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薑塵

大秦皇朝,薑家。

此刻已是寒冬,寒風凜冽,大雪紛飛。

鵝毛般的大雪,落在府內一處破落雜院的門口,平添一份蕭瑟冷寂之感。

一個青衣少年,跪在門前,一張臉快凍成了冰渣子。

“我母親病危,請讓王醫者前去給母親診治,告訴大夫人,我薑塵願付出一切代價。”

旁邊衣著雍容華貴的老婦,滿不在乎說道:“大夫人院裏的小白老打噴嚏,請王醫者去看看。”

“這……小白不是狗嗎?”

須發半百的王醫者麵露難色,人命什麽時候還沒狗命重要了?

“王醫者,你可想清楚,這住著的不過是個被老爺忘了的賤婦,而大夫人的狗,可金貴著呢!”

老婦掐著蘭花指,眼神輕蔑地瞥了瞥地上的薑塵,隨後定格在了醫者身上。

王醫者一個哆嗦,這薑家府內惹了誰都不能惹大夫人院裏的,否則小命難保。

“王醫者,一定要救救我娘,我娘她快不行了!”

薑塵跪著向前,攥緊王醫者的衣擺,淚水混著鼻涕凍在臉頰上,雙目赤紅。

“滾開,一個不能修煉的棄子,也敢擋大夫人和少爺的路?”

老婦也帶著幾分武者修為,上前一腳踹在薑塵胸口,跪地半天的薑塵來不及反應,就被踹倒在地。

旋即,老婦帶著王醫者和侍從揚長而去。

“塵兒……”

隻見母親穿著一身麻布衣服,一點一點從屋子裏挪著爬出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娘,你怎麽出來了!”

薑塵顧不得身上的狼狽,連滾帶爬地衝過去抱住母親。

“塵兒,都是娘的錯,你走……”

沒等話說完,搭在薑塵肩膀的手陡然滑落,懷中的身體頓時柔軟下來。

“娘!我們什麽都沒做錯,唯一錯的隻有他!”

“薑家家主——薑擎天!我和你不共戴天!”

母親是妾室,而他武道天資平庸,十六歲還隻有肉身一重的修為,這就是被拋棄的理由。

卻不想他那位弟弟,大夫人的親子,出生時身為薑家家主的薑擎天,更是親自冒死為他尋來了洗髓伐骨的靈丹。

薑塵雙手死死地攥緊,眼中有無盡怒火與恨意。

不過薑塵不傻,以他現在的實力連薑家府內的家仆都打不過,何談報仇。

……

一晃數日過去。

薑塵母親的死,沒有在偌大的侯府裏翻起一朵浪花。

隻有院子裏的土包和薑塵用朽木親手刻畫的墓碑證明著夫人曾經存在過。

蓬!

伴隨著一道巨響,院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

一個鼻孔朝天,氣焰囂張的灰袍青年,帶著幾個仆人大踏步衝了進來。

紫袍青年叫做王童,乃是侯府大公子薑飛揚的鐵杆狗腿子。

薑飛揚,大夫人的獨子,九歲修煉到肉身境九重,十四歲修煉到蛻凡境九重,十七歲修煉到神通境七重,被譽為大秦皇朝千年不出的蓋世天才!

兩人,同出一脈,境遇卻天壤之別。

一個,是大秦皇朝的第一天才,為宗族爭光。

一個,是臭名遠播的第一廢材,讓宗族蒙羞!

薑飛揚被捧得有多高,薑塵就被踩得有多狠!

“薑塵,大公子有令,讓你收拾東西,前往大秦皇朝古雪城牧家,入贅牧家為婿!立刻,馬上!”

王童居高臨下地俯視薑塵,沒有和薑塵商量,直接就是命令的語氣,似乎薑塵是下人,他才是侯府主人:

“大公子心好,聽說牧家招婿,第一個就想起你了。”

“牧家也算名門望族,你入贅過去,吃香的喝辣的,你薑塵應該對大公子感恩戴德,明白嗎?!”

此刻的王童,對薑塵頤指氣使,根本沒把薑塵當回事!

狂傲的姿態,言語之間像是一種賞賜!

“今日是我母親周年忌日,我必須替母親守靈七天!”

薑塵想都不想,直接開口拒絕!

入贅為婿!

薑塵的身體,因為太過憤怒,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蒼雲大陸,男人在外拚殺。

入贅為婿,令人不齒,一輩子都不能抬起頭!

薑飛揚如此對他,這是將他的尊嚴踩在地上**啊!

毫無血脈之情!

“大公子的命令,你也敢違抗?!”

被薑塵拒絕,王童瞬間暴怒,當即就準備動手:“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勞資看你這是自己找死!”

