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潛入
與方見廷匯報完畢，那名工作人員轉身想要離開，方見廷卻再一次叫住了他：“先不要走。威爾斯，我記得你成為我的手下已經有許多年了吧？”
威爾斯一怔，隨即恭恭敬敬答道：“是的老板，已經有快一百年了。”
“已經快一百年了啊……”方見廷微微歎息道，“這麽多年了，你一直忠心耿耿，你……很好。”
話語之中明明是在誇獎，但威爾斯卻像是聽到了什麽駭人的事情一般，額頭上不知不覺便冒出了汗水，嘴唇也開始控製不住地顫抖。
“你跟了我這麽長時間，也應該知道我的規矩。原本我是不願意相信的，但是我在監控畫麵之中親眼看到，你與基地裏的一名女生物學家一前一後地進入了倉儲區，且足足兩個小時沒有出來。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威爾斯神色大變，身形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方見廷繼續歎息道：“我方見廷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你與那名生物學家產生了感情，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們。威爾斯，你去冬眠吧，流浪者還有兩年時間就要到了，我提前祝福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威爾斯拚命地在地上叩著頭，聲音之中已經有了一些哭嚎：“方老板，我錯了，我隻是一時衝動，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饒了我這一次……”
方見廷有些憐憫地看著威爾斯，繼續說道：“我給過你許多次機會，從你第一次開始約那個女人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你要遵守規矩，玩玩可以，但不可以動感情。結果你竟然將我的一些事情都告訴了她，你讓我很失望。”
“方老板，我錯了，您原諒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方見廷的聲音再度柔和了起來：“流浪者也沒有那麽可怕，你不是已經見過一次了麽？再說，如果這次放過了你，其他人看到了又會如何看待我呢？威爾斯，你還是冬眠吧，乖，去吧。”
控製室的溫度在方見廷那柔和的聲音之中降到了冰點。這裏還有許多其餘的工作人員，但那些工作人員都像是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這裏的動靜一般，隻專注繼續著自己手中的工作。但如果方見廷轉過身去的話，便可以看到他們的手已經開始在不受控製的輕微顫抖，滿是認真神情的臉龐上也開始有汗水慢慢滲出。
在這一刻，威爾斯眼中滿是絕望。他忽然間站了起來，似乎瘋狂一般大吼起來：“方見廷，你這個雜種！”
伴隨著這聲怒吼，神情扭曲到似乎一頭野獸的威爾斯猛然拔出插在腰間的匕首，凶狠地向方見廷撲了過去。人還未到，匕首便已經探到了方見廷的脖子上。
那柄匕首通體漆黑，沒有絲毫光亮。方見廷知道，如果被這柄匕首刺到，不說人體，就連特種合金製成的星際飛船裝甲都能一下刺入。但方見廷眼中卻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有一些讚賞。
“不愧是我親自從軍方之中挑選的精銳，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勇氣反抗我。威爾斯，你很好，很好。可惜，可惜。”
伴隨著歎息，方見廷手臂內部忽然冒出了淡黃色的光芒，隨即抬起，以快到肉眼根本無法察覺的速度抓住了威爾斯的手腕。那柄匕首便停留在了距離方見廷脖子隻剩下幾毫米的地方，再也無法寸進。
