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覺醒者

31

藍木槿和林章剛打完電話,就各自接到了蕭景和洛波的電話。他們也和林章一樣睡到了中午,醒來就開始工作。

洛波找林章是要他配合畫像師給酒吧女郎畫像。蕭景找藍木槿則是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詢問藍木槿是否知道關於新版幽蘭契那一百萬元解約金的事情。

但是,還沒有等蕭景提及這件事,藍木槿就先講了自己對於酒吧女郎身份的猜測——歐莫的前女友。

藍木槿說:“而且,我昨天在酒吧看到她,總覺得她有點麵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蕭景眼睛一亮:“是嗎?那你再好好想想。”

藍木槿搖搖頭:“我想不起來了。那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再想抓住就溜走了。”

蕭景說:“不管怎麽說,你提供的這個線索很重要。我今天找舒彥談談那個前女友的事情。我們已經在街道上的監控係統中找到了那個女人下車的畫麵,那個女人的畫像也在進行中,相信很快可以破解她的身份。”

藍木槿說:“那是不是沒我啥事兒了?”

蕭景的表情卻凝重起來:“木槿,關於幽蘭契的內容,你是不是還對我們有所隱瞞?”

藍木槿一呆:“有嗎?沒有吧。警察姐姐,我知道的都對你們說過了。”

蕭景看著貌似無辜的藍木槿說:“據我所知,幽蘭契中有一個違約條款,你不要說你不知道哦。”

藍木槿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有嗎?就是那些詛咒吧,我告訴過你們的。”

蕭景說:“不是詛咒,是關於違約金。如果某一個人有了伴侶被發現,或者要求退出幽蘭契,那麽就要向其他人支付一大筆錢。”

藍木槿一個勁兒地搖頭:“沒有的!絕對沒有的!我是幽蘭契的見證人,在上麵簽過字,如果真的有違約金這回事,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蕭景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五年,你再好好想想。”

藍木槿肯定地說:“不用想了,根本沒有這回事。”

蕭景看著藍木槿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覺告訴她這個姑娘說的是真的。如果這樣的話,那就是蔡滔在撒謊?違約金是他杜撰出來的?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徐菀苧對蔡滔說謊,想用這個理由來敷衍蔡滔。

其實弄清楚這件事的真相很簡單,因為幽蘭契的四個當事人之一田溪還活著。想知道是否有這一百萬違約金,想辦法讓她說真話就可以了。

藍木槿問:“難道這麽多天過去了,你們始終沒有找到幽蘭契的原件嗎?”

蕭景說:“事發後,我們隻在田溪的房間裏找到過一份幽蘭契原件,內容跟你和田溪口述的基本一致。”

藍木槿說:“那就奇怪了,怎麽隻有一份?另外幾個姑娘的哪去了?”

蕭景說:“是呀,這不得不讓人猜疑。”

藍木槿心中一動,蕭景應該不會懷疑自己,那麽,是在懷疑田溪嗎?

和藍木槿談完話,蕭景馬上又見了兩個姑娘,一個是舒彥,另一個是田溪。

在舒彥那裏,蕭景並沒有得到有價值的消息,隻是進一步證實了歐莫那個前女友的事。但因為時間太久,舒彥隻能把事情講個大概,而且,那個傳說中的前女友的一切資料全都是個謎,舒彥並不記得歐莫提起過。

但找到這個人並不是難事,找到昨晚跟歐莫在一起的姑娘更簡單,這些事蕭景的同事一直在忙,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可以證實兩個人是否就是一個人。

這些天田溪一直待在醫院裏照顧昏迷不醒的易連山。易連山出事後,他的公司派了兩名員工來照顧他,再加上醫院裏有護士和護工,其實也不需要田溪做多少事。可是田溪每天都會去醫院,總是坐在易連山的床邊,拉著他的手,不講話,有時候看著他怔怔出神,有時候低著頭淚水漣漣。

