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什麽才是關鍵?
為什麽怪物的種類越來越多了?
這其中的關鍵是什麽?
通話結束後,任逸站在空****的走廊上,凝眉思索。
單從劉堡主的變化來說,每一個“複活”的劉堡主都渾身鮮血,額頭有彈孔,這說明被汙染者死亡後,會保持死前的樣貌。
但是這放在蘇雯身上就說不通。
蘇雯死的時候穿著夾克,“複活”後的每一個個體卻穿著紅衣。
如果將劉堡主、蘇雯、別墅裏的屍塊當做標準,那麽導致他們複活的原因應該是複仇。
但如果將“複仇”當做變異的關鍵,放在各種各樣的怪物身上又說不通。
它們在向誰複仇?
如果說蘇雯複活的目的是複仇,攻擊我勉強說得通。但為什麽要攻擊劉文瓊的衛兵隊?在那之前,他們並沒有仇怨。
任逸深吸一口氣,感到腦中思緒如一團亂麻,這些樣本千差萬別,要找出共同點談何容易。
不過,他們之前的處理都很低調。大規模的怪物狂潮爆發,是在槍聲響起之後……
那個時候,所有百姓都很驚恐,亂成了一團……
任逸突然覺得腦內靈光一閃,似乎就快要抓住什麽關鍵的線索!
這時,劉文瓊的對話猝然閃過。
“我們初步摸索到複製體出現的規律,往往是在大家高度緊張或恐慌的時候出現。”
“蘇雯,她的身邊從來沒有複製體出現。”
“她主動請求出城,完成這個任務!”
……
“我明白了!”猛地一拍雙手,驚喜大喊道。
“恐懼具象化!”
不管是劉堡主、蘇雯,還是空房子裏的屍塊,他們根本不是複活,他們甚至沒有變異!
目前出現的所有怪物,全部來自城內居民腦中恐懼印象!
劉堡主多年前犯下的暴行一直是潛藏在他心中的噩夢,所以他具象化出來的恐懼就是布滿整個房間的屍塊;
劉文瓊親眼看見父親在他麵前開槍自盡,心中萬分恐懼震撼,所以他腦中具象出來的劉堡主是額頭帶傷的模樣;
衛兵隊多次開槍射殺自己的堡主,為了維持秩序,又將其投入鍋爐中焚燒。因為愧疚難當,所以他們具象化出來的劉堡主出現在白色蒸汽中,渾身傷痕累累。
城外流民殺了蘇雯,那是他們犯下的第一樁案子,心裏難逃恐懼,總害怕蘇雯的怨魂找上來。傳聞中被冤死的女鬼身穿紅衣,所以他們具象出來的蘇雯就是紅衣女鬼的樣子;
送貨路上,蘇雯轉而攻擊我,是因為我對此事過於在意,才將她想象出來!
劉文瓊之前一直盡力壓製堡內秩序,所以城內居民沒有感到恐慌,就沒有怪物出現。
後來,鏢師們開了槍,槍聲使居民感到恐懼,他們腦中的恐怖形象都活了過來。
居民樓裏有人害怕長發女鬼、有人害怕蛇,至於狼頭女護士,則很有可能是小孩子害怕打針……
由於百姓的恐懼形形色色,這才出現這麽多千奇百怪的怪物!
“這不是鬧鬼!而是一場‘降臨’!‘恐懼具象化’是降臨者的能力!”
任逸抓起對講機,大喊道。
“抓緊時間找到降臨者,將其解決,才能從根源上清除怪物。”
“你們一直打是打不盡的,百姓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會越來越恐懼,怪物也就越來越多。”
對講機裏一陣窸窣,接著傳來劉文瓊的聲音。
“就是怕啥來啥?”劉文瓊回道。
“對。”任逸肯定道。
劉文瓊一陣沉默:“怪物這麽多,確定哪一個才是降臨者真身並不容易。”
確實。任逸再次陷入思索。
忽然他眉頭一皺,“降臨者出現三個月還沒有被發現,或許它的外表並不明顯!”
“有道理。”劉文瓊猛然被點醒,聲音亮了起來。
“它知道利用情緒,或許是智慧生物的模樣!”
腦內,恐懼印象,具象化?
任逸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關竅。
“我或許見過……”他緩緩開口。
“是一個大腦。寄生在賣菜大爺身上……當時我就疑惑,他的顱骨已經粉碎,為什麽大腦還完好無損。”
劉公子的聲音瞬間變得冰冷:“全體準備!”
