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為執棋者

“來人!”

在他的下令之下,便有下屬拿著廷杖而來。

“鑒於庚相之子失言,本依照大明律令,誣陷朝命官該仗行三十,不過本相與庚相關係甚好,自然這三十仗打不得。”司徒雷登這樣一說,卻突然來了一句。

“那就五十仗吧!”

他這麽一說,頓時讓庚思卿臉色一冷,在場的人也是唏噓一聲,這麽快,雙相便已經幹了起來。

而受罪之人庚立秋卻成為他們爭鋒的炮灰。

庚立秋也是看著司徒雷登,這人果然行事狠辣,打他隻是敲山震虎,目的就是讓父親難堪。

庚立秋上前一步,為了避免讓自己的父親為難,他必須一並將這責任承受下。

“要打我就打我吧!”

司徒雷登笑道:“好小子,敢作敢當,不虧是庚相的兒子!”

庚立秋算是聽出來了,司徒雷登是說庚思卿有一個傻兒子。

但庚立秋卻不能表現出來,正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隻要過了今日,等他到京城,他便會以雷霆之怒,將他拉下神壇,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傻。

“來人,打!”司徒雷登下令後。

庚立秋便被壓在桌子上。

廷杖便毫不客氣的打在他的臀部。

庚立秋吃痛的叫著,“啊!啊…疼!疼…爹,救我!”

庚思卿上前,直視司徒雷登:“司徒雷登,不要太過分!”

司徒雷登笑道:“庚相莫要生氣,令郎雖然腦子有點不靈光、有點冒進,但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所以這一次我是打算帶令郎前去京城,讓他加入教坊司,定然可以讓他平步青雲!”

“而庚相前些日子不是遭人刺殺,可要好好養傷哦。”

“稟大人,五十仗已經打完!”

庚立秋直接暈倒在桌子上。

庚思卿連忙上前察看,但他已經脫力。

司徒雷登過來,安慰的語氣道:“庚相,雖是一次小小的懲戒,但也是為了他好,這一次前去京城,你兒子就得勞煩我照顧了,吃點苦頭對他也好。”

庚思卿對他道:“司徒雷登,你若是敢對我兒子怎麽樣,我就算豁了這條老命,也要讓你付出代價!”

司徒雷登眉笑眼不笑,庚思卿越是這樣氣急敗壞,他越是開心。

“庚相與我同為明皇之臣,你兒子便是我兒子,我怎麽能對我兒子不好,你可真是傷了我老登的心啊!”

徐縣令在一側聽的一愣一愣。

不是要幹架嗎?怎麽如此的心平氣和,甚至還要替他照顧兒子。

不過也好,能把庚立秋這個禍害帶走,溫州也能太平一些。

司徒雷登說道:“好了,庚相,我就不多留了,聖上還招我回去,我真的就不能逗留了,等哪天你來京城了,我老登定與你不醉不歸!”

說完,便是命令下屬將庚立秋抬走。

司夫著急的對庚思卿說道:“家主,立秋他?”

庚思卿望著他們離去,神色顯得特別生氣,但是眼神中卻沒有一絲擔心,“這是立秋的選擇,他要以身犯險,我尊重他!”

司夫則是一愣一愣的,這父子之間到底在預謀些什麽?

當庚立秋被抬上官轎,直接被司徒雷登的下屬給摔醒。

“哎呀,啊…痛死我了!”

屁股跟開花似的,庚立秋趴在桌子上,埋怨道:“你們能不能輕一點啊?我上次被打的傷還沒好著呢,這一次又被你們打了?唉…你們仁慈一點,求求了!”

下屬剛要說什麽,司徒雷登卻是望著庚立秋,“立秋啊!不要怪伯父我啊,我剛才也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嗎,在京城做事稍有不慎,那可都是要命的啊。”

“司徒伯父打你是想讓你清楚,謹言慎行這四個字,在京城你萬般不能如溫州一般,在哪裏行事,你要過腦子。”

庚立秋默默點頭:“知道了,司徒伯父!”