洛波和蕭景分別去看過他們兩回。一是看易連山的病情,二是看田溪的狀態。易連山已經度過了危險期,暫無生命之憂,隻是因為腦部受了重創一時還沒醒過來。田溪每次見到他們的時候,話很少,隻說希望易連山早點醒來,把事情講清楚,她相信他並沒有殺人。

當蕭景再次出現在田溪麵前的時候,態度要比往常嚴肅得多。她是一個人去的,不像平時調查時那樣錄音和做筆錄,而是把田溪拉到清靜的地方,開門見山地問:“田溪,你給我們的那份‘幽蘭契’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否還有別的版本或者補充條款?”

田溪一怔,搖頭說:“沒有啊。”

蕭景很準確地在田溪的眼睛裏捕捉到了一閃即過的驚慌。她心中有數了,於是說:“你給我們的那份幽蘭契並沒有實質性意義,對吧?事實上,賠款條約才是幽蘭契最重要的內容,是吧?”

田溪的眼睛瞬間就瞪圓了,黑眼珠在齊劉海的映襯下更加黑亮。她的嘴巴動了兩動,有氣無力地說:“蕭警官,我不是有意要隱瞞的。事實上,真正的幽蘭契已經不見了!”

蕭景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田溪說:“一直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的,我真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的。”

蕭景問:“那我們找到的那份又是怎麽回事?”

田溪說:“那是幽蘭契的第一稿,之後不久又有了第二稿。丟失的是第二稿。”

蕭景似乎明白什麽了:“那當時藍木槿見證的隻是第一稿吧?”

田溪說:“是第一稿。事實上,藍木槿並不知道第二稿的存在。”

聽了這話,蕭景覺得胸中亮堂和舒服了不少。藍木槿那姑娘沒有騙她,這讓她感覺很欣慰。

蕭景說:“你現在馬上跟我去警隊,我給你紙和筆,你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把幽蘭契第二稿的內容寫出來。內容你還記得吧?”

田溪的臉有點漲紅:“嗯,基本還記得。”

蕭景的心頭微微吐出了一口氣。如果真的是“基本還記得”,那麽這個案子將會有實質性進展。但願這個田溪不要耍什麽花招。

32

洛波從蕭景手裏接過田溪還原的“幽蘭契”,匆匆看了一遍說:“如果田溪寫的都是真的,就跟蔡滔的口供吻和了。她們約定的如果違背幽蘭契必須給另外三個人每人一百萬元是真的。那麽,這個案子咱們就可以換另外一個思路了,不是情殺和仇殺,而是為了錢財。”

蕭景說:“從她們四個人的財產狀況可以看出來,徐菀苧無疑是賺錢最多的一個,可是她花錢也很厲害,所以存款就所剩無幾了,除了二十多萬元的證券,她的銀行賬戶隻有五萬多塊錢。再說鍾夏,主持人雖然很風光,但她的收入並不多,而且她喜歡購買奢侈品,因此幾乎是月光族。接著說田溪,她是自由職業,收入最不穩定,就靠畫畫為生,掙來的稿費基本就是能養得起自己的程度,沒有什麽存款。最後說祝若,她做舞蹈老師,收入也很豐厚,可是她喜歡旅行,掙來的錢基本上都花在這上麵了,存款也隻有十萬元左右。”

洛波說:“所以說,如果她們要退出幽蘭契,根本是付不起這個違約金的。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想,她們根本就沒有誰想退出幽蘭契,所以四個人無論收入多少,都沒有存錢的概念。這倒符合單身貴族的氣質。”

蕭景說:“可是我們調查的結果是,四個人都是有異性朋友的,而且關係都非常親密。她們又怎麽會沒有想過退出幽蘭契呢?”

洛波說:“其實事情的解決方式原本很簡單——她們一齊退出幽蘭契,每個人都扯平了,皆大歡喜是不是?”