以他肉身五重的修為,收拾肉身一重的薑塵,那簡直就跟玩似的!

“侯府規矩森嚴!你這惡奴欺主!怎麽?是想死?”

薑塵仰起頭,死死盯著王童,那目光冰冷刺骨,竟然帶著一股懾人氣魄!

王童被嚇了一跳,隨即想起侯府的森嚴規矩,硬生生止住了身子!

而就在這時。

院外傳來一道爽朗聲音——

“嗬嗬,薑塵,你雖然修為垃圾,但還算有點風骨,不算太辱沒我侯府。”

伴隨著這道聲音,一個豐神俊朗,身材修長的金袍青年,龍行虎步踏入小院。

金袍青年舉手投足間,宛若一尊九天帝皇行走在人間,充滿了高不可攀的味道。

來人。

正是薑飛揚!

“見過大公子。”

王童幾人看見薑飛揚現身,連忙對其躬身行禮,一個個麵露恭敬之色,眼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崇拜。

薑飛揚對著幾人點了點頭,隨即直接看向薑塵,目光中有閃電湧動,似乎掌握了某種魂魄之力:“薑塵,讓你入贅牧家,是為了你好,明白嗎?”

他靜靜站在那裏,仿佛化為了一根神柱,撐起了這一片天地!

“為了我好?!哈哈哈!”

薑塵聞言,頓時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薑飛揚,聽說你修煉到了神通九重巔峰,隻差一步,就能晉升到奪命境了吧!”

“而牧家的獄龍晶剛好能幫你以最大底蘊突破。”

“牧家已經發出話,牧家二小姐牧靈雪招人入贅,聘禮正是獄龍晶。”

“想將我拿去換獄龍晶你就明說,何必這樣假惺惺的呢?”

“你這個樣子,跟大夫人一樣,真的讓人惡心!哈哈哈!”

薑塵大笑不止,絲毫不給薑飛揚留臉麵!

“給你臉,但你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了!”

被薑塵當眾揭短,薑飛揚笑容頓失,一臉陰沉地盯著薑塵。

“父親已經定下來的事,容不得你不從!”

“薑家養了你十幾年,現在是你回報家族的時候了!”

薑飛揚目光森寒,看向薑塵的目光,就如同盯著螻蟻一般。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不行!”

薑塵毫不猶豫地拒絕,咬牙道:“我必須送母親最後一程!這七天靈,我必須守!”

守靈,這是對至親最後的陪伴。

一世母子,相依為命。

薑塵決不允許母親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這裏!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今天就砸了這靈牌,毀了這墓!看你還守什麽!”

薑飛揚的聲音,宛若雷霆般炸響!

砸靈牌、毀墓?!

嗡!

薑塵的腦袋,一下子轟鳴作響!

他萬萬沒有想到,薑飛揚竟然惡毒至此,要砸母親的靈牌!

這是,殺人誅心!

“大公子,這種晦氣的事,怎能讓您這高貴之軀親自做呢?大公子交給我就行了。”

王童這時候跳了出來,一臉諂媚地盯著薑飛揚。

薑飛揚點了點頭,聲音中殺意森然:“王童,這事就交給你,誰若阻止,殺無赦!也免得髒了我的手。”

“好嘞!”

王童聞言,頓時大喜!

有少主站在他身後,這侯府的規矩都要往後排。

不行!

薑塵低吼一聲,瞬間衝過去,死死抱住靈牌!

“就憑你這肉身境一重的廢物,能擋住我?”

王童一臉不屑地盯著薑塵,隨即直接一拳砸向靈牌!

薑塵見狀,更加用力地抱緊靈牌,以身子硬生生擋住這一拳!

靈牌,是母親的魂!

他決不允許母親死了,連留在人世間最後的尊嚴都要被人無情踐踏!

嘭!

這一拳,蘊含巨力,直接將薑塵砸得趴在地上!

噗!

薑塵渾身劇痛,猛地噴出一口血,隨即暈死過去!

“其他人去把院子裏的墳頭掘了,將這廢物送去主院,路上治治,真死了你們也要陪葬。”

薑飛揚勾勾嘴角,一腳踩碎地上的靈位,扭頭離開。

沒人注意到,薑塵嘴角的血,好巧不巧,流在薑塵胸口繩掛的一枚龍形戒上。

下一刻。

薑塵隻感覺眼前一花,來到了另一方天地。

這是一片蒼茫虛空,浩瀚無邊,神秘,枯寂。

在虛空正中央,矗立著一尊高達數萬丈的豐碑!

這尊豐碑,巍峨聳立,仿佛撐起了這一方天地!

豐碑之上,雕刻著四個震顫靈魂的金色大字——

諸神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