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留宿蒲城縣的第三晚,我接到了大龍和茶壺的電話。

大龍說,他們找到線索了!

師父在了解到董維元高中畢業後,去了臨縣打工,鄭金麗也跟了過去,母子二人在臨縣生活了七八年,直到三年前才再次回到蒲城縣。

“既然在臨縣工作穩定,為什麽要回老家呢?”師父這麽問。

“或許,就是單純地想要回來呢。”我說。

“有時間在這裏猜測,還不如直接去那裏找一找答案。”師父這麽說。

接著,師父就讓大龍和茶壺去了臨縣。

在我們走訪排查的同時,來到臨縣的大龍和茶壺了解到了一個重要信息:董維元曾經有過一次婚姻,他的第一任妻子叫做徐文婧。

而這個徐文婧竟然也離奇失蹤了。

“當時報案的就是董維元。”視頻的那邊,大龍和茶壺一邊吃著螺螄粉,一邊向我們介紹案情,“據說,徐文婧是在下夜班的路上離奇失蹤的。”

“好了,你們介紹一下具體情況吧。”視頻的這邊,師父打開了出差必備的便攜泡腳盆,一邊說話,一邊向裏麵倒著養生泡腳粉。

“高中畢業後,董維元就和一個同學來到相鄰的伊寧縣打工了,打工的地方是一個家具廠。起初,他和工友住在一起。據那個工友說,沒多久,鄭金麗就過來,也住到了一起。後來,那個工友就搬走了。”大龍邊吃邊說,“在家具廠工作了兩年多,董維元又去了一家種子加工廠,在那裏工作了四五年吧,也是在那裏,他認識了第一任妻子徐文婧。”

“這就是董維元和徐文婧的結婚照。”茶壺從手機裏調出了二人的照片。

“這女的挺有氣質的。”我發表意見。

“我和大龍也這麽說呢。據我們走訪了解,鄭金麗對徐文婧似乎並不滿意。”茶壺繼續道,“我們找到了徐文婧的父母,他們說兩個年輕人互相喜歡,不管鄭金麗是否滿意,他們還是結婚了。”

“他們的婚後生活怎麽樣?”我問,“應該也不太開心吧。”

“沒錯,據徐文婧的父母說,婚後的徐文婧經常和鄭金麗吵架,吵架原因就是鄭金麗過分挑剔,無時無刻不在想方設法地幹涉他們的二人世界。”大龍點了點頭。

“這和於芳菲的情況非常相似,甚至如出一轍。”我簡單說明了於芳菲失聯案件的調查情況,“這說明,早在董維元第一任婚姻的時候,鄭金麗就表現出了恐怖的戀子傾向。”

“說一說徐文婧的失蹤吧。”師父突然轉換了方向。

“說到徐文婧失蹤案,我必須先說一件事情。”茶壺補充道,“在失蹤之前,她已經和董維元搬出來租房單住半年了,而且,徐文婧剛剛查出再次懷孕。”

“再次懷孕?”師父問。

“沒錯,在此之前,徐文婧曾經懷孕,但在懷孕五個月的時候,有一次外出,徐文婧意外摔倒,導致流產。徐的父母表示,女兒流產就是鄭金麗造成的,如果不是她們吵架,女兒也不會著急出門,繼而摔倒流產。”茶壺繼續道,“徐文婧和鄭金麗本來就有矛盾,這次流產讓她們的關係更加緊張了。之後,在徐文婧的強烈要求下,她和董維元搬了出來,過了半年舒坦日子,在這半年裏,徐文婧再次懷孕,就在她查出懷孕後不久,在一次下夜班之後,她再也沒有出現,就這麽失蹤了。”