直到方見廷手臂伸出的時刻，威爾斯才看清楚，方見廷的手臂內部，那支撐著身體結構的骨骼竟然在散發著淡淡的黃色光芒，在這光芒的映照之下，方見廷的手臂仿佛都變成了透明的，內部肌肉與血管以一種異常絢麗的方式呈現在了威爾斯眼前。在威爾斯眼中，方見廷的手臂仿佛變成了一整塊淡黃色的玉石。
這條手臂擁有強大到無以倫比，甚至於超出人體極限的力量。自己這一刺，無論是速度與力量盡皆發揮到了極致，便連自己以往還在軍隊之中的時候都無法達到這種程度。可是在這間不容發的瞬間，這一刺還是被方見廷擋住了。
一刺不成，威爾斯沒有遲疑，立刻抬起腿來，用膝蓋狠狠撞向方見廷的胸口。方見廷另一隻手也瞬間散發出淡黃色的光芒，以快到無法形容的速度輕輕在威爾斯膝蓋上拍了一下。一股無法忍受的劇痛伴隨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同時湧來，威爾斯慘叫一聲，身體瞬間退了幾步倒在地上。
他的膝蓋已經完全粉碎，再也無法站起來了。
“這，這就是流浪者的科技麽……竟然可以讓一個普通人在短時間內達到這種程度……”威爾斯雙目無神喃喃自語著，方見廷則慢慢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腕翻轉過來，將他手中匕首向他自己的胸膛慢慢刺去。
威爾斯雙目圓睜，牙關緊咬，用出全部力氣試圖抗拒方見廷的力量，但那匕首卻沒有絲毫停留，仍舊在一點一點向他的胸膛靠近。
方見廷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靜靜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威爾斯，匕首卻始終沒有停留，一直慢慢下沉，最終接觸到了威爾斯的胸口，一滴鮮血便湧了出來。
因為全身力氣都用於抵抗方見廷的緣故，威爾斯此刻已經無法說話了。因為他知道，一旦自己開口，力氣稍微有一點鬆懈，那柄匕首瞬間就會刺穿自己的胸膛。
威爾斯眼神之中滿是哀求，方見廷則伸出另一隻手來，輕輕撫摸著威爾斯的頭發，一邊柔聲說道：“不要緊張，很快的，很快就好……”
那柄匕首已經刺入了一厘米。威爾斯嘴角開始有鮮血湧出，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方見廷仍舊沒有停下。雖然此刻威爾斯的抗拒力量已經小了許多，但方見廷仍舊控製著那柄匕首以一個恒定的速度緩慢深入著。
“乖，沒有事情，快了，快好了……”
威爾斯的抵抗力量已經完全消失了，喉嚨裏開始發出“嗬嗬”的聲音，眼睛則控製不住地上翻，甚至身體也開始有些抽搐，但方見廷仍舊沒有停下，一直到這柄匕首完全刺入威爾斯的胸膛為止。
威爾斯已經完全失去了動靜。方見廷則站起來，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轉身便向外麵走去。直到方見廷徹底離開，幾名工作人員才沉默著衝過來，將威爾斯的屍體搬走，血跡擦除，於是這裏便完全恢複了原貌。
片刻之後，龐大的家園號飛船之外便出現了一具蜷縮著的屍體。那屍體漸漸飄向遠方，最終消失在了浩瀚的宇宙之中。
家園號基地。
周燦與李維二人自從返回之後便進入了繁忙的日常工作之中——基地剛剛建成，許多事情還沒有走上正軌，正是忙碌的時候。兩人如同往常一般工作著，看不出絲毫異常。但是在暗中，兩人已經進行了許多次交流，並初步敲定了潛入計劃。
今天便是開始行動的日子。等基地之中大部分人都陷入沉睡，隻有一些作息周期與眾人不同的少數工作人員維持著清醒的時候，周燦悄悄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監控設備未能拍攝到她的身影，因為她已經提前進入過基地安保係統，修改了其中的一些參數；門禁係統未能阻擋住她，那些緊閉著的大門在周燦進行了一些操作之後總是會悄然打開，因為在出發之前，周燦已經與李維一起，尋找到了門禁係統的漏洞。便連最為核心的，方見廷辦公室入口處的身份識別係統都沒有阻攔周燦。
