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自白信

就在餘漣蹲在我身邊研究炸彈時,黃警官也帶著人到了我住的小區,叫醒睡著的保安之後出示證件,走進小區。經驗老到的黃警官自然在看到並不應該那麽明亮的範圍有著那麽明顯的燈光之後,連忙帶人往那邊跑去。事實證明他的判斷並沒有錯,來到泳池所在位置就看到了正蹲在我旁邊的餘漣和身上被畫了各種記號且身上捆著炸彈的我。

“怎麽回事?江醫生?”黃警官來到餘漣身邊,看著躺在躺椅上的我,滿臉驚訝地說道:“不是你把他送回來的麽?怎麽會這樣?”“我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已經到局裏停車場了。”餘漣表現得還算冷靜,抬頭看向黃警官,說道:“江醫生目前沒有生命危險,隻是昏迷了,快叫爆破組——這個炸彈是土製炸彈,看樣子也沒辦法解下來,還有二十二分鍾,這裏還算安全,讓他們直接來。”

“好。”黃警官立馬拿出手機打電話,在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之後,向餘漣說道:“爆破組的人很快就到,但……居民區裏沒問題嗎?”“沒有多餘的時間了。”餘漣說道:“看來江醫生是被盯上了——那個‘劇場’知道江醫生,但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呢?他不應該會做這種會鬧出大動靜的事才對。”

“會是其他人麽?”黃警官問道,但餘漣沒有回答,隻是脫下警服蓋在了尚在昏迷中的我,一言不發。十分鍾後,爆破組的人也到了,在讓餘漣和黃警官等人保持距離後,立馬開始著手炸彈拆除工作,穿著防護衣的專家走到我身邊蹲下,一邊匯報一邊觀察,準備執行拆除。但在把炸彈微微抬起觀察之後,這個專家放下了炸彈和工具,同時摘下了厚重的麵罩,再拿起剪刀把用來把炸彈固定在我身上的繩索剪斷,然後又把定時器的線全部剪斷,這才往後方比了個大拇指。

在遠處看著這一切的爆破組成員和餘漣等人都看呆了,紛紛走向我所在的位置。餘漣第一個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爆破組的人在幫那位專家脫防護衣,他看著餘漣說道:“這個是典型的土製炸彈,但在這之前引信就已經被拆除了,無論如何都不會爆炸的。”“不會爆炸?是惡作劇麽?”餘漣的臉色一沉,他可從來沒想過像自己這般聰明的人會這樣被人耍。

“‘劇場’麽?”餘漣的臉色變得越加難看,但看了看我,還是歎了一口氣,說先想辦法把我送回家。在搬動我的時候,我的錢包從躺椅的縫隙中掉落,其中夾著一張紙,餘漣把錢包撿起,又拿起紙,想都不用想這是“劇場”留下的,他打開看了看,然後合上夾在錢包裏,招呼人把我的手杖和手機拿好,又拿出錢包裏的鑰匙送我上樓。

與此同時,一個昏暗的房間裏,一個漆黑的人影坐在沙發上,而另一個人則是在一些玻璃容器前走動。“為什麽阻止我?”那個在玻璃容器前走動的人說道。如果有第三人在這裏,會發現那些玻璃容器下方有微弱的燈光,而那些容器裏裝的正是各種髒器和肢體。

“你這樣的瘋子懂什麽?”坐在沙發上的人開口,語氣十分輕蔑:“差不多就滾吧,在我這浪費時間,招人嫌。”“沒能鬧得風生水起的‘劇場’在生氣麽?話說……你這樣的人才叫瘋子吧?你看看你這些東西,我這樣的正常人才不會做這些。”站在玻璃容器前的人的語氣變得有些賤了起來,不等“劇場”說話,又繼續說道:“不過我欣賞你這個瘋子——反正要我做那麽血腥的事我是做不到的,但你不一樣,你比‘搏擊’還要瘋狂,我期待你的表演——另外你的書怎麽樣了?還在更新?”