“當時,辦案民警的調查結果呢?”師父繼續。

“我們見到了當時的辦案民警,也查閱了當時的案卷。伊寧縣警方調閱了相關監控錄像,確定徐文婧在淩晨五點左右,步行離開醫院,之後去向不明。”茶壺解釋道,“當然了,辦案民警也調查了董維元和鄭金麗,確定夫妻二人關係和睦,董維元沒有作案嫌疑,至於鄭金麗,雖然婆媳關係不好,但是在徐文婧失蹤期間,鄭金麗回了蒲城縣的老家,當時的出租車司機為她提供了證明,也就是說,在徐文婧離開醫院的時候,鄭金麗正在回蒲城縣的路上。”

“好,你繼續說。”師父說。

“徐文婧失蹤後,董維元就報了案,徐的父母也報了案,辦案民警在做了相關調查之後,排除了董維元和鄭金麗的嫌疑。”茶壺說,“徐文婧失蹤後,董維元和徐的父母也曾多次去公安局詢問進展,案件始終沒有任何進展。之後,董維元就辭職在家,還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他就和鄭金麗回到了蒲城縣。”

“這才是他們離開易伊寧縣的原因。”我說。

“還有什麽可以調取的證據嗎?”師父問。

“沒有了。”大龍將餐盒收拾完畢,丟進垃圾桶,“我和茶壺將當時卷宗內的詢問筆錄以及調閱的相關監控都看了一遍,確實沒有什麽線索了。徐文婧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醫院門前的涇陽大街和南充路交叉口處,之後她走入南充路。由於南充路的監控正在部分維護,徐文婧就這麽走失了。”

“當時,辦案民警也對周邊居民和門店商戶進行了走訪排查,沒有任何線索。”茶壺補充道。

“像是這種失蹤案件,現在肯定沒有新線索可以調閱了。”師父略顯無奈,“好了,既然這個案子無解了,咱們就先分析這一係列的案件吧。”

就在我們準備進行案件分析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電話是涇陽縣公安局打來的。

在確定當年是董新良和鄭金麗帶走周姨的孫子後,我就通過當地派出所調取了鄭金麗的原始戶籍信息。

她的老家是遠在千裏之外的涇陽縣。

我立刻聯係了當地公安局,希望涇陽警方能夠幫忙協助調查有關鄭金麗的基本信息。

“大陳,說說吧,涇陽警方查到什麽了?”大龍問。

“經涇陽警方調查得知,鄭金麗是一名孤兒,她的養母姓胡,生前是一名老師,有過婚姻,但是非常不幸,多次懷孕流產,一直沒有孩子。離婚後,養母就收養了鄭金麗,也有說是從別人手裏買的,由於年代太久,已經無從考證。”我介紹道,“據當時的老鄰居稱,養母經常毆打鄭金麗,有一年冬天,為了懲罰鄭金麗,甚至直接朝她身上澆冰水,後來還是那個老鄰居將鄭金麗送到醫院搶救。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是傷到了身體。隨著鄭金麗日漸成年,她和養母的關係變得更加緊張,鄰居們經常能夠聽到二人對罵,有兩次甚至都動手了,過了兩年,養母就莫名其妙患上了精神病,沒多久就走失了。有人說,養母的患病和走失和鄭金麗有關。養母失蹤後,鄭金麗就賣掉了房子,離開了涇陽。”

“莫名其妙患病,莫名其妙走失。”師父感慨道。

“您也別藏著掖著了,說說您的看法吧。”大龍笑著說。

這時候,師父擦幹了雙腳,從旅行包裏取出一個便攜白色背景板。

接著,他簡單寫下了廢井女屍案件、徐文婧失蹤案、於芳菲失蹤案以及剛剛獲知的養母走失案件所涉及的人員。

“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我簡單說一下想法,你們可以隨時補充。”師父最先勾出了鄭金麗的名字,“就在大陳接到涇陽警方的電話之前,我對於自己的這種推測仍舊存疑,但是聽到涇陽警方的這條信息,或者說是傳言後,我突然打消了這種疑慮。我有這麽一種思考方向,時間跨度超過四十年的四個案件或事件中,基本都和鄭金麗有關。在這四個案件或事件中,有三個案件涉及了走失或失蹤,一個案件涉及了走失,且每個案件都和孩子有關,鄭金麗也都存在或強或弱的作案動機。”