並且，在李維的指導之下，周燦好像有了上帝視角一樣，總是能在巡邏人員到來之前躲開，且有好幾次直接從兩隊巡邏人員之間的間隙穿過，以一種精巧到不可思議的方式突破了這一層又一層的防守。
一切都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順暢。這一路是如此的順利，甚至於讓周燦生出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原來潛入方見廷辦公室這麽簡單，早知道的話我早就應該出發了，完全沒有必要準備這麽長時間。”
此刻，家園號基地最高負責人方見廷的辦公室便完全不設防地呈現在了周燦麵前。周燦毫不客氣地坐到了辦公室中間那台寬大的沙發之上，且在麵前辦公桌之上敲了一下。伴隨著這一下敲動，辦公桌立刻亮起，有一些光影和線條開始在空中交纏匯聚。周燦聚精會神地觀看著，不時伸出手來指點著那些虛擬的光影。操作了片刻，周燦又在自己手腕上按了幾下，於是手腕上那台如同腕表的隨身電腦也開始投射出光影來，隻是對比起來小了許多。
忙碌了十幾分鍾之後，周燦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將辦公室內的布置恢複到原狀，然後便悄然向門口走去。但就在即將離開的時候，周燦的目光被旁邊櫃子上一個小巧的擺件所吸引。
那是一個隻有幾厘米大小似乎銘牌的東西。它很明顯是用金屬製成的，上麵隻有一個簡單的圖案：一個黑色的圓圈，周圍環繞著一些線條，看起來像是龍卷風的某種簡化標誌一樣。這與周圍擺放的一些古香古色，看起來就名貴異常的瓷器，青銅器等格格不入。
“難道這東西也是古董？看起來不像……方見廷那家夥擺這東西做什麽？”周燦走過去，剛想仔細觀察一下，忽然間想道：“我還是趕快離開，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於是周燦便放棄了這個打算，隻順著來時候的道路，悄然潛伏離開了。
“李維，我已經成功將陶正陽的身份數據輸入到了安保係統之內，且擁有了基地內的最高權限。他在基地內無論去哪裏都可以暢通無阻。”
“很好，等方見廷來基地之後我就通知他。”
短暫的通話之後通訊便終止，周燦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悄然睡去。
藍沙星同步軌道，家園號飛船主控室，看著周燦的身影從畫麵之中消失，方見廷頗為無聊地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那個李維不是自稱很厲害麽？怎麽製定的潛入計劃如此漏洞百出。如果不是我有意配合，周燦早就被安保係統發現一百次了。”
旁邊一名下屬恭恭敬敬說道：“並不是誰都擁有和您一樣的智慧。”
方見廷微微笑著站起了身：“等待總是讓人無聊，能找到一些樂子打發一下時間也是好的。單純依靠某些特殊的鍛煉，竟然也能將身體潛力開發到極致……陶正陽，我真是越來越期待與你的交手了。明天我便到基地去……唔，還是後天吧，太過急切的話容易露出破綻，萬一嚇走了獵物就不好了。”
“是，老板，我會安排的。”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著，周燦便在有些不安地等待之中度過了兩天時間。在這段時間之中，總有兩種不同的想法在她腦海之中交纏，一種想法讓她期待著方見廷早日來到基地裏，這樣便可以讓陶正陽早點抓住他並解開謎題，另一種想法卻讓她又隱隱期盼著方見廷晚一點來，最好永遠不要來。至於原因，便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似乎本能的感覺方見廷的到來會帶來某種危險。
這種矛盾的心態讓她甚至無法安心工作。但從現在開始，周燦心中所有的矛盾都消失了。因為方見廷來了。