蕭景說:“一般來說,事情的發展趨勢不是往簡單裏走,而是往複雜裏走的。她們四個人互相隱瞞實情,所以才會是這個結果。”

洛波說:“是啊,田溪到現在還不知道其他三個姑娘都是有男友的,所以她才會隻與易連山網戀而不願意見麵。當其他三個人都不在的時候,她才有勇氣去見易連山,並且跟他走。隻可惜……”

蕭景突然說:“我知道易連山為什麽會跳下山去了!”

洛波被嚇了一跳:“為什麽?”

蕭景說:“因為易連山當天晚上到過現場,發現隻有田溪一個人活著,其他三個人都死了。於是,他斷定凶手是田溪,因此悄悄離開。後來他與田溪聯絡上,希望帶田溪離開,但是這個時候咱們突然出現了,於是易連山就決定將責任攬給自己。但是他沒有辦法證明自己是凶手,所以他幹脆用了凶手慣有的兩個招術:抵賴和畏罪自殺。他並不知道那天晚上除了他還有另外兩個男人來過,所以他以為隻要自己這樣做就可以讓警察判斷自己是凶手,救下田溪。”

洛波微略呆了一下,說:“老大,你這個猜想我覺得有點靠譜!我們就順著這個思路來想,田溪是真正的凶手嗎?如果之前我們不能確定的話,那麽易連山這麽做不是弄巧成拙嗎?還有,他甘願舍棄自己的性命求得田溪的平安,是不是可以這麽猜想,易連山手裏有田溪的犯罪證據?”

蕭景沒有說話,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洛波片刻,然後給他使了個眼色,於是兩個人走到隔壁的房間。

房間裏麵,田溪一個人坐著發呆。她看見他們進來,卻還停留在自己的思緒裏。蕭景和洛波坐到她對麵,擺好了錄口供的架式。蕭景說:“田溪,你寫的東西我們已經看過了,你確定這一次是真實的,沒有任何隱瞞了嗎?”

田溪看蕭景的眼神有一絲怯意:“是的。”

蕭景說:“那麽,你上一次描述幽蘭契內容的時候,為什麽隱瞞違約金的事情?”

田溪說:“我當時忘記了。”

蕭景說:“這麽一筆巨額的違約金你怎麽可能忘記了?”

田溪說:“這筆錢聽起來數目巨大,但其實隻是象征性的,我們誰也沒有當真。所以,我覺得這筆錢無關緊要,於是上次寫的時候就漏掉了。”

蕭景和洛波對視一眼,彼此的表情都有點抓狂。蕭景說:“你們之所以修訂幽蘭契,不就是要加進這個條約嗎?既然這筆錢已經寫進了合約裏,並且數目不小,為什麽你會認為無關緊要呢?”

田溪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也許這是我個人的想法,其他姑娘可能不這麽想。加入這個條約是鍾夏提出來的,她說有些時候金錢是唯一的手段,結果其他兩個姑娘都同意了,我是覺得無所謂,於是大家就重新簽了。因為嫌麻煩,我們這一次就沒有找藍木槿見證。警察姐姐,我錯了,不該向你們隱瞞這麽重要的事情。”

蕭景說:“知道錯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田溪,你見過祝若手上戴的戒指嗎?”

田溪想了想說:“我隻見過她戴項鏈和手鏈,從來沒見過她戴戒指。”

蕭景問:“事發當晚她的手上有沒有戴戒指?”

田溪說:“這個我真的沒有注意。”

蕭景若有所思。祝若屍體上所戴的那枚戒指經過歐莫家的鍾點工辨認,確實是當晚歐莫給她看的那枚。但戒指上並沒有提取到有效的指紋,並不能直接證明歐莫與凶案有關。

田溪忽然說:“你不是一直要我講述我們以前的故事嗎?如果你覺得我講得太簡單的話,我想起來了,有一個地方或許可以看到比較詳盡的原版。”

蕭景並不介意田溪岔開話題:“說吧,哪個地方?”

