最大的厚愛,弟子不敢再麻煩你老人家,隻望你老人家原諒弟子的無心之失。”

同光院主笑道:“在本院主的親傳弟子之中,你是最有天分的一個,本院主又怎會怪你?你起來吧。”

“謝師尊。”範無閑站了起來。

同光院主望了一眼韓風,然後對範無閑道:“無閑,你帶來的這位小施主資質不錯,不過,因為他還不是我大梵寺的弟子,隻能委屈他住在山下。”

“弟子明白。”

“你暫時把他帶下山,三日之內,本院主若是傳話下山,便說明他有了希望,若沒有傳話,那……那也是本院主已經盡力了。”

範無閑深知其中的厲害,急忙躬身道:“弟子多謝師尊,師尊對弟子的好,弟子永世不忘。”說完,朝三人施了一禮,帶著韓風下山而去。

待範無閑和韓風下山後,玄可道:“師尊,你老當真要為那少年去一趟如來峰嗎?”語氣之中,充滿了不解。

同光院主道:“出家人慈悲為懷,那少年體內的怪病甚是奇怪,若不救他的話,隻怕他難以活過十八歲。”

玄可道:“師尊的話是不錯,但師尊修為精湛,都尚且難以為他救治,更何況是其他人呢?若是為了這件事驚動方丈和長老院的人,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

同光院主歎道:“本院主也隻是盡一點綿力罷了,至於能否請得動本寺的高手,也得看那少年的造化。”

玄葉聽了,心裏想道:“方丈已經四十年沒有出過如來峰,就算是每五年舉行的各院比武大會,他也隻是派了一個弟子前來觀禮。師尊這一次去如來峰,隻怕將是一場徒勞。長老院的那些長老不見得比師尊強多少,他們聽了師尊的描述,多半也不會輕易出手,倘若沒能治好那少年的怪病,豈非丟了麵子?至於那些隱居多年的老祖師們,除非是本寺遇到了大事,他們才會出關,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微不足道。雖說出家人慈悲為懷,但這世上每一天都會死許多人,那少年也隻是凡塵中的一個,他是生是死,命裏早已注定,強求不得啊。”

韓風跟隨範無閑下山後,見範無閑一路上不出聲,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兒,便知道他在為自己的事擔心。

到了臨時居住的禪院,韓風見範無閑仍是愁眉不展,遂笑道:“範叔叔,你老別為我的事擔心壞了身子,這個怪病已經陪伴我多年,能不能將它治好,對我來說,已經不太重要。”

範無閑歎了一聲,道:“小風,你要知道,這個怪病在你十八歲前治不好的話,你會死的。”

韓風倒是看得很開,道:“死了我就可以去見舒伯,這也不算一件壞事呀。”

範無閑聽了,心裏更加酸痛。

舒智豪把韓風托付給他,就是想讓他請大梵寺的高僧為韓風治病,如今,連同光院主對韓風的怪病都素手無策,他又能如何?大梵寺裏雖有後天高手,但這些高手他連見都沒有見過,又豈能請得動他們?

一天過去了,山上沒有傳來消息。兩天過去了,山下還是沒有傳來消息。到了第三天,範無閑的心已經涼了。他見韓風與馬一寶坐在一起說笑,像是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心裏麵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第三天一過,一夜沒睡的範無閑避開韓風,對馬一寶交代了幾句話,便一個人去了如來峰。那如來峰是大梵寺的重地,就算是每一院的院主,如無事情,也不敢冒然前去,範無閑一個小小的親傳弟子,又豈能接近?

是以,範無閑來到了如來峰八十多裏外的時候,立即被看守的僧人擋住了去路。範無閑二話不說,將上衣脫掉,**上身,雙膝跪地,以頭觸地,一動不動。

擋住範無閑去路的那些僧人見了,無不變色。

範無閑這樣的做法,並不違反大梵寺的寺規,但隻要方丈出來見他一麵,無論他的請求是否成功,他注定要接受寺規的處罰,輕則鞭打五百,降為門下弟子,終生不得離寺,做一輩子的粗活,重則廢掉一身所學,逐出大梵寺。且掌刑的不是本院長老,而是如來峰的人。

第二天,當如來峰的僧人趕到天柱峰,將範無閑的事告知同光院主後,同光院主不禁呆住了。

他怎麽也不想到範無閑會這麽做,他沉默了一會,起身便欲去把範無閑勸說回來,但他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輕歎一聲,再也沒有向前踏出一步。

玄可心裏萬分惱火,見同光院主停下腳步,知道他不會去如來峰,便對趕來的那個僧人道:“師兄,本院院主不便前去,就讓我去吧。”

那僧人點點頭,道:“這樣也好。”

於是,玄可與這僧人離開了天柱峰,往如來峰趕去。

到了如來峰八十裏外,那僧人自去,玄可走到範無閑身邊,喝道:“範師弟,你跟我起來。”

範無閑像是沒有聽到玄可的話,連頭都不抬一下。

玄可大怒,但他又不敢向範無閑出手,隻得強忍怒火,好言相勸。無奈的是,範無閑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玄可勸了半天,見範無閑始終不抬頭看一眼,怒火再也忍不下去,破口訓斥。範無閑早已打定了注意,又豈能被他說離開就離開?便是同光院主來了,他也不會起來的。

玄可說得口都幹了,眼見範無閑充耳不聞,簡直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恨不得一掌將範無閑打翻,叫他知道不聽自己的話的後果。

第二天,玄可無法說動範無閑,隻得走了。玄可走不多時,便下起了大雨,範無閑跪在原地,任由雨水打在身上,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天過去,四天過去,五天過去,範無閑仍是跪在地上,任憑風吹雨打,始終不能打消他起身的念頭。

這些天來,韓風已經多次向馬一寶追問範無閑的去向。馬一寶一來因為得了範無閑的叮囑,二來上麵有命令,他不能將範無閑的事說給韓風聽,隻得多次騙韓風,說範無閑有事外出,過兩天就會回來。

韓風起先還有些相信,但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範無閑始終未回,他對馬一寶的話開始懷疑起來。

到第八天,韓風已經忍無可忍,跑出禪房,說要去找範無閑。

馬一寶大驚失色,急忙阻攔,韓風脾氣一來,哪裏管得了許多,一拳將馬一寶打得鼻子流血,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