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初入燕王府

皇太子趙桓緊盯案件,開封府暫時無人敢動。

這樣一來,皇城司的處境就危險了。

從趙佶對前任皇城使陸北冥的果決處置來看,楚丞舟就算辦事再得力,哪裏比得過太子。

王鈺與趙楷素未謀麵,對他的了解也不多。

在他的眼中,殫精竭慮的楚丞舟,在危急時刻,竟是這樣孤立無援。

何況,陸北冥對皇城司了如指掌,就連楚丞舟的官廨,也曾經是他住過的地方。

王鈺一想到這裏,便如芒在背。

這簡直比他自己瀕臨死亡時,還讓他感到恐懼。

他雙手暗暗攥成了拳,極力壓抑著情緒。

顫聲道:“楚司使,要不,這幾日讓林青玄守著你吧!

他的武藝比我強些。”

楚丞舟看著他,突然輕鬆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如此親昵待他,這是第一次。

王鈺由衷地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次。

“多慮了!陸北冥的餘孽在興國坊爆炸後的一個月,全都被處置,該處決的處決,該流放的流放。

即便是有漏網之魚,也成不了什麽氣候。”

楚丞舟隨手挽了個劍花,長劍並在身後。

笑道:“盯著燕王府,好比盯著一條冬眠的蛇。如果它在裝睡,你麵臨的危險可不亞於我。”

王鈺可笑不出來,他能控製住不哭就不錯了。

可笑自己芸芸眾生一蚍蜉,竟然想撼動大樹。

“司域啊!其實有時候呢,放棄真的很容易。

就像天上的雄鷹,它隻要不惦記地上的野兔,斂起羽翼就可以。

可是它做不到!隻因為他是雄鷹!

如果說這世間,有人把複仇當作使命,那除惡就是我們的本能。

在底線之上,皇城司一切皆可為。

但要是沒了底線,我們又算什麽呢?

當朝治下新貴如雨後春筍般遍地,窮苦百姓也活得更加艱難……

可換一個人坐上龍椅,誰能保證一定會變得更好?”

這番肺腑之言,讓王鈺大為觸動。

他言辭反駁道:“身為帝王,當為百姓謀福祉。

自己居住在奢華宮殿裏,還惦記著百姓家裏的那點東西,推翻他也是活該!”

“王司域!”楚丞舟長劍出鞘,橫在他的頸間,“你三番五次忤逆犯上,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王鈺並指推開劍身,眸如深海,斜睨他道:“一個人身上病了,或許還可以醫治。

可若是大腦長滿毒瘤,早舍不得死,晚舍不得死,中午必死!

楚司使,你什麽都懂,為什麽甘願把自己禁錮其中?!

好好的談話,總會演變成這樣。

話不投機半句多,楚丞舟鬆開他,扭過頭去。

冷聲道:“金使已經遞了意向書,留下一半的賞賜,算是對寶相寺的賠償。

我會把今天推斷的結果告訴常景潤,至於他如何結案,皇城司不會幹預。

至於你,司域,聽我一句勸。

在你有能力翻手覆雨之前,別引火上身,也別連累侍郎府!”

說完,他收劍入鞘,大步流星往開封府走去。

王鈺沿著馬行街前行,一臉失落。

身邊的一切如夢似幻,那麽近又那麽遙遠。

腳下似乎被什麽一絆,他單膝跪了下去,手掌磕在尖石上,血不一會兒就爬滿了整個手掌。

這時,一雙帶著粉色穗球的繡鞋進入了眼簾。

玉色絲帕**在他的鼻尖,聽不出感情的聲音從頭頂飄來:“王司域,你也有今天!”

嗬!

差點忘了,舔了那麽多天,突然消失,趙飛雙一定很難熬吧。

見他半晌沒動,趙飛雙蹲下身,一把拉過他的手,輕輕柔柔的把絲帕係在他的傷處。

王鈺嘴角勾笑,幽幽一歎,看來自己釣的魚兒上鉤了。

卻聽趙飛雙道:“別以為我好心幫你,你得付報酬。

那天你說的新攤子我很感興趣,點些新菜品,送來燕王府。”

不待他回話,趙飛雙兀自起身,翩然離去。

躍動的長發,一如王此刻的心情。

回到永秦門的住處時,錢懷義正在院中教懷英擒拿招式。

看到他進門,懷英向哥哥遞了個眼色。

她單腳踩著錢懷義的肩膀,縱躍前撲,把手中的樹枝向王鈺直直刺了過去。

王鈺心事重重,躲閃不及,被樹枝擊中胸口。

懷英初學,還掌握不了自身平衡,隨後一頭就把王鈺撞翻在地。

錢懷義手忙腳亂把兩人拉起來,嗔怪地看了一眼懷英。

懷英見王鈺臉色鐵青,吐了吐舌頭,轉身跑進了屋。

王鈺撿起滑脫的絲帕,偷偷塞進了衣袖中。

卻被錢懷義看了個清楚,狡黠一笑道:“大哥,不會是大嫂的吧?”

“鬼知道。”

王鈺與他一起進了屋,攤在椅子上,簡單處理著傷口。

見狀,錢懷義拿起酒壇,徑直倒了上去,“大哥,小六昨夜去過燕王府,但是隻在門口說了幾句話,並沒有進府裏。”

真刺激,王鈺齜牙咧嘴。

想到趙飛雙提出的要求,他看了眼懷英的房間,“義弟,多陪陪懷英吧,燕王府我有法子進去。”

“你?”錢懷義灌了一口酒,吃驚道:“如果真像你猜測的那樣,你進去,不是自投羅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鈺淡淡道。

見他興致不高,錢懷義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去了院中。

不一會兒,端上來三個菜,“難得你回來,咱兄弟好好喝一杯。”

王鈺的情緒低落,不是因為別的,全都是因為楚丞舟。

寧願守著一棵爛地瓜,也不肯插新秧。

兩人仿佛分分鍾就會分道揚鑣,這讓王鈺心底有些淡淡的憂傷。

酒入愁腸,千杯不醉。

王鈺估摸著州橋夜市該熱鬧起來了,便出了門。

所謂的新攤子,不過是那夜與趙飛雙同時就餐的那個。

攤主似乎對他還有印象,看他每個肉品都要一份。

便道:“看來是犒勞皇城司兄弟們吧,我多贈你兩個,這個醃羊肉口碑最好了。”

王鈺素來不愛占便宜,一並付了銀錢,帶著菜品往燕王府走去。

冷風吹來,額角碎發飄揚,他酒意漸醒。

燕王府的小廝似在專門等他,見他拎著重物,連忙接了過去。

恭敬有禮,“宗姬特意關照過,請王小郎移步正堂敘話吧!”

一麵巨大的五蝠影壁背後,王府院中別有洞天。

正殿偏殿雕梁畫棟,景觀隨處可見,無不透著主人身份的尊貴。

遊廊中,有婢女們穿梭其間,她們有說有笑,不像他印象中那般壓抑。

“王小郎有所不知,王爺新添宗姬,今日設宴是為了招待我們這些下人。

聽飛雙宗姬說,州橋夜市有新品,也乘興讓我們嚐個鮮。

勞煩你了!”

小廝邊引著他往前走,邊小聲做著解釋。

整個王府內其樂融融,叫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把燕王趙俁和一係列命案聯係在一起。

來到正堂,隻見男男女女圍坐在兩個大圓桌旁吃喝談笑。

趙飛雙正夾起一塊肉塞進嘴裏,盡是滿足感。

她麵色白皙如玉,唇瓣嫣紅,帶著水光,望過來時帶著一絲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