田溪說:“那個時候我們經常聽‘夜心聲’節目。我們並不喜歡鬱珺,因為覺得她有些刻薄,並且心胸狹隘。相反,我們倒是很喜歡袁夢——就是舒彥,當時她叫袁夢。舒彥從來不說尖酸的話,無論對什麽聽眾都很親和。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把自己的經曆寫成了一個故事,發到了舒彥的郵箱裏。”

洛波說:“我怎麽沒聽舒彥提到過?”

田溪說:“這不奇怪,我們當時用的都是化名,她怎麽知道就是我們呢?而且,時間已經這麽久了,她肯定早就忘了,那封郵件也許已經不存在了。”

蕭景問:“郵件的原文你們沒有保存嗎?”

田溪說:“我們當時把那封郵件發送之後,就約定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誰也不許提起那些傷心事了。”

蕭景讓焦陽把田溪送回去,自己去向董淵做了簡單匯報之後,和洛波一起去找舒彥。

舒彥聽了他們的來意後,顯得很茫然,想了好久才想起來好像有過這麽一回事。一個女生給她打電話,說她和她的朋友們失戀了,就把她們各自的故事寫出來發給她。

蕭景問:“你還記得內容嗎?”

舒彥說:“完全不記得了。”

“這封電子郵件你還保留著嗎?”蕭景又問。

舒彥想了想說:“我不能保證,我盡量試試。”

半個小時後,舒彥終於在她的某個不經常使用的電子郵箱裏,翻出了那封塵封已久的郵件來。

舒彥把附件下載到硬盤上,打開看了幾眼,自言自語道:“其實我收這樣的郵件太多了,所以自己很少仔細看過。我想,我當年大概根本就沒有看過這封信。”

蕭景示意舒彥讓開,自己翻了一遍這封信。她一目十行地看著,洛波也在旁邊看。

就是四段以第一人稱寫下的回憶錄。四個人的文筆都不錯,寫得很文藝。從表麵看,似乎就是很尋常的愛斷情傷,一時看不出與案件有關聯的地方。

蕭景放開鼠標,洛波拿出U盤將這個文件拷貝下來。

回去的路上,他們的思路似乎還停在田溪那裏。

洛波說:“你覺得田溪真的是忘了違約金的事嗎?”

蕭景說:“當然不是,肯定另有原因。她是見到易連山之後不再隱瞞的。”

洛波說:“她認為易連山是凶手?”

蕭景說:“恰恰相反,她不認為他是凶手。易連山跳山的舉動證明了他是清白的——因為他認為田溪是凶手。田溪不傻,她明白易連山苦心的同時,也就明白了易連山不是凶手。而在此之前,大約她是懷疑甚至肯定的。”

洛波說:“老大,你的意思是,田溪和易連山都不是凶手?”

蕭景說:“易連山不是凶手,但是田溪就不好說了。我剛才的那段話,是建立在田溪不是凶手的假設上的。如果事實與此相反——這個如果很有意義,我說過,易連山以生命的代價……”

蕭景說剛到這裏,電話響了。

掛了電話,蕭景對正在開車的洛波說:“去醫院!易連山醒了!”

33

醫生告訴蕭景和洛波,易連山醒過來後,狀態比預想得要好,記憶和思維基本正常,隻是反應尚有些遲緩,應該是藥物作用。

病房裏,易連山平躺在**,右手插著輸液管。他的眼珠轉動了幾下,看了看蕭景和洛波,嘴唇微微動了動,沒有張開。他的臉有些浮腫,看起來有些可怖。

蕭景和洛波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洛波將筆錄攤開放在膝蓋上,蕭景輕聲問:“易先生,你感覺怎麽樣?可以說話嗎?”

易連山開口了,聲音不高但口齒很清楚:“田溪呢?”

