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戀愛對對碰
01
金貝貝在一家私企做文秘。
她今年三十五歲，一個典型的大齡剩女。
這些年，看著周圍人先後戀愛結婚生子，雖然她嘴上說沒什麽，心裏卻非常著急。家人和朋友也幫她安排了不少相親，她始終沒有遇到中意的對象。
在最近一次聚餐中，一直宣稱單身至上的閨蜜小梅竟然也談起了戀愛，她和男朋友甚至準備領證結婚了。
這讓金貝貝感到了危機。
在此之前，金貝貝和小梅都沒有對象，如今小梅有了對象，而她還沒有。
小梅笑盈盈地說自己是在一個叫做戀愛對對碰的APP上找到了如意郎君。
戀愛對對碰。
金貝貝記住了這個名字。
小梅的戀愛讓金貝貝不得不加快了脫單進度。
之前，也有朋友推薦金貝貝下載戀愛APP，她感覺那東西不靠譜，現在，她也隻能嚐試一下了。
那款APP下載量很少，金貝貝甚至懷疑是否有人在使用它。
最後，她還是下載，然後注冊了會員。
戀愛對對碰，碰碰就出愛。
這是那款APP的廣告語。
金貝貝吐槽，碰什麽碰，就不怕碰出人命嗎？
雖然這麽說，她還是將最漂亮的一張照片傳了上去。
照片中，她麵帶微笑，姿態嫵媚，眉間的一顆美人痣格外引人注目。
注冊當晚，金貝貝就收到了一些好友申請和私信。在這些人中，一個叫做李灰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們互加好友，暢聊起來。
交流中，金貝貝得知李灰是一個自由作家，經常旅行寫作，雖然發表了不少作品，算是小有成就，但是感情方麵一直沒有動向。
上學的時候，金貝貝寫過詩歌，還給校刊投過稿，也算是文藝女青年，這讓她對於李灰好感倍增。
接著，金貝貝在網上找到了李灰發表的作品。
他的文字充滿魅力，讓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他們通過聊天和電話保持聯係，情愫就這麽在一次次的聊天和歡笑中迅速積累。
隻是，金貝貝不知道李灰的樣子，他的頭像、主頁甚至網上都沒有任何照片。
金貝貝也婉轉地索要過，李灰說他就是為了保持一個作家的神秘。
而神秘，往往又是最誘人的。
相識一周後，金貝貝主動約了李灰見麵，一是她愛上了李灰，二是她真的非常好奇李灰的樣子。
見麵地點在本城的一家咖啡館。
李灰說他在外地，正在往回趕，車子下午到。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咖啡在一點一點冷掉，金貝貝的心卻在一點一點升溫。
期待又忐忑。
到了約定的時間，李灰並沒有出現。
這時候，一個中年男人坐了過來：“請問，你是金貝貝小姐嗎？”
金貝貝點點頭。
對方道：“你好，我是李灰的弟弟，我叫李冬。”
接下來，從李冬的口中，金貝貝得知李灰還在山裏潛心寫作，未能及時趕過來，就讓同城的弟弟代為赴約了。
金貝貝失望又氣憤。
李冬剛剛說完，她就離開了。
那天晚上，金貝貝和李灰通了電話，問他今天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騙她。
李灰在電話那頭不斷道歉，解釋說小說即將結尾，又不想拒絕金貝貝的邀約，就讓弟弟代為赴約了。
他還說，小說完結後，他一定負荊請罪，誠心道歉。
聽到這裏，金貝貝也消氣了。
畢竟，她是愛他的。
愛情就像天氣，這一秒狂風暴雨，下一秒晴空萬裏。
掛斷電話，金貝貝開開心心洗漱之後，便熄燈上床了。
躺在那裏，刷著手機，她的腦子裏都是和李灰的對話。
那一刻，金貝貝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她感覺李灰的聲音和弟弟李冬的非常相似，某種程度上甚至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她感覺被窩涼了。
那天晚上，金貝貝做了一個怪夢，她夢到李灰和李冬實際上是一個人。
02
這個夢讓金貝貝耿耿於懷。
有些夢是胡思亂想，有些夢是真實映像。
次日一早，金貝貝就給李灰打了電話，她突然等不及了，她要立刻和他見麵。
李灰說他的小說馬上寫完，寫完後他們就見麵。
金貝貝說不行，她必須馬上見到他。
麵對金貝貝的要求，李灰隻能同意，他讓李冬帶她過來。
金貝貝請了病假，她害怕大家知道，金貝貝向家人撒了謊，她說自己在單位加班。
她想等見到了李灰，二人正式確定關係後，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竊喜。
當天晚上，金貝貝和李冬就坐上了開往異地的火車。
途中，金貝貝特意找李冬聊天。
她驚奇地發現，李冬不僅聲音和李灰很像，連說話方式都如出一轍。
他們就像一個人。
那一刻，金貝貝感覺有一種細碎黏稠的恐懼撲麵而來，就像一隻濕漉漉的手伸進衣服裏，摸來摸去。
讓金貝貝氣憤的是乘車的那天下午，手機就被偷了。
她找到了乘務員尋求幫助，乘務員幫忙做了廣播，至於手機，仍舊安安靜靜地躺在小偷的口袋裏。
火車開了三天三夜，從北到南，從白到黑。
沒了手機的金貝貝，感覺整個旅途漫長無比。
第一天夜裏，金貝貝問：“我們到哪了？”
李冬說：“叉子壩。”
第二天夜裏，金貝貝問：“我們到哪了？”
李冬說：“六河屯”
第三天夜裏，金貝貝再次問：“我們到哪了。”
李冬說：“月牙山。”
一路上，金貝貝問了李冬很多次。