司徒雷登笑著頷首:“知道就好!”

庚立秋在去往京城的路上,雖然一直在養傷,但司徒雷登做的一些事情也是被他知曉。

“看來這司徒雷登的預謀,真的是那皇位啊!”

一路之上,停留城市,司徒雷登都會前去拜訪當地官員。

至於他有什麽打算,其實庚立秋不用想都知道,不過眼下並不是揭露他的時候,即便是把這些擺出來,都無法將他拉下來,甚至會因此牽連很多。

待他恢複的差不多。

他們也正好到達京城。

京城。

車水馬龍,繁華大道。

這座城市,可不知道要比溫州大上多少,可就在這樣的城市之中,白日喧囂、旁晚沉浮。

想來這個地方,水隻會比溫州更深。

進入之後,庚立秋被司徒雷登直接帶到一座庭院之內,而庭院之內都是操動各種樂器之人。

“立秋啊,從今後起,你便是教坊司之人,你有才,琴棋書畫更是樣樣通,所以在這裏,你可以發揮你所擅長的事情。”

庚立秋點頭:“謝謝司徒伯父!”

登記完名冊之後。

司徒雷登便是離開,而他也被教坊司之人帶走,“來我教坊司,首要的任務就是,勤練才藝,等待機會,準備獻藝!”

庚立秋吃驚的道:“獻藝,這不是女子該幹的事情嘛?”

“教坊之內,不分男女!”

庚立秋頓時感覺司徒雷登那狗東西是送他來賣藝的。

許教主道:“想什麽呢,這是你的住處,給你半刻鍾的時間,半刻鍾後來主廳進行培訓。”

庚立秋吃驚的道:“還要培養?”

許教主白了一眼:“你以為你是來吃幹飯的嘛,不想幹可以滾!”

本來可以回一句一句‘去你的,老子不幹了’,但他還是忍住了,他既然選擇跟司徒雷登來京城,他便不能肆意妄為。

“好!”

“這才對嘛。”許教主欣慰著離開,但這欣慰的笑容下,到底隱藏著什麽,庚立秋一時半會也不知道。

半刻鍾後,來到大廳。

當庚立秋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整個人的下巴都掉了下來。

擺放整齊的器樂,以及文房四寶…

可謂琴棋書畫樣樣齊全。

這些算是正常,不正常的是,牆壁之上掛著長鞭、烙鐵、狼牙棒…各種各樣的刑具,而這些在鎮景司中,都是他最常用的東西。

可是搬到教坊而來,這便顯得有些不契合。

甚至大廳之內,不再是嬌俏的小娘子,而是站著身高八尺,膀大腰粗的老爺們。

“許教主,你們這是?”

許教主儼然道:“你初來乍到,自然是教你各種禮儀。”

庚立秋道:“沒必要這麽大的陣仗吧?”

許教主道:“自然是對你們的負責。”

避免挨打,庚立秋趕忙落座。

身後那些漢子,給人一種壓迫感,仿佛自己稍有不慎,恐怕一個狼牙棒就呼了過來。

“學,認真學!”

短短一炷香,大廳之內傳出慘不忍睹的叫聲。

教坊之人聞聲,也是錯愕的道:“這是哪來的貴客,竟被如此伺候,可真是幸運啊!”

看似羨慕,實則同情。

待庚立秋回到房子。

整個人都是處於恍惚之間,一個下午的折磨,讓他明白了什麽叫做人間地獄,得虧自己還擅長一些琴棋書畫,否則他根本從哪裏走不出來。

窗戶在搖晃。

一道黑影忽閃進來,來到庚立秋麵前,半跪下來。

“稟司主,你讓我調查的消息已經查到。”

庚立秋吃疼的道:“說!”

司衛道:“這教坊司表麵是為朝廷獻樂、舞曲,實則乃右相隱藏殺手的地方,所以司主今天見到了那些人,都是殺手。”

庚立秋坐了起來,正色道:“看來,父親推測司徒雷登攪動朝廷已經不是一日兩日。”

目光淩厲,神情正色。

“看來這一次,我們想要清君側並沒有那麽容易,當今朝廷不知有多少人已經被司徒雷登拉攏,所以這一次,將是一場大戰!”

