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遠道而來的死者

餘漣看著我,良久,又說道:“冷靜點,我知道你經曆的,我同樣也想揪出這個‘剝皮’,但在確認之前,一定要冷靜,不能讓衝動打亂思考。”“我知道了。”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張照片……勾起了那時候的回憶。”

“嗯。”餘漣點頭表示理解。我突然有點羨慕餘漣,他可是真真正正的險些遭遇“劇場”的毒手,但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因此而受到什麽影響。

“這件事先不要聲張,先以調查張波的下落為主。”餘漣向旁邊的警員說道。警員們表示明白,隨後我們一起出了張波的家,警員們先回警局,我和餘漣則去吃早飯。飯桌上,餘漣向我問道:“你覺得張波會是‘剝皮’麽?”

我搖搖頭,說道:“剛才隻是一時衝動,現在仔細想想,我還是覺得他是‘剝皮’的可能性很低。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自己躲起來,並且留下這樣一張紙條,但我更加願意相信他是在為‘剝皮’打掩護,他一定是被‘剝皮’抓住了致命的把柄,否則不可能甘願受這種威脅。”

“‘剝皮’的案子絕對沒那麽簡單,會牽扯到很多。”餘漣點點頭說道:“要不一會吃完你先回家去吧,好好休息休息。”我點了點頭,原本是想和餘漣一起處理各種事情的,但礙於我並非警隊人員,能夠出入現場和警局已經是他們能給我的最大寬容了,這次的案子牽扯又很深,和餘漣在一起反而不方便。

吃完飯,餘漣先把我送回了家。我不得不承認,全身被畫滿解剖線的那一次確實對我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傷害,以至於剛才在看到冰箱上的便利貼的時候,我的情緒有些不受控製。但就如餘漣所說,衝動會影響思考,張波是“剝皮”的可能性依舊很低,但是“剝皮”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他到底是怎樣牢牢控製住張波這個存在的呢?

我不得而知,因為這兩天的睡眠都很差,時差都還沒有完全倒過來,我回到家裏第一件事就是倒頭就睡——其實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是特別清楚“剝皮”的案子到底會引起怎樣的亂子,但當我在清醒與睡眠中徘徊時,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對啊,能夠請得起如何依雲和季文麗這樣的女人,除非狠心把好幾個月甚至大半年存下來的錢花掉,一般都是權貴——總的來說,要麽有錢要麽有權,如果關於“剝皮”的案子被曝光出來,首當其衝的就是那些政界的人,然後就是商界甚至演藝圈的人,這些人往往吃不起這樣的輿論壓力,隻要一被曝光,政界的人一定會受到紀律處分,商界的人……公司整體收益一定會下滑,演藝圈的人更是如此,隻要稍微一推波助瀾,一個明星就能就此爛掉。

“這就是‘剝皮’的目的?”我不由得想到。從“搏擊”開始,到“劇場”,再到現在的“剝皮”,他們都是想點出一些什麽。“搏擊”和“劇場”兩人其實已經做得非常完美了,成功調動起了輿論,到現在為止,校園霸淩和那些在“劇場”眼裏看來的“該死之人”都被集中在了人們的視野範圍內。

之前某市就又發生了一起強奸案,無數網友聯名發起化學閹割的申請。迫於輿論的壓力,原本十年左右的量刑硬生生被無數市民的聯名上訴改成了三十年有期徒刑。但即便是這樣都還沒能平得了民憤,還是不斷有人提出“化學閹割”的言論。但沒辦法,我國堅持人道主義,這種事做不了,完全不在量刑標準內。

還有校園霸淩,因為“搏擊”的緣故,校園霸淩這種事已經被完全刻在了人們的內心,隻要碰上這種事,說不得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甚至有很多“混社會”的人都提出,如果知道這種情況,一定會“好好教訓”一下。

“剝皮”的事情再一出,社會上的關注度又會提高一截,雖然這無疑是一件好事。但他們的做法終歸是不對的,警方是一定需要將其捉拿歸案才對的,但是到時候警方會不會被輿論所針對呢?這並非是我自己瞎想,而是之前就已經出現過這種言論,隻是當時的關注點都在凶手身上,這種言論很快就會被淹沒罷了。

我有點心緒不寧起來,這種心緒不寧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了下午,餘漣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睡醒了沒有。我隻能苦笑一聲——我可算是完全沒有睡覺啊。但餘漣並不關心這個問題,而是告訴了我跟何依雲有過接觸的政界人士已經在處理了,全都已經停職開始調查,總的來說,這些人是逃不掉了。另外就是張波的事了,張波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完全找不到,也不知道躲到了哪裏。

