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廢婿

元武國國都,青龍城,南宮家府邸內。

一少年身穿一套洗的發白的仆役衣服,身材瘦弱的他吃力地搬著一堆木柴。細看下去,能看到他露出來的皮膚上都是各種剮蹭的傷痕。

他剛將木柴放到廚房的地上,便結結實實地挨了雜役管家的一腳。

“磨磨唧唧,想吃飯,趕緊再去給我打桶水!”

趙寅深吸一口氣,努力地壓下心中的火,但他那雙眼卻如鷹一般銳利。

牛順看到這眼神,登時不爽了,猛地一巴掌甩上來,結結實實地甩在趙寅的臉上,怒罵道:“還敢瞪你牛大爺我?你以為你還是那趙家小少爺嗎?現在的你,就是廢物一個!”

旁裏還有著幾個負責做飯的夥夫,投來的目光裏滿是同情和嘲諷。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傳來,趙寅一聲不吭,拳頭緊攥。

他想還手,但是想到此時此刻方還躺在床榻上的母親,她那蒼白的麵容……

趙寅緊握的拳頭又鬆開了,默默地轉過頭,就要往廚房門口走。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剛好走到了門口,迎麵撲來一陣柔和的清風,趙寅沒抬頭,隻聽到前方傳來清冷動聽的聲音。

“牛順,作為雜役總管,坐著就是你的工作嗎?”

原本吊兒郎當,坐在椅子上扇著蒲扇的牛順瞬間嚇得一哆嗦,那張肥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容,忙不迭地衝到來人麵前,賠笑道。

“喲,這……這不是如音小姐嗎?什麽風把您給吹到這偏僻的後院來了?”

牛順驚恐交加,忙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我這就是快到飯點了,沒忍住偷了個懶,實在對不起!”

那狗腿子姿態,和方才的狂妄樣子判若兩人。

這後院住的大都是南宮家的下人,牛順作為雜役管家,掌管著近百人的仆人,久而久之在後院稱王稱霸,頗為跋扈。

偌大的前院住的都是南宮家的少爺小姐、夫人等尊貴之人,平日裏壓根不會來後院半步。

在這後院中,還住著兩個不是下人的人,趙寅和他的母親。

趙寅微抬起眸,看到南宮如音的瞬間不由得心神一顫。

南宮如音為南宮家的第一天才,容貌、身材、體質均為絕佳,一雙秋水剪瞳份外動人,氣質清冷就如天上的謫仙。

她還擁有萬中無一的寒月靈體,年僅十八已經突破了靈輪境,實力非凡。

趙寅不由嘴角帶上了一絲苦笑。

他上一次見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妻子,還是在一年前,他們新婚伊始、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不過短暫一年,兩人之間的距離卻猶如鴻溝。

趙寅看著南宮如音時,後者也在打量他,當看到他清雋麵龐上那道鮮紅的掌印時,不禁秀眉微蹙。

“牛順,我什麽時候告訴過你,他也算雜役?”

聽到這話,牛順嚇得一哆嗦,心神大駭,周圍人也愣住了。

趙寅自從被南宮家主下令驅逐到後院以來,一直無人問津,眾人也從一開始的恭敬慢慢到了不以為然,畢竟一個廢物,人盡可欺。

誰都想不到,南宮如音竟然會為他說話。

牛順瞬間跪伏在地,瘋狂地磕頭道:“對不起、對不起如音小姐,我……我就是看他太疲懶了,白吃白喝,我……就讓他做了一些簡單的雜役而已。”

趙寅眼中寒光微閃,簡單的雜役?

如果說每天劈柴百斤、挑水百擔、動輒打罵都是簡單的雜役,那當真可笑至極。

雖心中有氣,趙寅卻有著自己的驕傲,有朝一日,他要親手將這份屈辱償還,而不是借著南宮如音的光。

“再有下次,逐出南宮家。”

南宮如音淡淡地說罷,看了一眼趙寅,隨後轉身往外走去。

“你跟我過來。”

聲音清冷疏離,似隔了千萬裏遠。

趙寅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卻又無可奈何,畢竟現在的他,當真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兩人一路無言,走到無人的後山上,南宮如音佇立在崖邊,悠悠地道。

“一年前,你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一年後,我真沒想到你會墮落成這般。”

聽到這話,趙寅心潮起伏,雙目微紅。

他,又何曾想這樣?

曾幾何時,趙寅這個名字象征著的是趙家的小少爺、是青龍城的第一天才,但如今,象征的是第一廢物,是全城人的笑話!

當日新婚大典之後,趙寅隨父母回家,卻招致滅頂之災,趙家上下被宇文家族舉兵虐殺,僅僅剩下趙寅和重傷的母親生還。

宇文徹,提到這個名字,趙寅就恨得咬牙切齒!

一年前,就是他曾廢了自己的靈脈,並冷漠地說,要讓他從此生不如死,廢物一生。

靈脈是一個人的修煉根基,被廢了靈脈的趙寅瞬間跌下凡塵,終生無法再修煉,隻能帶著母親狼狽地逃到南宮家尋求庇護。

初始南宮家還禮節相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輿論四起。

最終在三月前,趙寅和母親被逐出廂房,趕到後院居住。從昔日天才淪為廢物上門女婿,他如何能甘心?

“我以後,一定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趙寅牙齦都快咬出血了,十指指甲也扣進了肉裏,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

但南宮如音聞言,卻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回過頭,看著麵前狼狽的少年,眸光轉冷。

“丟了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吧,我來是想和你確認一件事,把字簽了,我會換給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平平安安地當個普通人吧。”

南宮如音聲音淡漠,不帶絲毫感情。

雖昔日她也對麵前的少年崇敬愛慕,但那都是過去了!

說罷,她拿出一張紙,放在趙寅麵前,隨後又拿出了一瓶丹藥,道:“這裏麵裝著一顆匯元丹,對你母親,應該有點用吧。”

趙寅卻一聲不發,死死地盯著麵前的紙張。

上麵二字醒目:“休書。”

被迫休妻,何等嘲諷。

“連你也覺得,我是個廢物?”趙寅自嘲地笑了,笑的無比悲涼。

南宮如音眉頭微蹙,依舊平和地道:“當個平凡人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我原本想等雙十年紀時再談此事。但就在半月前,我被清音門門主看中,收為關門弟子,她給我的唯一一個要求——終結這場荒唐的婚事。”

“休書我給你了,丹藥也留下了,你簽完字交給管家,他會安排你離開。”

說罷,南宮如音身如輕鴻,幾步挪移便離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