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劇痛包圍了她,無論怎麽努力睜大眼睛,也都看不清任何畫麵。

隻有一點點光,一團模糊的光,也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直至沉入永遠的黑暗裏。

十五歲的青柚背著畫板走在路上,今天晚上的風格外涼,毫不留情地吹在少女臉上。

她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頭上戴著一頂暗紅色的毛線帽,帽子頂上有個貉子毛球一晃一搖,顯出少女的俏皮可愛。

青柚抬頭看了一眼,竟又下起雪來了。

她加快了步子,去另外一條街上接妹妹青苗。

青柚和青苗兩人雖然是雙胞胎,但興趣和性格截然相反。所以她們報的課外班也完全不一樣,一個學畫畫,一個學跳舞。

平時,如果下課晚的話,都是爸爸過來接。但昨天爸爸腳扭傷了,因此兩人早上出門的時候,媽媽就囑咐她倆下課一定要一起回家。

所以青柚現在得趕到青苗那邊去。

青柚看了眼時間,快十點鍾了。

青柚向來疼妹妹,怕妹妹等得急,又生氣,所以懂事溫柔的她想了想,決定選條稍微偏點的近路趕過去。

這個時間的小路格外黑,隻有清冷的月光靜靜地落在牆角。

雖然細雪潔白,但仍有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讓人感覺到莫名緊張,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還有窸窸窣窣的充滿不祥的聲音。

青柚決定抄近路的時候並沒有想那麽多,這段近路是之前青苗告訴她的,雖然有點偏僻,但路不長,快走也就兩三分鍾時間。偶爾趕時間的時候,她也走過好幾次,騎自行車穿行的上班族,坐在路邊賣點自家小菜的老婆婆都常見到,因此並未想過害怕。

但此時一腳邁入,才發現平時熟悉的所在竟也會因為下雪的夜晚安靜無人而呈現出與白天截然不同的感覺。

一時間她心裏驀地一麻,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人總是如此,越是感覺到恐懼的滋生,越是容易把那恐懼幻化成實體。青柚一感到害怕,立刻就覺得周圍的黑暗裏都有怪物在伺機而動,身後也似乎有個聲音越來越清楚,似是追趕的腳步聲,一時間竟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真實。

這當口,她已經迅速走過了一半的路,退亦不能退,她隻能越走越快,祈禱那聲音隻是自己的幻覺。

但怕什麽就來什麽,身後嗒嗒嗒的聲音竟也加快起來,因為急促而陡然變得清楚,一聲聲猛擊在她的心頭!

不!不是幻覺!是真的有人在身後追趕!

青柚刹那間魂飛魄散,她萬萬沒有想到,短短幾分鍾的路途,竟會出現這般意外,仿佛是命運給她開了一個殘忍的大玩笑,噩夢就在此刻氣定神閑地等候著她到來。

她不敢回頭,尖叫聲也卡在喉嚨裏,隻剩一個念頭,跑!

她瘋狂地向前跑起來,前方仿佛出現了出口那一頭的光亮,影影綽綽,是安全的世界,在向她招手。

但,已經來不及了。

青柚一聲“救命”還來不及喊出來,背後的人已經像一隻猛獸一樣猛地撲了上來,沉重的身體撞擊下,纖弱的少女像被一記重錘擊倒,瞬間撲飛出去,下一秒又被鉗子般的大手一把拖住,同時被另一隻手狠狠捂住了她的嘴。

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和臭味鑽進了她的鼻孔。

風掀開雲層的一角,吝嗇得隻肯露出一丁點光來。

它那麽吝嗇,甚至照不見無助絕望的少女臉上滾滾落下的晶瑩眼淚。

她使勁全身的力氣掙紮著,但那堪稱柔弱的掙紮在惡魔的鉗製裏,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如果此刻有人瞧見,會發現行凶的那人凶相畢露,猙獰的表情如同從地獄爬上來的森羅惡鬼。

而如果此時季珍珠在此,則會認出這個惡鬼,正是剛剛從工地上逃過來的那個凶暴惡徒。

他原本就是一個變態,一個狂徒,一個沒有理智的畜生,雪夜裏壓抑太久急需發泄的獸欲,在遇到一個落單的美麗少婦時完全被激發出來,卻又因為一個英雄的出現而被生生打斷。

鮮血與疼痛非但沒有讓他收斂,反而讓他更加興奮和狂躁。

他在夢裏也無法肖想,自己有一天竟能將這麽純潔纖細得如同百合花般令人顫抖的少女壓在身下,摟在懷中,為所欲為。

他徹底瘋了,他絕不能再讓這個完美的獵物逃離他的魔爪。

他狠狠地用常年勞動的有力胳膊一把勒住少女細細的潔白的脖頸,同時一拳擊在她的頭上,令她瞬間失去所有聲息,然後狠狠地把她拖向黑暗深處。

就好像一隻貪婪的豺狗,要將來之不易的獵物拖回自己肮髒的洞裏享用。

可憐青柚是如此柔弱,她的力量根本無法同一個成年的暴徒抗衡。

何況那個暴徒是如此殘忍,對他的獵物沒有任何一點殘存的人性。

她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由著自己被拖進更深的黑暗裏。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劇痛包圍了她,無論怎麽努力睜大眼睛,也都看不清任何畫麵。

隻有一點點光,一團模糊的光,也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直至沉入永遠的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