“那譚成和蔣濤呢?”我向餘漣問道。“他們啊。”餘漣笑了一聲:“雖然都是組織賣**罪,但他們的性質不太一樣,少說也要蹲個十年左右了。”我不由得笑了笑,此時,餘漣半開玩笑地說要不要做好飯等他回來,我歎了一口氣,讓他自己在外麵吃完再回來,我自己準備煮麵吃。電話裏傳來餘漣陰陽怪氣的話語,我不想再聽,直接掛斷了電話。

晚上八點,餘漣還沒回來。我知道是這次的案子比較繁雜,局裏現在一定都忙翻了天。但直到晚上十點我接到餘漣的那個電話,我坐不住了——又出現了一名受害者。我馬不停蹄地出門,去到了現場。這次的事發地點是老城區的一個空****的出租屋,整個屋子裏隻有女人那血肉模糊的屍體,和她的隨身衣物,任何能夠證實女人身份的東西都不在。

我走進去時,餘漣並不在裏麵,黃警官和其他警員倒是在。我向黃警官打聽餘漣的所在,黃警官說餘漣現在在外麵不知道幹什麽,我走出去,看到了站在天台上的餘漣。他的衣服被風吹得飛起,但他卻在四下看著什麽,他仿佛看了我一眼,隨後就從天台上消失了。

我想找他,但並沒有找到,一旁的警員勸我早點回去,但這時,餘漣拎著一個香檳色的皮箱從遠處走了過來,衝著我笑了一聲。我好奇地看向他手裏的皮箱,問是什麽東西。餘漣把皮箱立起,說道:“哦,死者的東西。”

“死者的?”我眉頭一皺,難不成餘漣剛才就是在找這個?“嗯,剛才找了附近幾個丟大件物品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地方,還好找到了。”餘漣好像聽到了我內心的想法,說道。“那……”我有點無法直視這個皮箱了,被丟在肮髒的大型垃圾箱裏的東西,餘漣竟然還能拿出來鎮定自若地提著……

“你怎麽知道她會有一個這樣的皮箱?”我看著這個明顯是出行才會帶上的皮箱,有些奇怪地向餘漣問道。“哦,這個簡單,死者是從D市來的,應該是飛機,挺快——一個大男人帶著這種箱子不方便,太引人注目了,所以他才會扔了。”餘漣不僅向我解釋了為什麽他知道死者會有一個皮箱,更是說出了所有人聽了都瞪大眼睛的話。

“很難判斷麽?那些衣服,正麵明顯都有些潮濕,但是背後僅僅是有些潤而已,據我所知今天C市沒下雨吧?附近隻有D市在下雨,從D市到我們C市的航班隻需要半個小時,所以我判定她是從D市來的,這半個小時不足以讓她潮濕的衣服變幹,而那些衣服正麵潮濕比較明顯的原因就是她曾在雨中奔跑過——沒帶傘。”餘漣說道。

我拿出手機,打開天氣,然後搜索了D市,真的如餘漣所說,D市在下雨。我不由得看向餘漣,他又解釋道:“我們這裏前天夜裏剛下過雨,D市今天下雨很正常。”

“……”果然,餘漣看到的世界果然跟我看到的世界不一樣,我終究是確定了這一點。“所以她為什麽要來C市呢?”我問道。“哦,空降女而已。”餘漣說著,還從兜裏拿出一張機票,說道:“她的機票不是自己買的,喏,查查。”

說著,他把機票塞進了旁邊站著的警員手裏,警員一臉怪異,但還是著手查詢去了。“奇怪的是死者的包不見了,估摸著是‘剝皮’這次忘了帶裝人皮用的東西了吧?所以就用死者的包暫時代替了,很可惜,死者的手機應該也在裏麵,這下就很難找‘剝皮’是怎樣聯係到她的了。”餘漣把皮箱放在地上,向我說道。

“機票上不是應該有死者的名字麽?”我說道。“哦,對過了,資料裏沒有她,我也讓留在局裏的人問過了,譚成和蔣濤都不知道這個人。”餘漣做事永遠比我先一步,我剛想到,他就已經給出了答案——天才就是天才,果然跟我這種普通人不太一樣。

“行了,現在該看看裏麵有什麽了——”餘漣刻意拖長尾音,然後嫻熟地打開皮箱,裏麵隻有兩套內衣和一些我之前才了解到的S/M會用到的東西。“有點意思。”餘漣說完,起身向裏麵走去,我連忙把皮箱關上,向他問道:“這皮箱怎麽辦?”“一會帶回局裏。”餘漣的回應傳來,我隻好看向站在我身側的那位警員,那位警員點了點頭,把皮箱拿起來向著車那邊走過去,而我則是追向了餘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