蕭景並不覺得意外,相反覺得有些抱歉。田溪這幾天每天都守在易連山床邊,癡癡地等著他醒來,卻到他真的醒來的時候,她卻不在。這是因為蕭景把她叫到警隊做筆錄了,而且,當蕭景知道易連山醒了,特地安排同事將田溪從警隊送回住處,暫時不讓她來醫院。所以,這會兒易連山當然看不到田溪了。

蕭景說:“你放心,田溪很好,她天天都來看你。如果你能好好配合我們的調查,我保證你明天一早就能看見她。”

出乎意料,易連山說:“不必了,我不會再見她的。而且,我提醒你一句,別讓她逃跑了。”

蕭景反應還是很快:“你放心,田溪一直在我們的控製中。”

易連山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蕭景說:“易先生,請您回答我的問話——十月二十四日那天,你為什麽拒絕配合我們的調查,而且從山上跳下去?”

易連山的眼睛沒睜開,嘴裏說:“為了田溪。”

蕭景和洛波對視一眼,看來他們的猜測真的靠譜。

蕭景心裏明白,嘴裏卻說:“易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易連山歎了口氣,睜開眼睛,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警察同誌,難道你們還沒有確定誰是幽蘭契的凶手嗎?”

蕭景說:“很慚愧,目前我們還沒有確定誰是嫌疑人。”

易連山說:“那我就給你們指條明路吧,你們可以在田溪身上找到答案。”

蕭景問:“此話怎講?”

易連山說:“我確信,她就是你們要找的凶手。”

易連山的臉色雖然不好,但是眼睛變得越來越有生氣。

蕭景說:“易先生,你要對你說的話負責。你這麽說有什麽證據?”

易連山說:“她是為了錢。幽蘭契裏有很重要的一個約定:如果有了男朋友,要給其他幾個人每人一百萬元。”

蕭景和洛波飛快地對視。看來,違約金的事可以確定屬實。

易連山說:“當她告訴我幽蘭契的事情時,我本來以為她是因為違約金的事才不願意接受我的求愛。可是她說,她打算暗中調查其他幾個姑娘的隱私,有了這個,她就可以要求她們向自己賠付這筆錢了。”

蕭景內心波瀾起伏,表麵上卻雲淡風輕。洛波雖然心髒砰砰亂跳,拿筆的手卻極為鎮定。

蕭景說:“如果是這樣的話,田溪應該要求他們付違約金,不應該殺人。”

易連山說:“本來是這樣的,可是,當她還沒有掌握其他幾個姑娘的隱私時,自己的隱私反而無意間暴露了。”

蕭景問:“就是說,她們幾個人知道了你和田溪的關係?”

易連山說:“那天田溪和我在網上聊罷天之後,忘了關QQ窗口,被徐菀苧看到了。”

“然後呢?”蕭景問。

易連山說:“從那天起,田溪就堅決要跟我中斷戀愛關係。我不同意,田溪就答應先和我做普通朋友。至於田溪跟那三個姑娘是如何協商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蕭景問:“事發當日你來青城做什麽?”

易連山說:“時間長了,我被她的冷漠磨得心灰意冷了。可是我內心始終有一個結——不管我們有沒有未來,我都想見她一麵。最起碼我能夠讓自己相信,我並不是跟一團空氣談了一場戀愛。”

蕭景沉默了片刻。因為工作繁忙,她從未交過網友,所以根本無法想象網戀是什麽概念,不明白一對從未謀麵的男女怎麽會擦出火花來。

蕭景問:“你去見田溪之前,有沒有經過她的同意?”

易連山說:“沒有。我要求過幾次,她從來沒有答應過我。不過我是知道她的住處的,我們曾經在穀歌的地圖上一起找到過她的那座房子。那天我是開車去的,通過GPS定位係統,我可以很輕鬆地找到老房子。”

蕭景問:“你去找田溪,隻是想看她一眼那麽簡單嗎?”