每一次，他都會說一個新地名，金貝貝全都不知道，由於多次換乘，她甚至不清楚他們的目的地在哪裏。
金貝貝沒有問過李冬要去哪裏，李冬也沒有說。
車票就在李冬的口袋裏，他始終沒有掏出來。
旅程中最恐怖的事情莫過於不知道終點在哪裏，金貝貝便是這旅程中的人。
三天後，他們下了車。
這列火車的終點是一個叫做安東的小縣城。
下車後，他們乘坐了出租和電動三輪車，最後來到了一座深山。
接著，李冬帶金貝貝進了山。
那一刻，金貝貝突然後悔了，她想回家了。
她想起了爸媽，想起了老板同事，也想起了樓下鄰居的小狗。
隻是，她根本不知道回去的路。
金貝貝想要和李冬說回去，轉念一想，他們辛辛苦苦趕到這裏，她又說要回去，會讓對方感覺她在無理取鬧。
更何況，還是她主動提出和李灰見麵的。
無論如何，她也要見到李灰才能回去。
山路像是蛇，身子露在外麵，頭卻藏了起來。
曲曲折折，似有似無。
李冬和金貝貝一前一後，彼此沉默不語，像是屍體和趕屍人。
他們走了很久，終於隱約看到了一座建築物。
沒想到偏僻的山裏竟然有一座二層小樓。
李冬說哥哥李灰就在樓裏寫作。
天氣陰沉沉的，小樓也死氣沉沉的。
李冬熟練地打開門，然後招呼金貝貝進去。
金貝貝抬眼看了看，紅色的鐵門上掛著一個金色牌子，上麵寫著：安東巷44號。
這裏明明隻有這一棟小樓，為什麽會叫做安東巷44號？
43號和45號呢？
金貝貝感覺這座樓就像一塊大石頭，堵進了她的胸口。
她從包裏掏出水杯，喝了一口水。
這時候，李灰迅速穿過一樓大廳，在樓梯口處，催促金貝貝快點進來。
一樓空****的，陰森又冰冷。
他們的進入好像打擾到了那些家具的休息，它們醒了，靜默地看著站在門口的金貝貝。
金貝貝低下頭，快步跟了過去。
李冬帶金貝貝上了二樓。
昏暗的光線，狹長的樓道，緊閉的房門。
李冬把金貝貝領到了二樓盡頭的休息室：“好了，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告訴哥哥你來了。”
接著，李冬就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李冬回來了，他說哥哥正在書房等她，在他的指引下，他們來到了書房。
李冬說讓他們聊，然後就出去了。
這個房間非常幹淨，裝飾也非常簡約。
金貝貝環視一圈，目光落到了角落的**，**躺著一個男人，像是睡著了。
金貝貝叫了兩聲：“李灰，李灰？”
沒有回應。
金貝貝又叫了兩聲：“李灰，李灰？”
仍舊沒有回應。
她有些生氣了。
這時候，金貝貝湊了過去。
那個男人閉著眼睛，臉上透出怪異的斑紋。
她推了他兩下，沒有動靜。
她將手指探了過去，不禁一驚。
男人死了！
呼吸瞬間被鉗住了。
金貝貝轉身離開時發現門被詭異地鎖住了，窗戶也是封死的。
她大聲呼救，無人應答。
荒郊野外，隻有這麽一棟樓，樓裏隻有她和李冬，準確地說，隻有她和李冬兩個活人。
金貝貝叫了兩聲，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然後癱倒在地。
03
渾渾噩噩，金貝貝醒了。
“你醒了，新娘子。”說話的人是坐在旁邊的李冬。
新娘子，誰是新娘子？
金貝貝無法發出聲音，身體也動彈不得。
她隻能用眼睛和李冬交流。
李冬解釋道：“哦，你別害怕，你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我的哥哥李灰。隻不過，他死了。”
李灰是死人？
李冬繼續道：“我沒有騙你，我哥哥確實是一個自由作家，他發表了很多作品。不久之前，他在一個叫做戀愛對對碰的戀愛APP上認識了一個女孩，他們一聊鍾情，相見恨晚，隻是，那個女孩是騙子，騙了他的感情和金錢，然後就消失了。被騙之後，我哥哥鬱鬱寡歡，十天前，他自殺了，他在自殺前給我發了信息，說他好想談戀愛好想結婚，隻是太累了，沒有力氣了。”
李冬冒充了李灰，戀愛？
李冬讀出了金貝貝眼神中的疑惑：“他死後，我非常痛苦。我不忍心他就這麽孤獨地死去，於是，我在戀愛對對碰APP上以他的名義發布戀愛信息，添加好友，發送私信。他生前最喜歡眉間有痣的女人，包括之前騙他的女孩，我用他的身份選中了你。本來，我還想著找機會約你過來，沒想到你主動送上門來了。”
金貝貝掉進了無盡深淵。
李冬繼續道：“你的手機是被我偷走的，你的水裏也是被我偷偷下了藥。”
金貝貝的心也涼透了。
李冬笑了笑：“你沒想到吧，自己的戀愛對象會是一個死人，這是一場冥戀。”
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李冬笑了笑，他幫李灰穿好新郎服，將他放入棺中。
接著，他又為金貝貝打扮完畢，然後抱起她：“這是一具雙人棺，你放心，有我哥哥陪著你，你不會寂寞的。”
金貝貝無法做出抵抗，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放入棺中，然後棺蓋壓上來，光芒迅速被收走了。
在黑暗完全覆蓋到身上的一刻，她聽到李冬說了一句：“親愛的貝貝，我哥哥曾經說過……”
說過什麽？
“戀愛對對碰，碰碰就出愛……”在李冬聲音的背後，金貝貝恍然聽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就在這具棺材裏，就在自己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