司衛道:“那司主,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庚立秋想了想,道:“眼下,我們無法直接跟聖上聯係,所以你回去,先將鎮景司遷址京都,這盤棋,我倒要好好跟著老家夥下一盤!”

司衛抱拳:“明白!”

離開之後,庚立秋來到窗戶,月明星稀的夜晚,院子被罩的是明亮的。

可在某個地方

一場大變,依然野心昭昭。

“右相,我們已經掌握朝廷近一半的大臣,你要做的事情,該何時開始?”

大殿之內,不少大臣,若是庚思卿在這,定會認出他們。

司徒雷登主座之上,沉寂在黑暗之中,他緩緩道:“不急,如今庚思卿依舊勢大,朝中也有不少五品以上大臣,依仗他,所以現在行動,成功性不算高。”

“而我要的,是一舉拿下,否則這些人都將是隱患。”

一位老臣問道:“那右相還有什麽打算?”

司徒雷登把玩手中一枚棋子,然後落在已經下到一半的棋盤之上,落子道:“自然是找人牽製住庚思卿,隻要有他在,庚思卿就會有所顧忌,而他一旦顧忌,那這盤棋,便是我贏!”

老臣望了一眼司徒雷登下的那盤棋,右相善棋,而他們也都在棋盤之上,右相便是那個執棋之人。

“右相所言之人,是哪庚丞相的兒子吧!”

司徒雷登不可否認:“此子雖蠢,卻是一枚關鍵的棋子,我與庚思卿下棋多年,從未分出過勝負,而他這枚棋,卻是我製勝的關鍵!”

“所以,庚思卿,你終究會輸在自己的兒子手上!”

大殿寂靜。

而接下來的這些天,庚立秋都是在折磨之中學習琴樂。

直到有一天。

教坊司得以進宮向聖上表演,才讓庚立秋終於有機會,見到聖上。

表演過後。

庚立秋因為出色的書法,被聖上單獨召見。

“教坊司庚立秋拜見聖上!”

“庚公子平身!”

眼前之人,乃當今聖上,朱康。

身穿龍袍,劍眉星目,略顯稚嫩,按照年齡,三十出頭。

朱康示意服侍之人離開,但周公公卻是止步不出。庚立秋也是看在眼裏,看來朱康皇帝對此也是習慣

“庚公子可真是書法一絕,朕欽佩不已,故請你前來,親自當朕麵前,書寫一番,如何?”

庚立秋行禮:“乃民榮幸之至!”

朱康皇帝直接拉到他進入書房,周公公想要跟著進去,卻被他拒絕:“周公公,你是覺得,朕真的不會震怒嗎?”

周公公:“臣,不敢!”

“知道就好!”

書房之內,朱康皇帝看著庚立秋,而他們於三年前便是相識,而鎮景司也是聖上當年遊曆溫州,命庚立秋建立。

而鎮景司的存在,除卻他、聖上,便沒有人知道。

鎮景司的存在,就是聖上覬覦司徒雷登故暗中留下的手段

庚立秋知道聖上才慧,自然也知道他在朝廷之中並沒有多少依仗,所以處處受司徒雷登限製。

而鎮景司的存在,以及他的到來,便意味著聖上是打算要對司徒雷登動手,而庚立秋也是願意為聖上…清君側。

不過周公公於屏風外聽著。

所以他們並沒有明言,而庚立秋便於紙上,寫下他的態度。

“天下棋,臣內亂,執棋者乃右,而秋願為聖上清君側,做聖上一把刀。”

朱康大喜,於筆下留字。

“秋在,朕安心!”

庚立秋離去,他便明白了聖上的心思,所以接下來的這盤棋,是時候到他插手了。

“司徒雷登,你以我為棋,想要牽製我父親,你當我蠢貨,卻並不知道,與你同為棋盤下棋的人,是我…庚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