她親眼看到方見廷在幾名基地管理人員以及安保人員地跟隨之下，從三號門進入基地，穿過工作與科研區，穿過休閑娛樂區，進入到了基地核心處自己的辦公室。
“該來的總會來的。”周燦心中自言自語地說著，隨即將這個消息發給了李維。
“沒有想到，我的計劃還未開始執行，竟然就被陶正陽地出現完全打亂。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隻希望陶正陽真的可以強大到將方見廷打敗並且製服吧……隻要控製了方見廷，一切真相都將浮出水麵。”
探險家號基地廢墟五公裏處，陶正陽躺在單人小床之上，不斷隨意地將小白拋起又接住，接住又拋起，眼睛則直直地盯著太空車維生艙頂部，似乎正在思考某些問題。
截止到現在為止，陶正陽已經等待了四五天的時間。陶正陽早就脫離了青春躁動的年紀，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著急，但現在卻仍舊有些無法控製自己心中的急迫。因為那是導致自己苟延殘喘幾十年時間，導致自己愛人與朋友，同事們全部不知所蹤的元凶。在過往歲月之中，自己已經無數次想象過與幕後主使者真正麵對的時刻，自己期盼那一刻已經期盼了幾十年時間。
而現在，這一刻就要到來了——雖然不知道它具體會在什麽時候，但陶正陽知道一定不會太久。
便在陶正陽正在思考該如何審問方見廷的時候，身邊，那從李維手中得到的無線電通訊設備忽然間發出了一點動靜，陶正陽立刻坐起了身。
“周燦已經將你的身份數據錄入到了基地安保係統中。你已經可以在基地內自由行動。以及，今天早晨，方見廷從飛船來到了基地之中。如果可以的話，開始行動吧。”
這是李維的聲音。他的聲音仍舊一如既往的平靜，就像是在訴說一件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一樣。陶正陽強壓住心中激動，沉聲說道：“我這就出發。”
通訊切斷，陶正陽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宇航服，然後便向基地之外行去。在離開之前，陶正陽最後一次回頭，深深地看了這裏一眼。
自己在這裏支撐過了幾十年的歲月，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自己這一次離開將會是永別。因為此行無論自己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自己恐怕都不會再回到這裏來了。
“你已經盡到了自己的使命。到了該再見的時候了。”
陶正陽轉身拉開了太空車車門，小白一馬當先飛了進去。似乎知道這一次離開將會有重大事情發生，小白飛到駕駛艙之後並沒有安靜下來，而是頗為激動地在空中轉著圈子。陶正陽也起身坐到駕駛座位上按下了啟動鍵。
太空車發出一陣轟鳴，如同一頭怪獸一般離開了棲身的山洞。陶正陽望了望仍舊掛在地平線上不肯沉下的火鳥太陽，再一次踏上了旅途。
在這廣袤而荒涼的藍沙星大地之上，太空車的速度幾乎發揮到了極致。它不斷地怒吼著，奔馳著，穿過一座又一座山峰，越過一個又一個盆地。陶正陽的心情也如同這奔馳著的太空車一樣，沒有一刻平靜過。
僅僅一個多小時時間而已，太空車便來到了家園號基地旁邊。陶正陽直接將太空車停在基地入口處，將小白放進口袋裏，隨即轉身跳了下來。
旁邊也有一輛太空車停下，幾名宇航員滿是驚異地看著陶正陽以及他所駕駛的太空車，互相之間不斷低聲議論著：“我們基地裏有這麽破舊的太空車嗎？”
“這是誰駕駛的？是路上出事故了嗎？”
因為宇航服屬於統一製式的緣故，這些議論聲也傳到了陶正陽耳中，但陶正陽並沒有理會。陶正陽隻是自顧自地走到了四號門之前，經過身份識別之後，厚重的艙門立刻打開。陶正陽走進去，外艙門關閉，釋放氣體，內艙門打開，一如幾十年前一樣。
在以前時候，陶正陽在探險家號基地之中經曆過無數次這個過程，但從來沒有如同這次一樣讓陶正陽心中生出感慨。
“快要六十年時間了，我終於又一次踏入了人類基地之中……”
