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獻頭
第八十一章獻頭
明來愕然道:“你怎麽會這麽問?”
道蓮恨恨的道:“在雲林禪寺思過崖上,有人用‘大光明神掌’殺了一愚太師祖,各位師伯師叔,還有‘空’字輩神僧,都認為是小僧下的手!”
“怎會這樣?”明來訝道:“一愚前輩,比師父的輩分還要高,他老人家……居然也遭了毒手……”
“是啊。”道蓮歎息道:“一愚前輩他待小僧很好,比親傳徒弟還要好,他死了……小僧心裏很愧疚……”
明來沉吟道:“我大概知道是誰下的手了……”
道蓮本不報什麽希望,聞言驚喜道:“真的麽,是誰,告訴我,我道蓮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叫他血債血償!”
明來道:“曾有一個人……向師父學了三式掌法,這個人,你是見過的。”
金沙鎮,黃衫軍分舵。
金毛虎段安來回踱著步,顯得焦急萬分,口中叫道:“糟糕,糟糕,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難道咱們黃衫軍注定邁不過這個坎兒?”
雲胤真人安坐在椅子中,撫須說道:“段老英雄莫慌,貧道覺得,天無絕人之路,咱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能有什麽辦法?”段安急道:“如今咱們已被蒙元軍重重包圍,蒙元皇帝天可汗親臨於此,士氣大振,那個老賊不著急進攻,是想將咱們活活困死於此啊。”
道順聞言道:“事已至此,不如咱們突圍出去,勝敗就此一舉了。”
令狐霜沉吟道:“恐怕不成,現下咱們的軍士士氣不振,一個個餓著肚子,別說突圍,就是守城也難得很。”
令狐雪扯著自己的衣角,低頭不語,她在想,還好道蓮沒跟過來,要不讓,連他也要葬於此地了。但矛盾的是,此時的她又很希望道蓮在身邊,或者說,能死在一起也是一種幸福呢?
令狐雪想到此處,不由吐了吐舌頭,自己怎麽生出如此荒誕的念頭來。
一旁的淩鋒看著令狐雪,目光中露出癡戀與陰鬱之色。
段安怒道:“罷了,橫豎都是一死,不如咱們殺出去!”
淩鋒聞言一醒,說道:“師父,不成啊,那樣豈不是白白送死?”
段安喝罵道:“不成器的東西,貪生怕死豈是男兒所為?你若是還認我這個師父,就隨我一起殺出去,能殺幾個蒙元狗,就殺幾個!”
一旁何魁與幾個江湖好漢也紛紛叫好,意欲同往。
堂中高坐一人,身披戰甲,一身銅甲血跡斑斑,與這身戰甲十分不符的,是他那張臉。
這張臉完全不像一個將軍應該有的臉,反而有些像一個年老的教書先生。
“不妥。”此人開了口,而這個人,便是在座之人中的真正領袖,也是黃衫軍的首領韓世昌道:“大家都是我韓某的兄弟,我韓某無能,累至諸位落得這步田地,不如韓某引我部兄弟,殺出一條血路,掩護諸位逃走。”
“韓老大!”段安急道:“事到如今,你怎能如此意氣用事,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如果你犧牲了,黃衫軍群龍無首,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是啊,首領,你決不能有事。”道順也說道。
韓世昌站起身來,走到眾人之中,拍了拍道順的肩膀,說道:“我意已決。克元,這些年輕人中,我最看好你,如果我有什麽事,黃衫軍的未來,還有推翻蒙元狗皇帝的大業,就一並托付給你了!”