蕭景知道,這句話切中了要害。果然,易連山說:“我是下定決心帶她一起走的。我當時身上帶了三張支票,每張一百萬元。我決定進入那座房子,跟大家挑明,然後帶田溪離開……可是,我在門外敲了一會兒門,沒有人給我開門。我見門虛掩著,燈開著,就進去了……我被裏麵的情形嚇住了,我發現死了三人人,隻有一個人活著,那個人就是田溪。”

蕭景說:“你在當時的情形下為什麽不叫醒田溪,然後報警?”

易連山說:“當我發現田溪的呼吸和心跳都正常的時候,我慢慢地冷靜了下來。既然田溪沒有生命危險,其他姑娘都死了,我為什麽要讓自己卷進這場意外呢?而且,那三個姑娘都死了,我也用不著支付那筆錢了。於是,我把自己去過的痕跡小心地抹去,然後離開了那座房子。”

蕭景問:“你到老房子的時候是幾點?離開的時候又是幾點?”

易連山說:“我知道那些姑娘白天要上班,晚上回來的也晚,所以就特意去得晚些,到老房子的時候差不多是十點的樣子,我在那裏待了不超過十分鍾就走了。”

蕭景和洛波對視一眼。蔡滔到老房子時是十點二十分,所以易連山在蔡滔之前。如果易連山和蔡滔所說的時間都屬實,那麽蔡滔的嫌疑是不是就可以排除了呢?

蕭景問:“當時你認定了田溪是凶手嗎?”

易連山說:“沒有,我當時根本沒有懷疑田溪。如果當時我認為她是凶手,肯定會把她帶走的。”

蕭景問:“那你後來為什麽又改變想法了?”

易連山說:“回去之後,我一直在想,為什麽隻有田溪一個人沒死呢?莫非她就是凶手?我不願意接受這個想法,但是這個想法一直折磨著我。後來我決定,不管田溪是不是凶手,我都要帶她離開。於是我聯絡上她,她也答應和我見麵了。再後來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

蕭景問:“那你為什麽要從山上跳下去?當時如果不是洛波冒著危險抓住了你,你可能就沒命了。”

易連山這個時候微微有些激動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不會跳下去的!”

洛波忍不住說:“如果你再跳一次,我肯定不會救你的!”

蕭景瞥了洛波一眼,不跟他一般見識,對易連山說:“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麽要跳下去?”

易連山說:“當時的情況,說實話,我有點懵。我沒有想到你們已經懷疑到我的身上了。我知道,如果我接受你們的調查,那麽查下去的結果肯定是把田溪暴露了。即使我想保護田溪,承認自己是凶手,我說不出殺人的手法和過程,你們也不會相信我的。所以,為了保護田溪,我隻能舍棄自己了。”

洛波沒抬頭,卻把大拇指在蕭景眼前晃動了一下,意思是:老大,你猜對了,易連山就是為了英雄救美自殺的。

蕭景無視那根指頭,繼續追問易連山:“那你為什麽又後悔了?”

易連山說:“因為我死過了一次。這幾天我雖然沒有清醒,但還是有部分意識的。死過一次我才明白,感情是身外之物,不能舍本逐末。”

蕭景說:“易先生,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是,我覺得你應該還隱瞞了最重要的東西。”

易連山沉默了片刻,問:“你為什麽有這樣的想法?”

蕭景說:“那是因為你肯定田溪是凶手的過程太缺乏說服力。如果沒有重要的證據,你不會那麽想的。”

易連山歎了口氣:“好吧,我就知道,什麽也瞞不過你們警察。我從青城回去之後,想到了田溪在幾天前跟我說的話。她說,山,我還是不想放棄你,我會爭取機會的。我問她什麽機會,她不肯說,但她說已經有了辦法,一定要試試。當時我沒有放在心上,後來想到這些話,聯係到殺人現場,我不寒而栗。我才明白她說的一定要試試的辦法就是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