陶正陽脫下宇航服，有些生疏地將其存放在了儲物櫃裏。但將小白拿出來的時候，陶正陽有些詫異地發現小白現在的情況似乎並不穩定。它身上的光芒不斷閃爍著，不過幅度並不算大。
陶正陽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隻是隨手將小白再次放進口袋，便大步往前走去。一些路過的工作人員頗為驚異地看著衣衫破舊，滿臉胡須的陶正陽，但也僅僅隻是看看而已，並沒有上前阻攔。
“這人是誰？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基地裏有三百多個人呢，你沒有見過的人多了。”
“他簡直像是逃難逃出來的。是發生什麽事故了嗎？”
“說不定是去執行什麽特殊任務了。總之不關我們的事，走吧。”
人們議論著離開，一名穿著製服的安保人員則立刻迎了上來：“你是哪個小組的？身份編號是？任務編號是？”
陶正陽認真說道：“這與你無關。”
安保人員的聲音提高了幾度：“請你配合我的工作！如果你不配合，我有權使用武力！”
陶正陽搖了搖頭，沒有理會他，而是按著李維發給自己的地形圖直接向前走去。那名安保人員立刻向陶正陽衝了過來，並大吼了一聲：“站住！”
陶正陽不想與他糾纏，於是也向前衝了過去。在人們地注視之下，僅僅一秒鍾時間而已，陶正陽便衝出了二十多米，來到了下一道艙門之前。
艙門打開，陶正陽立刻進入。艙門隨即關閉，將那名好不容易追到這裏的安保人員攔在了門外。他立刻拿出通訊設備向上級匯報了這件事情。於是片刻之後，刺耳的警報聲便響徹了整個家園號基地。
“全體人員注意，全體人員注意，有不明身份人士闖入基地，請大家回歸各自位置，不要隨意走動，全體人員注意……”
伴隨著警報聲，足足十幾名安保人員衝了出來，向陶正陽前進的方向衝了過去。還有一些安保人員留在控製室之中，緊張地注視著監控畫麵上那個不斷前進著的人影，快速地操作著一道道艙門，試圖將他攔下。
“我們的身份識別係統有人入侵過！他擁有我們基地內的最高權限，我們無法禁止他打開艙門！”
“他地前進方向是主管辦公室！快通知老板，讓老板立刻撤離！”
“三組！你們在主管辦公室前防守，掩護老板撤退！四組，立刻準備飛船！”
整座基地已經陷入到了慌亂之中。不斷有聲音出現在陶正陽身旁警告他立刻停下，但他並沒有理會。他不斷地前進著，每到一個艙門之前，艙門便會自動打開，就像他身上有某種神奇的魔力一樣。
家園號基地雖然占地廣闊，但如果單以直線來計算的話，它內部路程並沒有多遠。僅僅兩分鍾之後，陶正陽便來到了主管辦公室邊緣。也正是在這裏，陶正陽第一次見到自己麵前出現了防守人員。
四名防守人員呈扇形分散，且各自躲在掩體之後，用手中的能量槍械瞄準著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陶正陽忽然感覺口袋裏小白的身體劇烈地搖晃起來。它身上光芒閃爍的也愈發劇烈，甚至於直接穿過布料透了出來。從外麵看去，就像是陶正陽口袋裏裝了一個閃光燈一樣。
“小白，安靜！”陶正陽低聲在口袋上拍了拍，隨即便將注意力放到了麵前的防守人員上。
這裏是基地內部，除非萬不得已，人們不會開槍。因為槍械有可能會誤傷基地結構，導致部件損壞或者空氣泄露等問題。但陶正陽知道，如果自己再前進一步，他們一定不會再去顧忌基地受損與否。
陶正陽可以清晰地從這四名防守人員的動作與氣質上察覺到他們身上那些軍人氣息，並且陶正陽知道，能被方見廷選中來到這裏的一定是精銳之中的精銳，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
“立刻停下，接受身份審查，否則我們有權主動發起進攻！”
一名防守隊員厲聲大吼。陶正陽微微眯了眯眼睛，腳下一動，以快到幾乎讓人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向前方衝去。幾名防守隊員立刻扣下扳機，但陶正陽似乎早已洞察了他們瞄準的方向，在他們扣下扳機之前就已經提前離開了那個位置。於是四束激光隻在地麵高強度合金上留下了四個小黑點，並沒有幹擾到陶正陽的行動。
