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瘋狂的世界
換腦手術，這個謎底似乎和所有的謎題都能對上了。
那些參加舞會的社會名流，應該有不少“長生會”的會員，他們都認識羅傑，也都不提劉永世的失蹤案，應是知道劉永世把腦子換到羅傑身上了吧。
那個所謂的劉永世的遺囑，應該也是為了延續自己的財富吧。
還有柳常青說的“羅傑的手環對我恢複記憶沒有用”，那是因為在我的腦子裏，根本就沒有羅傑的記憶啊！
我抬頭望著柳常青，“那羅傑的大腦呢？”
柳常青一撇嘴，“當然是銷毀了。那個窮小子的大腦，誰在乎啊？”
一股涼意圍住我全身，就像跌入了萬年冰窟。
自己之前還幼稚地以為，無論貧富，在死亡麵前，可以人人平等。原來，隻要足夠有錢，生死也可以超越。富人能不死永生，而窮人隻能為富人的“重生”提供身體。
“媽！”劉心蕊似乎也是信了，大哭道：“妳怎麽能這樣對待羅傑呢！太不公平了！”
柳常青冷哼一聲，“公平？這世界什麽時候公平過？我勸妳還是擔心一下妳自己吧……”
事情似乎在向不利於劉心蕊的方向發展。我悄悄掏出玻璃片，開始劃身後的綁繩。
劉心蕊還在和柳常青爭吵，我趕緊插話道：“妳剛才提到的技術難題，應該還包括免疫排斥反應吧？這個應該沒那麽容易解決的……”
剛看過那隱秘文檔中的‘換頭術’資料，我現學現賣，以爭取時間。
柳常青和會長都是一愣。
那個會長忽地向我飄過來。對，是飄過來，因為他長袍是在平行移動，全無走路的顛簸感。離近了才發現，他竟是身材高大，影子遮住了我整個身形，就像個巨大黑幕，要把我吞噬淹沒一般。
他俯下身，鳳凰麵具正對著我的臉，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冰冷的麵具後麵，傳出那帶著電子腔調的怪聲：“你小子知識很全麵啊？居然還知道免疫排斥反應？”
我故作鎮定，“那個不是所有器官移植都會遇到的問題嗎？”
會長站直身體，“既然你這麽有求知欲，那我就從技術角度回答一下。”
一旁的柳常青借機誇獎會長：“是啊，你有什麽問題問咱們會長就對了，尤其是科技方麵的問題，會長大人無所不知。”
會長聽了奉承話也沒有什麽反應，隻是用冰冷的語氣講解道：“換腦手術的腦提供者叫做‘原體’，身體提供者叫做‘宿體’。早前若原體和宿體不匹配，就隻能用藥物來控製排斥反應。不過現在全球人口都有基因庫了，隻要找到能基因匹配的宿體，也就是白細胞抗原吻合、神經細胞融合度夠好的配體，之後就不用擔心有排斥了。所以我們通常會把匹配的宿體先控製起來，做手術的時候再用……”
柳常青也插話道：“對，就像咱們當初對羅傑那樣，先是招到公司，一路讓他升官發財，這樣他就越來越聽話。不過，這件事兒心蕊倒是不自覺地幫了不少忙，哈哈哈。”
原來如此，羅傑早就被他們盯上了，所有的提拔和獎賞都是為了更好的控製這個宿體。
劉心蕊哭得更厲害了，“羅傑，都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你……”
我趕緊說：“心蕊你不要這樣，就算妳不幫我進永世集團，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
劉心蕊猝然抬頭瞪著我，“你少來！你和他們都是一夥的。你根本就不是羅傑！你也不是我爸爸。你就是個怪物！”
我一怔，竟是無言以對。
柳常青馬上好言安慰我，“別聽她瞎說，你就是劉永世，隻是暫時失憶了而已。等你恢複了記憶，咱們就可以繼續之前那種永葆青春、生生世世廝守在一起的日子了。”
她又目露凶光地看向劉心蕊，“我忍妳很久了，我看今天就把你的身體占了吧。當初把妳生出來，就是為了當作‘宿體’用的，我一直等著這一天呢。”
劉心蕊聞言，身體明顯抖了一下，又哆嗦了老半天，才顫顫巍巍地說：“我，我是妳女兒啊，外麵有那麽多年輕女人……為，為什麽非要用我做宿體？”
柳常青冷笑道：“要找一個匹配的宿體並不容易。自己的孩子匹配度才最好，排斥反應也最小。而且，隻要自己能長生不死，我管妳是女兒還是孫女呢。”
柳常青這個超級富豪的道德觀實在太扭曲了！
我忍無可忍，破口大罵：“柳常青妳丫瘋了嗎？虎毒還不食子呢！你們這樣真是禽獸不如！”
柳常青聳聳肩，毫不在意的表情，就像罵的不是她。
我咬咬牙，“妳如果換到劉心蕊身體裏，再和我做夫妻，不還是有違倫常嗎？”
柳常青眉毛一挑，“你的思維反應倒是挺快的。不過，羅傑的身體和劉心蕊的身體又沒有親屬關係。再說了，其實對於所謂倫常，我也沒那麽在乎……”
這柳常青已經完全不可理喻了。