“其一,鄭金麗從小遭受虐待,被養母冷水傷害,長大後養母關係緊張,甚至劍拔弩張,她是有動機殺害養母的;其二,雖然現階段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鄭金麗和董新良就是殺害周姨的凶手,但是針對之前掌握的證據以及分析來看,他們仍舊是重大嫌疑人;其三,結婚之後,鄭金麗需要一個孩子來完整自己的家庭,對於孩子的渴望和依戀,讓她在撫養董維元的過程中發生了強烈的戀子傾向,形成戀子癖,這種癖好直接導致在董維元成年,渴求進入婚姻後的矛盾和痛苦,她一麵希望孩子幸福,一麵又無法接受孩子真的長大,她需要和另一個女人分享自己的兒子,從這個角度出發,她是厭惡甚至憎恨兒媳的,為了重新獨占兒子,她也具備殺人動機。”師父分析道。

“師父,你的推測看似有道理,但是存在兩個漏洞。由於養母走失的年代實在太過久遠,我們已經無法核實,暫且不談。首先,在徐文婧失蹤案中,鄭金麗是有不在場證據的,在徐文婧下夜班的時間段內,鄭金麗已經乘坐出租車回到蒲城縣老家了,也就是說鄭金麗不具備作案的可能;其次,在於芳菲走失案中,董維元也能證實母親一直在家,況且當時她摔傷了腿,也是不具備作案可能的。”茶壺反駁道,“假如徐文婧和於芳菲都是被鄭金麗殺害,偽裝成走失或失蹤,鄭金麗本身也不太具備作案條件吧,其一,年齡和體力的差距,徐文婧和於芳菲失蹤的時候都是二十多歲,雖然徐文婧當時懷孕,但也算有體力的年輕人,相較之下,鄭金麗年齡超過五十,身高不足一米六且身材弱小,從這兩個方麵比較,鄭金麗處於下風,當然了,不排除鄭金麗利用特殊方法做到;其二,人員和現場的處理,就算鄭金麗克服了年齡和體力因素,使用特殊方法控製並殺害了徐、李二人,她是如何做到在不被董維元察覺甚至發現的狀態下,處理屍體和現場的呢,且在於芳菲失蹤之前,鄭金麗摔傷了腿,在無法正常行走的情況,她根本無法完成這一切!”

“你說得沒錯。”良久,師父才開了口,“在我的這個推測中,確實存在兩個無法解釋的地方,就算她能利用特殊方法殺害徐文婧,但是摔傷腿的她是無法獨立完成殺害於芳菲並偽裝成自殺整個過程的。”

“龍哥,說說你的想法唄。”見分析進入僵局,我將方向對準了大龍。

“我可沒有你們這麽多的腦子,我的腦子就隻有這麽一點點,我要省著用的。”大龍嚷嚷道,“三位神探,咱們是不是要休息了,早上一睜眼就在外麵跑線索,現在都晚上十點了,可以先適當休息一下了,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案子也不是一天偵破的。”

聽了大龍的催促,我關掉了視頻。

躺在賓館的**,我側眼看了看也準備休息的師父:“師父,能調查的都調查了,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大龍不是說了嗎,早上一睜眼就在外麵跑線索,現在都晚上十點了,要睡覺了。”師父放鬆了一下肩頸,“我也要好好注意了,最近頸椎病又犯了,人民需要好警察,更需要身體健康的好警察。”

沒過三分鍾,師父就睡著了。

看著睡著的師父,我的身體也陷進了柔軟的被子裏。

沒想到這起廢井女屍案竟然牽扯出了這麽案件,鄭金麗養母走失案,徐文婧失蹤案和於芳菲失蹤案。

在這些案件或事件中,鄭金麗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冷酷養女,夫妻殺手,殺媳惡婆?

還是,這一切和她根本毫無關係,這僅僅是我們的主觀臆斷?

真相,到底是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