“你在我麵前隻有一次開槍的機會。”
陶正陽下一刻便衝到了那名隊員麵前，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便將那把能量槍搶到了自己手中，隨即雙手用力一折，特種合金製成的槍身立刻彎曲。陶正陽將其隨手一扔，那已經被破壞的能量槍便直接砸到了另一名隊員額頭上，將他砸的直接暈倒在地。
剩餘兩名防守隊員滿臉震驚地望著陶正陽，還沒有來得及動作，忽然感覺手中一空，下一刻那槍械便出現在了陶正陽手中。
陶正陽將這兩把能量槍隨手扔開，說道：“你們隻是拿薪水的，犯不上拿命去拚。這是我和方見廷之間的私事，與你們無關。”
三名防守隊員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抬起那名暈倒的同伴，快速離開了。
陶正陽微微搖了搖頭，上前一步，將手放到了辦公室大門上。
隻要輕輕一推，這扇門就將打開，方見廷便會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將近六十年地等待，也將在稍後有一個結果。
但就在這個時候，口袋裏，小白的晃動愈發劇烈起來，甚至於小白自己從口袋裏飛出，在陶正陽麵前不斷焦急地轉著圈子。
在以往時候，小白這種表現應該是在試圖阻擋自己前進，但這一次，小白並未在自己身前，而是在自己身側。這一次，似乎是……恐懼。
“不要害怕，沒有事情的。”陶正陽低聲安慰著，伸出手去，想將小白再次放進口袋裏。但這一次小白並未服從，而是猛然間後退，然後瞬間往天花板飛去。在即將接觸到天花板的一瞬間，小白憑空消失，不知道去了哪裏。
它似乎逃走了。
疑惑再一次填滿了陶正陽的思緒。但現在陶正陽沒有時間去仔細思考這件事情。陶正陽隻是微微搖了搖頭，然後一把推開了麵前的房門。
家園號基地科研區，在方才警報響起的一刹那，周燦便有些興奮地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急匆匆向李維的房間衝去。
“來……來了，陶正陽來了。”顧不得喘息，周燦興奮地叫道，“走，我們去看看！”
“你來做什麽？”李維皺起了眉頭：“立刻回到你的崗位上去！”
“都什麽時候了，哪兒還顧得上那些。走，我們快去，一同去審問方見廷，看看他到底有什麽樣的陰謀！”
“周燦！立刻回去！”李維的聲音愈發嚴厲起來：“你要知道，陶正陽並不一定會勝利。如果陶正陽失敗的話，我們到那裏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雖然並不認同李維的話語，但或許是因為李維的話語太過嚴厲的緣故，周燦心中那股興奮感在悄然間煙消雲散。
“立刻回去，等事情有了最終結果再做下一步決定。”
“好吧。”周燦有些不情願地答應一聲，轉身離開了李維的房間。李維則低下頭去趴在了桌子上，不知道為什麽，手腕上的隨身電腦竟然投影出了另外一間房間的畫麵。
在那畫麵之中，一名留著短發，神情慵懶的年輕男子懶洋洋地坐在寬闊的沙發之上，靜靜注視著前方房門。房門在下一刻被推開，一個衣衫破爛，滿臉都是胡須的男子走了進來。
方見廷似乎有些無聊地伸了個懶腰，微笑道：“陶正陽，你來了？”
陶正陽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這不對。”他在心中對自己說著，天生的危險預感讓他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出錯了，“小白是預感到有什麽恐怖的事情，所以才會逃走？”
麵前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方見廷，這一點毋庸置疑。因為在幾十年前兩人已經見過。那時，在妻子李韻晨的介紹下，是方見廷親自將自己任命為安保小組組長，並帶著自己夫妻以及眾多科研人員們乘坐飛船跨越了十幾光年的遙遠距離，從太陽係來到了火鳥星係。也正是麵前這個人，讓自己差一點死在藍沙星上，並導致將近三百名科學家下落不明。