我又轉向那個會長，喊道：“你不是講科學嗎？保護自己的孩子，讓自己的基因傳下去，這難道不是人和所有生物的本能嗎？就算換腦了也還是人吧？傷害自己孩子算不算違反人性？”
會長依然冷冷地回答：“保護後代，以及維護遺傳基因延續性的所謂本能，無非是生物因為怕死而進化出來的結果，而對於我們這些不會死的超高等生物來講，就不再需要這種本能了。”
柳常青也是麵無表情，“沒錯。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別的都沒有意義。”
隨後她的表情一變，竟對我柔情似水地說：“但你就不一樣了。對我來講，你就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別人都無所謂。隻有和最愛的人一起永葆青春，才是最爽的。我一定會讓你恢複劉永世的記憶！”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倆位，都已經不是正常人類了。
我試探性地問道：“如果，我不願意再做劉永世了呢？”
柳常青俯下身，“親愛的，我知道你現在有點混亂。不過，我勸你還是放棄回去當羅傑的念頭。和我在一起，繼續做超級富豪，還能長生不老，生生世世做富貴夫妻，這簡直就是神仙般的生活啊。比回去做個短命的窮屌絲強多了，對吧？至於名字，你要用哪個都可以，羅傑也好，劉永世也罷，取個新名字也行，隻要你繼續做我老公就好。”
什麽神仙般的生活啊？分明就是魔鬼！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柳常青又開始威脅道：“如果你真的想不開，非要去做以前的羅傑，那我隻好把羅傑身邊的一切都毀了，讓你無處可去，隻能乖乖給我回來做劉永世。”
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拖一拖，再想對策。
“我可以做劉永世，不過，可不可以先放過劉心蕊？畢竟她是……咱，咱們的女兒啊。”最後一句說得好別扭，不過為了救劉心蕊，也隻能先裝一下了。
柳常青一愣，然後笑笑，“親愛的，我必須提醒你一下，劉心蕊隻能算是我現在這個身體的女兒，並不是我原本身體的女兒。或者說，對於我的大腦來講，劉心蕊和原本的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我以前總共換過三次身體，你算上羅傑都換過四次了，親生孩子對咱倆早就沒有意義了。”
她又瞄了一眼會長，“而且，手術都已經準備就緒，會長也批準了，計劃不可能再變更。本來要下周做的，不過現在既然被心蕊發現了，那最好今晚就把腦換了。否則夜長夢多……”
劉心蕊早已被嚇傻，縮在一旁，噤若寒蟬。
“柳常青，不管怎樣，妳這等於要親手殺了劉心蕊啊！妳們在一起生活這麽多年，就沒有一點感情嗎？”我還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所謂的“妻子”，竟是如此冷血。
柳常青撇撇嘴，“切，這算什麽？你第二次換腦的時候，也是用自己兒子做的宿體呀。我們的宿體都經過篩選，所以宿體生出的孩子排斥反應也小，最適合繼續做宿體。這些東西你以後就會想起來啦……”
這個世界真是太瘋狂了！我寧願永遠保持失憶。
“柳常青！妳們真是瘋了！妳如果敢動劉心蕊，我永遠也不會原諒妳！”我大罵不停。
柳常青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轉頭問會長：“為什麽我老公越來越固執了？大腦不是成年後就定型了嗎？以前他可不是這種個性。上次換成劉永世之後就變得有點怪了，現在換成羅傑就更怪了……”
會長回道：“換腦後性格的確會略有改變。至於‘大腦成年後會定型’的說法，其實並不準確。人的大腦隨時都在產生新細胞，即便在新的身體裏也是一樣，所以新的腦細胞結合了新身體的基因編碼，性格有所變化也是正常的。”
柳常青眉頭一皺，“那他還是不是我的老公了？”
“大腦是你老公的不假。但是如果不能恢複記憶……”
沒等會長說完，我已經一躍而起，揮起手中的玻璃片向他的麵具紮去。
會長反應極快，身體向後一縮，仿佛遊動的幽靈一般，眨眼功夫已退回到十米外的牆角。
我旋即轉身，一腳踢到柳常青的腿上。她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我趁機扶起旁邊的劉心蕊，奪門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