“你看得懂?”輕蔑的話語聲響起,“劇場”似乎有些生氣:“我的書不用你管。”“怎麽?銷量還是那麽差啊?我們的天才作家?”那個人的聲音又響起,這次是擺了明的嘲諷。

“如果不是因為‘搏擊’,一天內你就會被裝在容器裏,希望你好自為之。”冷冽的話語聲響起,“劇場”似乎是真的生氣了。“那不如你試試?”那個人挑釁道。

“劇場”站起身來,麵對那人,但那人卻趕忙舉起雙手,說道:“別別別,我開玩笑的,你可是個天才作家,你寫的東西不被大眾接受也正常——但很顯然,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可以的話我希望你這個瘋子早點被抓進去送進精神病院,不然我跟你站在一塊都覺得不舒服。”

“哼。”回應他的隻有“劇場”的一聲冷哼。

……

其實餘漣並沒有進過我的小區,也隻是大致知道我住在哪一棟樓,他怎麽知道我住在哪一戶我不得而知。能知道的是當我醒來的時候,餘漣正趴在我床邊,睡得很沉,甚至在打呼嚕。剛醒來我的頭還在犯暈,之前的記憶一點點湧上來,深知我自己遭了黑手的我不由得一陣後怕,但看著麵前趴在床邊睡覺的餘漣,我不由得覺得有些奇怪——餘漣是怎麽發現我出了事,又是怎麽把我送回來的?

這時,餘漣也醒了,他看了看時間,嘟囔道:“你醒了?啊……就七點半了啊?”我哈哈一笑,說道:“怎麽?要不要再睡會?”“不了。”餘漣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見他沒有想我說明淩晨時候情況的意思,我就開口問了:“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你看看你身上。”餘漣說道,我這時才發現我穿著睡衣,這是冬季的偏厚的睡衣,所以我隻是在剛醒來,腦子裏還十分混亂的時候看到了我雙手手腕上的紅色馬克筆印記。我掀開衣服看了一眼,隻有驚訝,轉而就是一股濃鬱的後怕——我畢竟是臨床醫學畢業的,解剖線我可是清楚得很,加上髒器的標注,我知道這是“劇場”在給我下馬威,也是給餘漣下馬威。

也就是說,隻要“劇場”想,我現在可能已經死了,甚至說不定他已經開始了解剖。

“昨天我剛到警局停車場你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我接了之後你那邊一開始沒聲音,然後就傳來你的手杖杵在地上的聲音,我覺得你是出事了,就來看了一眼。”餘漣輕描淡寫地說道,等他把淩晨時候的大概向我說完,我的關注點卻在我錢包裏夾的那張紙上。

“那張紙在哪?”我問道。“嘖……一點都不怕?”餘漣輕輕嘖了一聲,然後從他身後的桌子上拿過一張折疊起來的A4紙,扔給了我:“我知道你要看這個,所以沒讓老黃帶回去。”

“老黃?”我拿到被餘漣扔在**的紙,有些驚訝地看著餘漣,笑道:“你也會用這種稱呼來稱呼別人了?”“這有什麽?”餘漣輕哼一聲:“叫他老黃是因為他工作這麽多年了,本來就是資曆深的刑警,有什麽問題麽?”

“沒問題沒問題,你喜歡就行。”我笑著搖了搖頭,一邊說話一邊打開了被折起來的A4紙,展開一看,從那帶著詭異的文字中就能判斷出是“劇場”留下的。但也不知是不是事發突然,這上麵不再是被裁剪下來的文字貼上而組成的信,內容如下:

星芒閃耀,我的靈感——正在湧現。

微笑!微笑!

群星萬億,正凝神注目!

時間……幻變如海流,廣袤於我眼前,悄聲道:

我們……是你的真容。

凡人糾葛於線性的時間,

而我的舞台……是無盡的深淵。

我牽動絲線,你!應當起舞。

我合上這張紙,能夠明白這是“劇場”寫給我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警告,另一種意義上,這仿佛是一封自白信。他幾乎向我完全介紹了他,直接告訴了我他自認為他並不是凡人,而是……站立於穹頂之上的天神。雖然通篇完全沒有提起,但他稱其他人為“凡人”,但將他自己獨立出來,完全劃分開來。最後那句話甚至是在說隻要他想,我就是他的作品。

我的心底閃過難以言喻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著深處於非洲草原,而周遭的一切都在告訴你:你是它們的獵物。是的,“劇場”能夠輕易找到我,並且做出那些事,就已經證明了他可以輕易殺了我並且把我做成他的作品,而第一句裏提到的靈感,或許就是關於我的靈感吧?他要將我做成怎樣的作品呢?我無法帶入,許是我的智商不夠,也許是我並沒有他那樣瘋狂。

餘漣看著我,良久才說道:“要不你暫時搬到我那裏去住吧?”我抬頭看他,隨即搖了搖頭:“不用了,看樣子‘劇場’並不打算殺我——他不是已經放過我了麽?”“這樣的行為不像是‘劇場’會做出來的,但這信的確又是劇場留下的……我有一種感覺,其中或許有‘劇場’參與,但一定還有其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