韓世昌此言一出,眾人都有些驚訝,這話一說,無異於指點了他的接班人,也表明了他的決心。
淩鋒聽見韓世昌這麽說,一雙鼠目之中露出陰鬱之色來。
韓世昌正欲不顧眾人反對,前去整理軍備之時,忽聞一陣踏歌之聲傳了進來。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這踏歌之聲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偏又暗合節拍,一字一句,如同擊在眾人心上。
堂中之人,一個個都被激起了壯誌豪情,就連令狐雪一個女子,也覺喉頭哽住,眼裏有淚水滾動。
“何方高人駕到,還請現身一見。”韓世昌高聲道。
“哈哈哈,韓大人多禮了。”一個人走進了堂中。
走進來的,是個白衣文士。這白衣文士看年齡已然不小,但仍神采飛揚,不見落魄之感。他一身月白衫子,一塵不染,頭上係了一個白色布帶,雖然簡陋,但卻更添飄逸脫俗之感。
再看他的五官,雖然老邁,但仍遮不住他劍眉星目,一臉英氣,若向上三十年,他絕對是一個冠絕江南的美男子,恐怕任何女人也會拜倒在他的英俊麵容之下。
此時他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握著一把折扇,他扇動之間,依稀可見折扇一麵,洋洋灑灑寫著許多蠅頭小字,另一麵,則畫著一條騰雲駕霧的龍。
這人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的氣派儒雅,眾人不禁心折。
那人微微抬起頭,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
眾人隻覺心頭一突,似乎覺得自己心中想法,已全然被他看穿,在他麵前,休想耍什麽花招。
韓世昌抱拳道:“這位先生駕臨此間,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道:“指教不敢,不過某人卻有一計,可助眾人脫困。”
這句話若是旁人說出,眾人一定不相信,但此人說出來,卻令人不由得感到信服。
韓世昌聞言大喜,說道:“先生尊姓大名,快請上座。”
那人也不推辭,坐在一張椅上,鄙視著韓世昌道:“能否成功,邊要看韓大人的決心了。”
韓世昌被那人盯得一愕,說道:“先生請說,隻要能夠破了今日危局,先生就算要我韓某這顆頭,韓某也絕無怨言。”
不料那人“啪”的一聲合了折扇,笑道:“不錯,某人正是要韓大人這顆頭!”
“什麽?”眾人一聽,齊齊大驚。
段安更是“咣”的一聲抽出大刀,怒道:“老秀才,你是來消遣我們的,還是蒙元的走狗?”
那人似乎不屑看段安一眼,說道:“華夏千年之運數在此一舉,某人哪有閑情逸致消遣你們?”
韓世昌背過雙手,踱了幾步,問道:“可否告知韓某,先生到底何方神聖?”
那人看著韓世昌,便知道韓世昌已然起意,心中也生起敬意來,便起身抱拳說道:“某人複姓公羊,字正羽。”
“哇,什麽,居然是儒聖,儒聖公羊正羽!”
堂中之人紛紛炸開了鍋。
“真的是他嗎?‘三神五聖’之一的儒聖公羊正羽,如果真是他,說不定我們有救了。”
“哼,讓蒙元狗看看我們華夏並非無人,希望公羊前輩能讓他們好看。”
“可是……公羊前輩要首領的頭……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也許是開玩笑吧,亦或是考驗首領的決心來著。”
“絕對不假,我聽說儒聖嫉惡如仇,生平最重公道二字,怎能無緣無故要首領的命。”
“噓……都別吵了,咱們聽聽公羊前輩和首領怎麽說。”
韓世昌聽到“公羊正羽”這四個字時,忽然鬆了一口氣,嘴角露出微笑來。他踱步走離眾人一段距離,突然說道:“韓某明白了,一切……就拜托公羊先生了。”
“不好!”令狐霜與雲胤真人看出不妙,齊齊大喝,雲胤真人從椅子中一彈而起,撲向韓世昌,但為時已晚。
韓世昌突然拔出佩刀,徑直抹向自己脖子。
血濺三尺!
韓世昌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舉刀自刎,這一下,誰也沒反應過來,恐怕事先能夠想到的便隻有公羊正羽一個人,而能夠阻止韓世昌的,恐怕也隻有他。
段安搶上前去,抱起韓世昌的屍身,大哭道:“韓大哥,蒙元狗未滅,你怎能就這麽走了?”
段安站起身,撲向公羊正羽,大叫道:“什麽狗屁儒聖,哪有叫人送死的道理,我老段與你拚了!”
雲胤真人見狀急忙搶上,死死抱住段安道:“段老英雄,息怒啊,且聽公羊先生怎麽說。”
道順雖然心中難受,但也強打精神道:“不錯,當務之急,是如何解除現在危難之局,希望首領沒有白死。”
公羊正羽抬起了頭,眾人看到他雙眼之中,竟有淚光閃動。
“韓大人……”公羊正羽摸著自己的脖子,喃喃道:“某人在此向你立誓,三日之內……不破蒙元,不留此頭!”
金沙鎮的城牆並不高,隻是土石砌成,蒙元大軍若是強攻,必然能夠攻下。
但此時蒙元天可汗自認為勝券在握,不願過多傷亡,加上要徹底消磨黃衫軍的士氣,令他們再無反抗之心,所以才按兵不動,隻斷其水糧供給,此時的黃沙鎮,已儼然是一座四城。
蒙元丞相亞克托侍立在天可汗身後,拱手不語。
天可汗此時安坐大帳內的龍椅之中,吃著侍女送進自己口中的葡萄,嗬嗬笑道:“亞克托,看到了嗎,華夏之人,蠢如豬狗,就像這一顆顆葡萄一般,還不是乖乖送到我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