在來到這裏之前，陶正陽想過無數次自己見到方見廷的畫麵。這其中，有方見廷驚惶求饒的畫麵，有方見廷跪在地上的畫麵，有方見廷震驚莫名的畫麵……但是獨獨沒有方見廷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看著自己的畫麵。
就好像是他一直在等著自己來到一般。
氣氛在這一刻也變得詭異了起來，似乎有某些陶正陽察覺到不到的變化正在發生著。但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陶正陽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陶正陽壓下心中立刻撲上去的衝動，轉身關閉艙門，冷冷說道：“我來了。”
方見廷饒有興致地望著陶正陽：“怎麽樣，一路披荊斬棘，終於成功來到仇人麵前，大仇即將得報的感覺如何？我如果是你，現在一定興奮到無法自控。”
陶正陽沒有說話，隻緊緊地盯著方見廷，試圖從方見廷臉上找到一點慌亂與恐懼，但陶正陽失望了。
“看看這裏。”方見廷抬起手臂，對著周圍的牆壁示意了一下：“這裏除了鋼鐵牆壁之外什麽都沒有，不僅隔音極好，還不用擔心有人會逃走，正是決鬥的好地方，不是麽？”
陶正陽冷冷問道：“你把基地裏將近三百名工作人員弄到哪裏去了？你為什麽要用導彈將探險家號基地摧毀？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的問題一定有許多對吧？沒有關係，隻要你能打敗我，這些問題我都會一一為你解答。話說回來，你還真是讓人驚歎，竟然真的被你在這藍沙星上苦苦支撐了將近六十年時間。唉……如果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古代武學傳人的話，說不定會放你一馬。畢竟，像你這樣有意思的玩具可不多見了。”
陶正陽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不再說話，而是縱身撲了上去。方見廷則哈哈笑了幾聲，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手臂骨骼再次發出淡淡的黃色光芒，將肌膚映照的纖毫畢現。在手臂骨骼之後，頭部、頸部、胸腹部、腿部等處的骨骼也開始有光芒發出，並最終連成一片。在這一刻，方見廷的全身骨骼清晰顯露了出來。
陶正陽也正在這個時候撲到了方見廷麵前。
“這是什麽東西！”
看到方見廷現在模樣，陶正陽心中吃了一驚。這種情形以前可從未見過。
現在的方見廷就像是一具散發著淡淡黃光的骷髏披上了一層人皮外衣。在那黃光的映照之下，他全身血肉和皮膚都開始變成了半透明狀，就像是虛幻的重影一般。
陶正陽從未聽說過人類文明內有哪些技術可以做到這一點，便連充滿神秘色彩，總是喜歡用玄奧的文字去描述事情的古代武學典籍之中也從未描述過這種形態。隻有在完全虛幻的神話或者傳說之中才有所涉及。
可是陶正陽知道，這個世界之中並不存在那些超自然的東西。哪怕自己師父所擁有的那些被稱之為“至誠之道，可以前知”的特殊能力，陶正陽也堅信一定會有合理的解釋，隻是自己尚且不明白而已。
在這一瞬間，某處房間之中，李維的呼吸也陡然粗重了起來。
李維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在那個地球的夜晚，在自己以為已經完全控製局麵，可以一舉將方見廷置於死地的時候，方見廷就是現在這種渾身散發著淡淡黃光的模樣，輕而易舉地突破了自己的防線，殺死了自己不知道耗費多少心血才控製住的疑犯，然後飄然而走。
方見廷的強大毋庸置疑。不說見過，在以往，李維甚至都想象不出人體竟然可以強大到這種程度。而現在，同樣強大的陶正陽站在了方見廷麵前。
有一個聲音在李維心中不斷地呼喊著：“開始吧！便讓我看看，你陶正陽到底有沒有執行我計劃的能力！”