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過來人的道理
我被雇傭軍推出了警局，在門口還看到兩具被擊斃的警察屍體。
前方停著兩輛裝甲車和一輛吉普車，探照燈打來的強光，把警局附近照得亮如白晝。
我和趙劍鋒被押入同一輛裝甲車裏，楊誌成和兩個雇傭軍就坐在對麵。
我問楊誌成：“蘇喬在哪兒？”
楊誌成看看我，“她在另一輛車上。你放心，隻要你別輕舉妄動，她就不會有事兒。”
這時被戴上手銬的趙劍鋒也清醒過來，看了一眼車內的狀況，就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對著楊誌成怒目而視，“老楊！咱倆同事多年，沒想到你居然是個叛徒！內奸！二五仔！”
楊誌成翻了個白眼，沒有理他。
趙劍鋒繼續罵道：“你把警察的職責都忘了嗎？你這麽做到底為了什麽？難道就是為了錢嗎？”
楊誌成冷笑一聲，“為了錢？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一天到晚就隻想著那些庸俗的事情嗎？”
楊誌成又瞟了我一眼，“剛才羅傑已經把長生會介紹得很清楚了。我為他們賣命，就是為了能入會，能長生不死。什麽掙錢啊，升職啊，買房啊，這些和永恒的生命比起來，都他媽是浮雲呀！”
楊誌成邊說邊昂首挺胸，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得意笑容，那表情就好像他馬上要爬上生物界的頂點了。
“老楊，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不要被長生會洗腦了。”趙劍鋒又驚又怒，似乎仍不能接受，自己多年的搭檔居然會背叛自己。
楊誌成瞥了眼滿臉怒氣的趙劍鋒，歎了口氣，“你還年輕，不懂老人家的煩惱。我現在歲數大了，身體每況愈下，看著你們年輕人的身體真是羨慕嫉妒恨啊！再想想自己一輩子盡忠職守，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為了警察事業貢獻終身，最後除了每月勉強糊口的工資和落下一身傷病之外，還有什麽？”
楊誌成越說越激動，聲音也高了八度，“當初我查到長生會這個組織的時候，也是相當氣憤的。憑什麽那幫為富不仁的家夥可以永葆青春？而我一直規規矩矩做人，卻要麵對淒慘的晚年？”
老楊頓了頓，眼光掃過趙劍鋒目瞪口呆的臉，繼續得意地說：“後來我想通了，長生會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機會，可以把這個令我懊悔的人生重來一遍的機會！我已經活明白了，再來一次的話，一定會過得比這一世更好。雖然我沒錢，但作為警長的權利還是不小的。所以我主動幫長生會辦事，以換取會員資格……”
我在一旁冷冷地望著楊誌成，心想，就連長生會的預備會員也都是喪心病狂啊。
趙劍鋒已經忍無可忍，“楊誌成，你一定是瘋了！”說著就要撲過去。
對麵的雇傭兵用槍托重重地砸在他的頭上，吼道：“給我老實點！”
楊誌成趕緊攔住那個雇傭兵，“別弄傷了他的身體。”
他又和顏悅色地對著趙劍鋒說：“小趙啊，我早就勸過你了。趁著年輕，趕緊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的，還有就是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別老想著加班工作、升職加薪什麽的。否則老了也會像我一樣後悔……”
“呸！我有自己的原則，才不會像你一樣卑鄙無恥！”趙劍鋒捂著剛被砸傷的臉，憤恨地說：“如果你換了身體，那你以前的親戚朋友，尤其是你的兩個孩子，不就都不能相認了嗎？”
楊誌成一怔，麵色略顯暗淡，“孩子們都已經長大成人、成家立業了。反正他們也不怎麽願意回家看望我這個糟老頭子。大家都各忙各的，以後不見麵也罷……”
楊誌成的神色又變得堅定起來，“隻要能長生不老，什麽親人朋友，道義職責，事業愛情，包括錢財富貴在內，一切人間俗事都不值一提。當然了，沒有大錢或者大權，你也沒法長生不老。”
他忽地眯起眼睛望著我，“羅傑啊，我真是搞不懂你，別人都千方百計想要加入長生會，青春永駐，還不一定能加入呢。你已經是會員了，幹嗎老想著逃離呢？你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淡淡一笑，“加入長生會到底是福是禍還不一定呢……人皆怕死，人皆想要長壽，都是人之常情，可是為了自己延命，就去奪取他人的生命，這種手段我實在不能認同。”
“隻要自己能活得長，管他人死活做什麽？”楊誌成撇撇嘴，“你還真是滿嘴仁義道德啊……也是，反正你失憶了，還算是個年輕人，還沒活明白呢，需要重新體會人間疾苦和世態炎涼，才能明白我這種老人家的心境。”
我仔細盯著他那已顯蒼老的臉，“你所謂的活明白，就是妥協和同流合汙嗎？你當初不是對長生會的所作所為也感到氣憤嗎？為什麽不去對付他們？卻反而做了他們的走狗？”
楊誌成哈哈大笑，“年輕人就是容易衝動。你以為長生會這麽好對付啊？別幼稚了！告訴你吧，這個組織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
他拍了拍我的肩旁，“年輕人有理想、有熱血都是好事兒。不過，也要做好為了理想而犧牲的相應覺悟。就算沒有犧牲，也可能一輩子吃苦受難，到頭來啥都得不到，你能保證到老了不後悔嗎？”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人間正道是滄桑。沒什麽好後悔的，隻要一輩子問心無愧就好。”
楊誌成搖頭歎息，“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年輕人就是這樣，別人把道理講得再透徹也沒用，必須自己親身吃過虧才能理解。一會兒你好自為之吧。你們那位會長可沒我這麽好說話……”
正說著，裝甲車外突然傳來一陣陣齒輪和機器轉動的轟鳴聲。
透過狹小的車窗，可以看到我們正行駛在一個巨大的水壩上麵。水壩一側是個一望無際的水庫，另一側是滾滾江水。前方有個靠山的高聳鐵塔，正麵的鐵門正緩緩升起，就像個鋼鐵巨怪張開了血盆大口。
裝甲車駛入鐵塔，裏麵停滿了各種軍用車輛，還有一些身穿機械戰甲的士兵和幾隻機器藏獒在來回巡邏，儼然就是個軍事基地。
“歡迎各位來到長生會總部。”楊誌成跳下車，向兩個士兵做了個手勢，“先把羅傑押到大廳，有人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