任逸背後空間扭曲,瞬間出現在樓下。
地麵上一片狼藉,彈孔密布,他按照記憶來到大爺倒下的地方。
屍身還僵硬地倒在地上,半張血肉模糊的臉上已經凝固著驚恐神情,但破碎的顱內已經空了,那團灰色柔軟的腦狀物不知所蹤。
任逸倒吸一口冷氣,按下通話鍵:“降臨者消失了。”
“看來,它是會移動的,我們還要繼續找。”劉文瓊聲音低了下去。
會去哪裏呢……
任逸的目光不經意飄到了大院裏臨時搭建起的安置點。
幾個衛兵拖來水泥、沙袋、木樁啥的,做了個簡易的防禦工事,正端著機槍巡邏。燈光昏暗,隱約可見幾十號瑟縮的男女老少擠在一起。
為什麽隻有這麽幾個人呢?
剛才自己救下來的女生呢?
怎麽一晃神的工夫,人就不見了?
任逸唰地又將目光挪回那片擠擠挨挨的筒子樓。
他又想到怪物剛出現時的亂象。
滿大街逃竄的人群,大呼小叫,奔走嚎啕——任逸不由得頭皮發麻,這些人都去了哪裏?
“降臨者是需要吸收精神力來維持行動的……”
“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被感染者,他們的行為已經受到了控製!”
任逸心髒猛地一沉,又想起池口鎮居民最終的慘狀,如果不趕緊控製局勢,整座流民堡都會毀滅!
“‘偃師’!”
任逸的意識瞬間沉浸至虛無當中,五感像洶湧的潮水般鋪開,撞到牆壁後反彈,一浪接一浪向大街小巷席卷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突然延伸出幾條細線,像破碎蛛網般搖**。
任逸精神一震,催動光芒中飛速旋轉的透明球體,擴散意念追了上去。
轉過街角,線團驀然變得混亂龐雜,任逸感到數十個人的精神力,正像海底發光的魚類一樣,默默釋放出信號。
夜幕下,城東槍聲密集。而通向城郊的小路,二三十個腳步虛浮的人正排隊行走。
男女老少,每個人都麵容呆滯、眼神空洞,沉默著走向某個不為人知的目的地。
但這僅僅是冰山一角。
前方連路燈都沒有的頹斷柏油路上,每隔不遠就有零星孤單古怪的背影,仿佛看不見腳下溝壑,和橫斷路中間的電線杆。
偌大的流民堡,此時正有成百上千的人同時走上街頭。
隊伍蜿蜒不絕,不知從哪裏起,從哪裏止,就像正在進行一場盛大而詭異的遊行。
任逸張開雙眼,身影瞬間扭曲,眨眼之間,已經出現在了賓館樓下停著的一輛裝甲車上。
“黃哥,降臨者就在隊伍盡頭!”
任逸大喊,扔下對講機,狠狠推下擋位。
嗡的一聲,儀表板的指針猛飆了上去。
任逸後背一晃,窗外景物如子彈般向後飛逝,坍塌的矮牆,怪物的屍體,衰敗的道路,全都化成殘影,消失在黑夜中。
狹窄陌生的轉彎應接不暇,車子的四輪轉到極限,在地麵吱吱作響,冒出Z字形白煙。
遠遠地,車燈照亮晃晃****的隊尾。人群數量很多,渾然不覺車輛轟鳴著靠近,如一群沙丁魚般緩緩前行。
任逸油門狠踩到底,沉重的底盤嗖地騰空,超越綿延不絕的長隊,向著身影的盡頭飛馳。
所有人都呈現出一種非人類的怪異感,任逸在車窗中瞟了一眼,頭皮發麻。
前麵的路逐漸空曠。兩邊建築明顯減少,隻有零星幾棟舊世界的廢墟殘留在夜色下。
路上依舊有行屍走肉般的人,麻木而狂熱地向前奔走。
前麵,一片空****的樓架出現在任逸眼前。
這樓盤基本完工,鋼架和紗網都撤了,抹好了水泥,窗戶還沒安。此時已經淩晨,天空呈現一種灰蒙蒙的藍,將幢幢空樓映照得仿佛風化多年的屍體,眼前是它慘白的骨架。
任逸心裏一跳,忽然有種莫名的直覺。
“劉堡主埋屍的空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